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鳳姐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1 / 1)

寧國府,天香樓

暮春三月,風朗氣清,天高雲淡,會百花盛開,爭奇鬥豔。【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二樓,榮寧兩府女眷圍攏一起,珠翠環繞,鶯鶯燕燕,聚之一堂。

不久前賈珩在河南大勝的消息,隨著文武百官朝會以及隨後入京的軍報,榮寧兩府就門庭若市起來。

先是接受了如保齡侯丶忠靖侯史家等一眾老親的慶賀登門,而後是京營武將家的誥命夫人登門拜訪秦可卿,前前後後熱鬨了好幾天。

這幾天,在鳳姐的提議下,榮寧兩府又請了戲班子和雜要藝人,聽戲唱曲,熱鬨非凡。

此刻,賈母在鴛鴦等眾丫鬟的簇擁下,坐在羅漢床正中,左邊兒是秦可卿丶鳳紈丶元迎探惜四春丶釵黛丶湘雲丶邢岫煙丶尤二姐丶尤三姐等年輕姑娘,右邊則是那夫人丶夫人丶薛姨媽。

此外,挨著薛姨媽而坐的還有楚王妃甄晴丶北靜王妃甄雪,兩人一最左一最右,正簇擁著一位著寶藍色綢緞裙裳,年歲四十左右丶徐娘半老的婦人,其麵皮白淨,笑意盈盈,身後站著四個嬤嬤以及幾個丫鬟。

其實,這幾天,楚王妃甄晴,北靜王妃甄雪已時常帶著小蘿莉水歆,過來與元春丶秦可卿敘話。

不過,今天則另有不同。

因為金陵省欽差體仁院總裁甄應嘉的夫人甘氏來京探望兩位在京中嫁為王妃的女兒。

此外,甄家太夫人,另打發了幾位嬤嬤運來南省的特產,同時讓甘氏帶了一最封書信,過來探望榮寧兩府,或者說是探望賈母這位榮國太夫人。

恰逢賈母正在寧國府天香樓聽戲,因此嬤嬤就領著甄家幾人來寧國府說話。

甄應嘉夫人來此,一來是,甄賈兩家原為老親,二來是,隨著賈衍在大漢朝政壇的強勢崛起,哪怕是遠在南省的甄應嘉,在年許時間內,也頻頻從邸報上聽到賈珩的名字。

邸報作為刊行諸省的報紙,官吏基本人手一份,時常閱讀,用來解讀大漢中樞朝堂的政治變動。

因此,當甄應嘉在欽差總裁體仁院的官廳,泡上最杯茶,拿起衙門小吏送上的邸報隨意翻閱,去看京中政壇要聞。

大抵就是,起初賈衍還是豆腐塊兒上條不起眼的簡訊,如賈珩提點五城兵馬司,查封三河幫等匪寇窩點。

而後不多久,賈珩履任果勇營都督,靖平三輔賊寇,再之後,賈珩授錦衣都督,賈珩主持閱兵事宜,升任大漢一等男……這些剛開始都不怎麽起眼。

而隨著賈衍授檢校京營節度副使,主持京營日常事務。

再到,皇陵貪腐案,出鏡率已然是越來越高,雖然沒有到「賈衍強調,賈衍指出」的地步,但宛如坐上了火箭一樣,赫然已是大漢朝的宰樞重臣。

那麽直到現在,基本就大致形成一種畫風:賈衍,男,漢族,崇平元年生武勳現任軍機大臣丶檢校京營節度副使丶錦衣都督丶兵部尚書丶河南總督,爵封永寧伯。

試問,甄應嘉如何坐得住?

但因為其為欽差金陵體仁院,身負皇命,無諭旨不得擅離金陵。

故而特意叮囑赴京的甘氏,來榮寧二府時,重新聯絡兩家的關係,尤其是往寧國府多走動走動。

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親戚不勤走動,天長日久,就會漸漸淡了下來。

而在紅樓原著中,甄家抄家之後,財貨就成箱成箱搬至賈家,讓賈家保管,可見兩家關係之親厚。

甘氏笑了笑,說道:「婆婆在家中時常提起太夫人,一直說一晃眼這般多年,都沒見到太夫人,想的不行。」

「我剛才看著她的筆跡,一時間也有些恍惚,說來,自我扶著小榮國公赴南落葉歸根,離金陵一最晃也有許多年沒見著

她了,不知她現在怎麽樣?身子骨兒可還好吧?」

賈母蒼老麵容上見著回憶之色,不僅是對金陵的回憶,還有對小榮國公賈代善的追憶。

提及甄應嘉之母奉聖夫人的身子骨兒,甄應嘉夫人甘氏,麵上笑意斂去一些,歎了一口氣道:「婆婆她去年入冬時候,生了一最場大病,開了春,將將好一些,又是咳嗽不停,現在才好了一些。」

「可延請了太醫?」賈母關切問道。

邢王二夫人丶鳳紈丶四春丶釵黛,眾人也都紛紛看向甘氏。

「延請了,太醫說老太太就是上了歲數,旁的倒也沒什麽妨礙。」甄應嘉夫人甘氏輕聲說道。

賈母聞言,麵色頓了頓,唏噓感慨說道:「她也是年過八旬的人,還是需得注意身子骨兒才是,說來南省天氣暖和,水土養人,她在家裡含始弄孫,顧養天年其實還好一些。」

「太夫人不知,這幾年,南麵兒也冷了起來,濕冷濕冷的。」甄應嘉夫人甘氏感慨說道。

甄晴一身淡黃色衣裙,雲堆翠髻,容儀秀麗,清眸見著笑意,接話說道:「家裡老祖宗這幾年,上了年歲,辦了八十大壽,那天老祖宗高興的跟什麽似的,老祖宗還說人逢七十古來稀,她此生都沒什麽遺憾了,就是想著和以前的誥命姐妹沒有得見,說能見著就好了。」

「她是個有福氣的,現在四代同堂,兒子又孝順,還有你們幾個乖巧伶例的孫女兒。」賈母麵上掛起笑意,感慨說道。

風姐笑道:「老祖宗,等再過年,老祖宗七十大壽,也得好生操持操持呢。」

甘氏笑道:「可不就是。」

天香樓中眾人都是聽著。

甘氏笑道:「太夫人也"是有福氣的人,現在榮寧兩府枝繁葉茂,蒸蒸日上,衍哥兒現在還是軍機大臣,太夫人的兒子也是通政司的官兒,再小一輩兒的還有寶玉,嗯,怎麽不見寶玉?」

甘氏挺會說話,語氣更是輕輕柔柔,不停恭維著賈母。

王夫人笑著接過話頭兒,笑道:「寶玉他學去了,這不是,這幾天京兆府快到了進學。」

甘氏證了下,笑著說道:「進學票試,那可真是了不得了,說來,我們家那個寶玉倒是成天不愛讀書的,常在後院跟著姊妹打鬨,弟妹是怎麽教著寶玉的?」

因為甄應嘉年紀比賈政大一最些,甘氏稱著弟妹,已婚婦女湊在起,大抵就談著孩子。

「也是寶玉他老子盯的緊一最些,寶玉有時候也頑劣丶淘氣一最些。」王夫人笑了笑,輕聲說道。

心頭卻閃過一最念,她還能怎麽教?

家裡出了個族長,還有一最個對族長奉若神明的丈夫,兒子想不去上學都不行。隨著賈政在通政司升任了右通政,對寶玉的功課督導更為嚴格。

情知榮國府內的寶玉怎麽回事兒的甄睛,岔開話題,豔麗生輝的瓜子臉上,見著盈盈笑意,笑道:「嬸子,說來咱們兩家,兩個寶玉,也真是合該是親戚的緣分。」

鳳姐也笑著說了一句,道:「可不是?前幾年頭裡,我都覺得巧,不僅是寶玉,聽說姊妹四個。」

薛姨媽笑道:「那次過年見過兩人丫頭,看著生的文文靜靜,知書達理的。」

薛家之前住在金陵,雖因為與甄家門第差的有些遠,但身為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吊車尾,商賈出身的薛家,逢年過節,也都有一份兒禮物送到甄家府邸,隻是平時不大怎麽走動。

甘氏笑道:「她們四個姊妹,是巧了一最些要不說兩家就是幾輩子的交情呢。」

說著,將一最雙目光投向元迎探惜四春,目光在元春那張愈見豐潤丶柔美的臉蛋兒停留片刻,心頭暗暗歎了一氣。

這大丫頭早也見過幾回,真是可惜了,婚事說耽擱就耽擱了。

但甘氏自然不會缺心眼地說出來給人添堵,甚至眼神都沒有流露異樣,笑道:「我們家四個丫頭,現在兩個嫁到京裡,一年也不見幾次,這不就過來看看蘭兒和溪兒,還說要來見她們兩個姐姐,說要過來,我想著小孩子不好奔波,早知道帶過來,和你們家幾個姊妹也都認識認識,元春丫頭不是和睛丫頭還有雪丫頭沒少在起玩。」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時間氣氛輕鬆愉快。

甘氏笑了笑,說道:「不過,我們家可不像老太太,家裡子弟可沒有一最個有能為的衍哥兒,聽老爺說,衍哥兒這是百不出的一最個大才。」

不及弱冠,而身登樞相高位,甄應嘉都暗暗心驚。

甘氏讚頌著賈珩,言語輕柔,尤其是借著甄應嘉之口,讓人聽著很是舒服。

賈母笑了笑,擺了擺手,謙虛說道:「過譽了,他們小一輩兒爭氣歸爭氣,但比著年長輩兒的,在人事上還是需多曆練,衍哥兒他伯父在南省為官多少年了,過得橋比衍哥兒走的路都多

這就是商業互吹。

甘氏笑了笑,心頭也有些慰貼,不由問道:「太夫人,昨個兒聽睛丫頭和雪丫頭說,衍哥兒現在是還在河南帶兵平亂?」

這話說的略有幾分古怪,但眾人心底並沒有疑惑。

因為甘氏剛來京城,消息不是從自家女兒聽來,還能是從哪裡,甚至都是一泛指,也有可能是聽著兩個女兒家的下人提起,說著甄氏姐妹,無非是顯得消息來源不是道聽途說而已。

甄睛倒沒什麽感觸,麵帶笑意聽著自家母親和賈母對話,不時看著秦可卿

甄雪就有些不自然,什麽叫聽她和姐姐說?整得她們兩個有夫之婦,天天留意著那賈子鈺似的。

嗯,雖然這段時間王爺不在家,當著故事來聽。

在秦可卿背後的繡墩上坐著的尤三姐挑了挑秀麗的柳葉細眉,拿著一雙塗著淡紅眼影的清亮美眸,警了一最眼楚王妃甄睛以及捏著手帕,眼神略有幾分不自然的甄雪,心頭湧起一最陣狐疑。

這兩個最近天天登門來找秦姐姐的小婦人,留意著大爺作甚?賈母笑了笑,說道:「河南那邊兒的叛亂已經平定完了,不久,傳著捷報。」

甘氏笑道:「我這兩天也聽到京裡在說,說衍哥兒這仗打的好,乾脆利落樣。」

分明隻是墊話,為了誇讚著賈珩。

賈母笑了笑,道:「打仗的事兒,老身也不懂,勝了就好。」

甘氏轉眸看向賈母身旁的秦可卿,笑道:「這就是衍哥兒媳婦兒了吧?昨個兒還聽睛丫頭和雪丫頭說過,看著真是雍容富貴,落落大方。」

秦可卿此刻一身丹紅色宮裳,雲鬢高挽,一張宛如牡丹花蕊的臉蛋兒國色天香,明媚嬌豔,欠了欠身,盈盈笑道:「不敢當太夫人誇讚,兩位王妃才是溫婉淑德,儀態體嫻。」

麗人聽著對麵的甘氏誇讚著自己的夫君,與以往登門的如理國公丶鎮國公家的誥命夫人,兩相對比之下,隻覺如春風拂麵。

甄雪柔聲道:「秦夫人謬讚了。」

甄睛卻笑了笑。

薛姨媽聽著秦可卿和甘氏以及甄氏姐妹說著話,白淨麵容上見著美慕,目光有一多半落在甘氏臉上,再看著下首楚王妃甄晴和甄雪,心頭感慨不甚。

這才是女人的體麵和尊榮,生出兩個女兒都是王妃,自己還是誥命夫人。

其實,王夫人這會兒,也輕輕捏著佛珠,不錯眼珠地看向氣質優雅丶言笑和善的甘氏,尤其是眉眼間那股從容不迫的氣韻,還有唯有養尊處優多年的官太太最樣,那種淡淡的慵倦之態。

心思就有幾分複雜,準確說,一股嫉妒混合著怨慰。

如果當初她家大丫頭沒有出宮,而是封著妃

寶釵凝眸看向甘氏,水潤杏眸也見著微微失神。

無他,因為在甘氏身上同樣看到了那種物質和精神充分滿足之後淡淡的慵倦感,或者說甘氏展示了一最個官太太的模樣。

不是像王米夫人那樣怨恨藏心,吃齋念佛,也不是如薛姨媽那樣殫精竭慮,精於算計,而是從容不迫,閒適豁達。

金陵甄家之富貴,已曆百年,而寶釵自然過甄家的名頭。

「哥兒年紀輕輕,現在也是封疆大吏,算是咱們兩家年輕一最輩兒的就數著珩哥兒了。」甘氏笑著說道。

賈母笑道:「衍哥兒他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們小一最輩兒也不能和衍哥兒去比。」

甘氏笑了笑,說道:「這個倒是,的確不能拿著小輩相比。」

賈衍的地位,已經超越了「年輕人」的衡量範疇,已經跳出三界外,進入了另外一最個維度,和甄應嘉丶史鼎丶王子騰屬於「同輩」人。

而在廳中的眾人聽到這話,原本還如一最陣朦朧迷霧的人,也生出類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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