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崇平帝:子鈺要是他的兒子,該有多好……
宮苑,福寧宮
殿宇之外,風雨不停,淅淅瀝瀝的雨水拍打簷瓦,雨幕千絲萬線,而殿中氣氛靜謐。新⑥⑨書吧→
迎著那中年帝王的目光,賈珩朗聲說道:「父皇,兒臣這次隻抽調騎軍,此外就是察哈爾蒙古的精騎,隨軍出征,這樣大概調用六七萬精騎,京營仍可留足兵馬十萬餘眾拱衛京師,至於紅夷大炮,如今尚在南方海師戰船之上裝備,往來攜帶也不便,而且此次也用不上。」
既然是以精騎分路搗寇虜之巢穴,笨重的紅夷大炮攜帶起來就不便,當然騎軍會帶上燧發槍,作為突擊。
崇平帝心頭振奮之餘,心底又有一股忐忑生出,說道:「子鈺,此舉可是深思熟慮而過?」
既是察哈爾蒙古精騎,又是留足兵馬拱衛京師,看來子鈺是充分考慮過的,並非一時意氣之爭。
賈珩道:「父皇,兒臣一路過來,都有慎重思量過此事,如果等到明年,我大漢休養生息之後,再行平定青海,女真大敗之後,漸漸恢複元氣,局麵可能更為棘手,隻是這一切,還要看父皇的心思。」
崇平帝聞言,點了點頭,道:「事關重大,朕可能要思量思量才是。」
他自然是傾向於向西北用兵,但現在剛剛遭逢一場大敗,滿朝文武為此憂慮不已,再次興兵攻打西北,是否會影響朝局動蕩?
崇平帝定了定心神,沉吟說道:「子鈺,江南新政推行的如何?」
賈珩道:「新政清丈田畝已在勳戚之列開始,兩江總督衙門最近也正在抽調乾吏,正在江蘇全省推行新政,但經西北兵敗一事,想來還會再有波折。」
崇平帝麵色陰沉幾分,說道:「如今朝廷正是諸事艱難之時,一些心存僥幸的宵小又開始阻撓新政。」
如果西北舉兵大勝,江南新政早就順利推行了,但南安一朝大敗,新政無疑也被蒙上了更多的陰影。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父皇所言甚是,還是以兵事之勝助力政事才是當緊。」
崇平帝凝眸看向那少年,目光溫和幾分,問道:「你這一路舟車勞頓,容妃,讓禦膳房準備一些膳食,朕與子鈺邊吃邊談。」
「是,陛下。」原本正在聽著翁婿兩人敘話的端容貴妃,輕輕應了一聲,然後領著幾個女官出了宮殿。
崇平帝溫聲說道:「子鈺,西北那邊兒,你再和朕說說,南安這次是怎麽舉兵大敗的?」
賈珩沉吟道:「南安既然領兵前往海晏,就已經中了西北虜寇的誘兵之計,彼等先後丟棄海晏丶湟源兩縣,目的就是促使南安與柳芳等人率兵深入青海,以便後續截斷糧道,前後夾攻。」
崇平帝聞言,沉聲說道:「還真是處心積慮了,如果朕當初聽你之言,想來也不會有這場大敗。」
這位天子說到最後半句,其實語氣還是稍稍弱了一些。
因為,這相當於承認自己先前犯了錯誤。
賈珩道:「彼時,南安等人躍躍欲試,急於立功,而朝中文臣也多是支持彼等領兵西進,父皇心憂江南新政,又為彼等蒙蔽,這才信用南安等人,其實,縱然兒臣去江南主持新政也無妨,但凡征西主帥不是南安,也不會有此大敗。」
歸根結底就一句話,那就是南安郡王等人剛愎自用,天子雖然有錯,但也情有可原。??? 69Sнǘx.???爪 ????
而最後一句,除了南安,誰都行,更是一腳將南安踢進垃圾堆之列。
崇平帝聞言,心頭劇震不已,兩道瘦鬆眉之下的目光怔怔看向那少年,對上那真摯的眼神,心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愧疚之意。
子鈺這是…給他台階下呢。
十萬大軍,一朝全軍覆沒,他為天子,九州萬方之主,豈能那般心安理得?
如今神京城中,家家縞素,戶戶嚎哭,他還能文過飾非,無動於衷嗎?
他……
賈珩見崇平帝麵色變幻,勸慰道:「父皇,縱是古之聖皇也非四方皆捷,如能四夷賓服,開萬世太平,此敗又何足道哉?」
說著,目光關切地看向崇平帝,輕聲說道:「父皇還是要保重龍體才是。」
崇平帝聞言,麵色重又平靜下來,心頭慰貼幾許,輕輕歎了一口氣。
賈珩轉而又提及一事,說道:「兒臣回京之時,在開封府遇到皇後娘娘,娘娘聞聽父皇之事,心中憂切不已,已經折道返京。」
崇平帝麵色微異,溫聲說道:「朕不是讓……」
說著,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
梓潼也是擔心他的身體,他不是胡亂折騰身子骨兒了,西北之事,全權交給子鈺就是。
這時,端容貴妃在幾個宮女的簇擁下,進入殿中,抬眸看向翁婿兩人,輕聲說道:「陛下,子鈺,吃飯吧。」
崇平帝剛要起身,賈珩與一旁的戴權連忙上前,兩人攙扶著崇平帝來到餐桌之後。
崇平帝抬眸看向端容貴妃,道:「容妃也坐下一同吃些飯菜吧。」
端容貴妃玉顏明麗,輕輕柔柔說道:「陛下,臣妾不餓,臣妾服侍陛下就好。」
她能明顯感到,子鈺回來以後,陛下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她這個女婿,沒有找錯。
賈珩此刻落座下來,拿起筷子,開始用著飯菜。
崇平帝抬眸看向那風塵仆仆的少年,說道:「子鈺這一路緊趕慢趕,風餐露宿,真是不少辛苦。」
賈珩放下筷子,溫聲說道:「為社稷奔波,兒臣不覺辛苦。」
現在的天子可以說處在一種十分矛盾的心態中,看似對他的愧疚,但其實還潛藏著一絲危機。
那就是……他賈珩比天子更聖明。
他任何一個張揚的言行舉止,都可能種下禍事之因。
崇平帝點了點頭,溫聲說道:「子鈺,你先前敘說以精騎前往西北用兵,可有詳細的用兵策略?」
賈珩看了一眼左右的宮女和內監,低聲道:「父皇,此為軍國之秘,待私下奏對如何?」
崇平帝見此,訝異了下,旋即心頭明悟,道:「子鈺說的對,是朕心急了。」
端容貴妃彎彎柳眉之下,玉容含笑地說道:「陛下,子鈺應該是成竹在胸了。」
崇平帝凝睇看向那麵容清雋的少年,對上那湛然有神的眸子,心頭也生出一股期冀。
眼前少年自領兵以來,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什麽時候讓他失望過?
賈珩陪著崇平帝用過午飯,崇平帝仍是不放賈珩離去,翁婿兩人坐在靠著軒窗的廊簷下,看著殿外撲簌而落的雨水。
崇平帝問道:「子鈺,你這次去江南推行新政,可有所見所思?」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國朝立國百年,勳戚官紳在州縣地方樹大根深,兼並土地,富者阡陌連田,貧者無立錐之地,江南風氣奢靡,物欲橫流,官吏沉淪享樂,不知北國生民之多艱,蒙邊患之苦痛,亟需革除積弊,一掃沉屙。」
崇平帝聞言,麵色幽遠,感慨說道:「子鈺直指要害。」
賈珩道:「父皇為中興有為之君,銳意進取,不出二十載,天下太平盛世可見。」
崇平帝搖了搖頭,苦笑道:「朕這個身子骨,隻怕撐不住那個時候了,這幾年憂勞國事,隻是強撐罷了。」
賈珩連忙說道:「父皇春秋鼎盛,隻要善加保養,就能很快調養過來,還望不必為國事過慮傷身,如今大漢,唯父皇有魄力,有威望舉新政,除舊弊,縱然是為了大漢社稷,黎民蒼生,陛下還當保重龍體才是。」
其實,天子這是潛意識的試探,他如果順著說,那就真是……活膩了。
而那一句唯崇平帝能舉新政,除舊弊,更是將天子的重要性無限凸顯。
崇平帝默然片刻,卻沒有接話,目光望著庭院中的如簾雨幕,道:「子鈺,西北這一仗,朕就托付給你了。」
賈珩道:「父皇放心,隻是兒臣以為,和碩特蒙古可能會派使臣求和?」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