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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營
時辰已過子夜時分,營寨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京營兵馬在四周寨牆上,手執軍械,朝四方警惕而望。
鹹寧公主立身在中軍營帳前,看向那在錦衣衛士簇擁下,大步而來的少年。
如果這位公主沒有隨著賈珩前來河南平亂,那麽這種強烈的參與感所導致的關注程度自然就沒有多高,而開封府的失陷與收複,或許更像是一個陌生的地名,沒有太多的意義。
「殿下。「賈珩行得近前,麵上的冷色融化幾分,喚道。
「先生,開封府城那邊兒,戰況如何?「鹹寧公主清冷如雪的玉顏上見著期冀。
賈珩點了點頭,道:「剛剛,官軍已奪下開封府城,諸部還在清剿開封府城中殘敵,開封收複了。」
鹹寧公主聞聽此言,芳心中幾有一團欣喜炸將開來,往日那如冰雪融化的清冷聲音中,雀躍之意難掩,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從軍帳中跟著出來的夏侯瑩,聞聽開封城已經收複,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殿下,外間風大,咱們進軍帳再說吧。「賈珩溫聲說著,然後挑開一旁的帳篷簾子,進得軍帳。
鹹寧公主見此,連忙跟上賈珩。
身後的夏侯瑩麵色變了變,將抬起進入帳篷的步子重新放下,然後站在一旁,按刀而候。
「劉千戶?「夏侯瑩皺眉看向劉積賢,低聲道:「劉千戶有事?」劉積賢怔了下,搖了搖頭,道:「沒事兒。」
夏侯瑩「嗯「了一聲。
劉積賢也反應過來,與一眾親衛在外等候。軍帳之中
鹹寧公主白璧無瑕的玉麵上見著欣喜之意,秀眉下的一雙妙目熠熠流波,輕聲道:「先生,開封城重新奪回,那些賊寇匪梟呢?可曾擒獲了?「
賈珩轉頭看著氣質清絕丶容顏俏麗的少女,道:「正要和殿下說。」
鹹寧公主凝起明亮澄瑩的眸子,看向對麵的蟒服少年,靜待其言。
「原本開封城裡有五夥賊寇勢力,以五人為寇梟,其中,賀國盛和羅進忠兩人均被京營官軍擊斃,高嶽自持武勇,連殺我軍士卒將校,已被生擒,李延慶眼下還在逃亡,我派了揚威營參將龐師立前去追殺,至今尚無消息傳來。「賈珩麵色沉靜,徐徐說道:「倒是走了王思順,聽說他領著人駕舟船,沿水路逃到了黃河對岸。」
鹹寧公主思量著賈珩的話語,問道:「先生所言被生擒之人,可是那位打破開封府的高嶽?」
高嶽的大名,因為打破開封,已經響徹整個河南之地。
鹹寧公主近得前來,忽而聞到賈珩身上濃重的血腥氣,玉容微變,驚聲問道:「先生和賊寇動手了?」
連忙打量著眼前少年,隻見啜服外間披著的披風除卻見著一些灰塵和血跡外,身上幾乎毫發無損,鹹寧公主這才放下心來,暗暗鬆了一口氣。
賈珩點了點頭,道:「高嶽勇猛強悍,連斬我京營部將,我為京營節帥,見其逞雄耀武,自不能容忍,遂親自與其交手,力擒其人。」
「先生親自動手?這…也太險著了,聽瞿將軍說,高嶽驍勇非常,先前在汜水關就在瞿將軍的追殺下逃走。「鹹寧公主憂切說著,抿了抿粉唇,輕聲道:「先生,我聽人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雖然沒有親見,但也能感受兩軍陣前交手的凶險。
賈珩麵色一肅,搖頭道:「我不是什麽千金之子,我本出身寒微,承蒙聖上慧眼拔擢,簡拔於草莽之間,自要用命效死,當然,如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自然不會不自量力逞強,兩軍陣前為人所斬,徒惹人笑。」
所謂,千金
之子,坐不垂堂,如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丶儒將,尚且可言。
但對他這種可力挽二石之弓,天生神力的人說,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就好像陳宮某天對呂布說「明公安心在後方就坐,可讓魏續丶宋憲前去衝殺」一樣可笑,再好像姚廣孝給朱棣說「你為國家宗藩,身份貴重,兩軍陣前廝殺,悉托張玉丶朱能」一樣滑稽,再好像秦瓊對李世民說「大破竇建德一事,由我等領兵,殿下且在後方安坐,以免為敵軍所趁」—樣荒謬!
從來沒有什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隻有毗餒撼樹,自不量力!如果沒有朱棣丶趙大的武勇將略,還非要學兩人禦駕親征,那時才是豬叫門,驢車漂移,淪為天下笑。
可如是朱棣丶郭榮,哪怕是成了皇帝,關鍵時刻,為了激勵士氣,一樣要將中軍大囊往前移去。
這還是萬金之軀的皇帝。
彆說他隻是武勳節帥,就是一方之主,如果身懷武勇,情況緊急時候,不僅中軍大意要壓上去,甚至還要提刀上陣廝殺,否則,與那些隻要一身居高位就惜命怕死的無膽鼠輩有何兩樣?
嶽武穆之言擲地有聲,武將不怕死,文官不愛財。
有些人,官沒有當多大,就已經學會了躲在後方,貪生怕死!而他還是那個將數百老弱之卒,深入翠華山中,直搗匪巢的少年。
鹹寧公主目光流波,輕聲道:「先生心裡有數就好。」
賈珩看向對麵的少女,對上那一雙滿含關切的清眸,溫聲道:「讓殿下擔憂了。」
與旁人不同,鹹寧也是關心則亂。
鹹寧公主明眸定定地看向對麵的少年,抿了抿櫻唇,柔聲道:「剛才一直想著先生那邊兒兵力是否不夠,開封府這樣的大城,總要多帶一些兵馬,如是我沒有在這兒,先生也不用分出五百兵馬過來保護,也能多帶一些人過去攻城,也能多增加幾分成算。」少女說著說著,似乎陷入了某種自責擔憂情緒,原本清冷悅耳的聲音有些低沉。
賈珩麵色頓了頓,道:「其實,在開封府城那邊兒,我也擔心殿下這邊兒會有什麽事兒,還擔心留的兵馬太少了。」
鹹寧公主聞言,明眸看向對麵的少年,怔怔望著。她方才真是提心吊膽,先生他也是嗎?
是了,如果不是擔心她,先生這會兒應該在開封府城中坐鎮,而不是第一時間返回大營…這原就是過來看她的。
心念及此,鹹寧公主胸腔中的一顆芳心砰砰跳的厲害,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事實上,情誼大多時候都不需要說出口。
鹹寧公主抬眸對上那道複雜的目光,隻覺一股喜悅和感動的情緒在心底醞釀著,心頭似乎生出一股莫名的衝動。
賈珩默然片刻,躲過那柔波點點的目光,低聲道:「好在賊寇人心不齊,各懷鬼胎,不然這仗還有的打,如果高嶽當初沒有在汜水關損兵折將,以其人將略武勇,必然要以手下兵馬整合其他幾家,再想如今夜這般破城,就不容易了,隻怕需得集步騎十萬,集合數萬丁夫,才得試著破城。」
這都是可以想見的事兒,沒有在汜水關折損的高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