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總督衙門部院,官廳—
幾個人在河務道官員下去後,坐在一起品茗敘話。【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杜季同放下茶盅,看向對麵那蟒服少年,開口說道:永寧伯,如今淮揚等地河堤潰決之險重重,隨時可湮斷漕運,漕運事關國家大計,萬萬不能有失才是。」
賈珩道:「杜大人放心,本官總督河道,必定全力以赴,保住今年的漕糧不會耽擱了運輸。」
其實,先前因三河幫一事與齊黨乾將的杜季同有過一些交集,後來倒是沒有怎麽對上。
杜季同笑了笑道:「永寧伯為國之乾城,下官有永寧伯這句話,就放心了。」
其實,在大漢開國之初,還有漕運總督兼領河道總督,但現在兩官分離,不然有他總督南河,絕不至於有泗州之事,待洪汛之事一罷,想必這位永寧伯不會在河道衙門待著,或可謀劃兼領河務。
及至晌午時分,賈珩放下手中的水利流域圖冊,抬眸看向從外間而來的劉積賢,身後幾個錦衣千戶手中分彆拿著一摞箋紙摞成的簿冊。
「都督,相關官員所書材料,俱已在此,還請都督過目。」劉積賢麵色恭謹,將手中的一摞材料雙手遞送過去,沉聲說道。
官廳之中,趙默等幾位官員,心頭多是一驚。趙默目光凝了凝,暗道,不想竟這般快。
賈珩問道:「兩河務道,有幾人書寫?」「相關河官,都有書寫。」劉積賢回道。不用說,河道貪汙,每個人都有份兒。
趙默皺了皺眉,問道:「都有貪瀆之事?沒有一位清廉之官?」
彭曄道:「趙閣老,方才永寧伯所言,河務之弊,及至臟腑,如不是上下沆瀣一氣,先前下官巡河之時,也不會那般難辨情狀。」
賈珩也沒有詫異,見幾個錦衣府衛將一摞摞材料放在小幾上,吩咐道:「尋書吏來,做好堤堰虛實的記錄,貪腐情狀材料,也做好記錄。
說著拿起一份箋紙,開始查閱。
劉積賢應命一聲,旋即,過來幾個書吏開始做著記錄。
過了一會兒,賈珩將手中的箋紙遞給趙默,說道:「都有不同程度的糊弄其事,簡直觸目驚心,趙閣老也看看吧。
趙默順勢接過箋紙,閱覽著其上文字,麵色陰沉不定,問道:「永寧伯,如此之多的河堤需要搶修,人手丶物料,可還足夠?」
趙默道:「人手的事兒還壞辦,調撥江南江北小營,葦柳丶木石那些還需購置。」
那時,一眾書吏按堤堰堅固虛實情況,做壞記錄,分彆標記在圖冊下,以便趙默前續退行兵力分派。
水裕歎了一口氣,道:「老夫即刻下奏朝廷,請求撥付例項。」
現在的河道衙門是要銀有銀,要物料缺物料。
趙默道:「先將那些人的家財抄有了,填補虧空,貪了朝廷的,一兩都是能多。」
先後隻是說是罪家眷,但欠了朝廷的銀子,一兩都是能多。
說著,看向劉積賢道:「即刻以錦衣衛查抄南河總督高斌丶三位管河道丶河標營丶廳汛等官家財,另對三位管河道貪墨財貨進行拷問,不管田宅丶商鋪丶金銀珠寶,儘數籍沒,充入府庫。
劉積賢拱手應是,然後大步離了官廳,分派錦衣府衛去了。
賈珩看向趙默,道:「這些也隻是稍解燃眉之急,彼等貪墨財貨不是揮霍一空,就是藏匿他處,如今能追繳浮財一半已是天幸,這些河堤需要搶修,再加上雇用軍民,還有四十萬兩的缺口。」
隨著先前督修河堤,對所需銀兩幾何,他心頭也有一些數。
趙默沉吟片刻,說道:「再從淮安府府庫中撥付兩三萬兩銀子應急,另外江左布政使司每年這時
會有一筆二十萬兩的結餘,以應不時之需,本閣向兩江總督衙門行文,籌批十萬兩,南京工部再行撥付十萬兩,工部可能指望不上,東拚西湊,大抵能籌措三十萬兩置備物料。」
淮揚之地按著管轄,就屬於江左布政使司丶兩江總督管轄,而趙默就曾擔任過江南巡撫,對兩江官場的一些情形十分清楚。
趙默道:「杜大人。」
杜季同心頭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不妙,笑了笑道:「趙閣老有何教誨?」
趙默沉吟道:「杜總督,朝廷今年撥付漕河衙門的銀子三十萬兩,用以疏浚漕運,購置舟船,剛剛解送至漕運部院,不妨拿出來五萬兩,以紓河事之困。」
每年朝廷為了保障漕運,都會撥付一筆經費用來饋給漕糧衛所需的糧米,趙默身為閣臣,自然心知肚明,這時打起了漕運衙門的主意。
杜季同:「」
「趙閣老,這些銀子是用來置備舟船,輸送糧米。」杜季同苦笑了一聲,訴苦道。
本來還以為能看戲,誰知打秋風都打到他這裡來了,不過,向河道衙門撥付一筆,來日也好奏疏具陳,插手河務。
然而,就在這時,賈珩乜了一眼杜季同,淡淡道:「既杜大人為難,那就不必了,還有缺額之銀,上次河南修堤,還有河工銀兩未曾用儘,留足險工外,再勻出十萬兩調配南河,畢竟都是用之於河務。
向杜季同「化緣」的結果,就是其人一定會上奏疏提及此事表功,然後再讓執掌戶部的楊國昌重新撥付一批,他圖什麽?
其為漕運總督,加淮揚巡撫,一分錢都不出,此事回頭複盤,浙黨的兩位要員必然是要拿來說嘴的。
杜季同聞言,心頭一凜,生出一陣煩躁,隻覺吃了個暗虧。
趙默驚訝不已,問道:「從開封府上遊至蕭縣數百裡長堤,如何還有銀子?」
內務府撥付了一百萬兩給河東衙門,此事先前還被一些神京官員議論過,勞民傷財。
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道:「籍沒東河貪瀆之官財貨填補虧空,驅發賊寇徭役以贖其罪,廣散米糧集召百姓,以此節省部分人工,餘下皆為購置土木石料,而河道衙門慣常浮冒,朝廷每年撥付例項用之三成,餘下皆為貪墨,這一百萬兩銀子,以彼等浮冒習氣,用之三十萬兩,已是朝廷大幸,而在本官手中儘數用之河工,自然還有剩餘。」
當初內務府撥付給東河河道衙門一百萬兩白銀專款,現在都沒有用完。
而河堤則從開封以西一直修到蕭縣,大多數用來置備土木石料,幾乎用到十成十,就這還剩十幾萬兩。
而這次修河經曆,也讓賈珩切身體會到修堤「浮冒」之事嚴重。
清代乾隆年間,豐工用銀,河督奏報需用銀一百二十萬兩,治水名臣郭大昌打了兩次對摺,用了三十萬兩就能修好,就知道這些人是什麽德行,四分之一,用之不足三成,全部讓河臣貪墨了。
趙默一時無言,以其宦海沉浮多年,仍有一些震動。這永寧伯簡直······
徐開看向那少年,心頭同樣生出一股感慨。
中原平亂不費朝廷一兩銀,平叛以後還向朝廷輸送了百萬石夏糧,營造河堤更是將每一兩銀子花到實處,還給天子尋到了一座金礦····
天子為何對其信重有加,言聽計從,也就不足為奇了。
賈珩麵色淡淡道:「所需工料幾何,本官俱已悉知,河務再有浮冒,錦衣府的詔獄就是為彼等河官而設。」
有一說一陳漢沿襲明製,官員俸祿的確有些低了。
其實可以在大漢行「養廉銀」製度,然後再高壓反腐,將反腐抄沒的錢財,劃出一部
分比例,用作養廉銀基金,發給反腐官員作為績效。
腐敗是人性,以人性對付人性,再輔以技術手段,比如財產公開丶大數據等一係列手段······老鼠給貓帶鈴鐺。
其必言,雖有官而視之如盜,官不聊生,怨聲載道,長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