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月底,求月票!)
哈密城
陳瀟目光關切地看向那在眾親將簇擁而來的少年,問道:「怎麽樣?」
「見到了巴圖爾琿,其人鷹視狼顧,心機深沉,不可小覷。」賈珩麵上蒙起一層寒霜,沉聲道:「不過,他有些忌憚我大漢,可能想要求和。」
高手過招,巴圖爾琿其實是非常忌憚漢軍的。
話說,怎麽可能不忌憚?
三萬準噶爾部被大漢絞殺一空,溫春以及噶爾丹僅以身免,估計準噶爾自崛起以來都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
準噶爾的常備兵力才有多少?
這一下子,可以說傷筋動骨。
「求和?」陳瀟清眸閃過一道訝異,道。
暗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在場如金鉉丶謝再義等將,也都驚訝地看向那少年,這來勢洶洶,如何就有求和之意了。
賈珩目光現出篤定,說道:「也不能說是求和,而是暫避鋒芒,先前溫春的大敗,已經讓巴圖爾琿這次出兵折損了一半兵力,這場戰事對準噶爾而言,更多是找回麵子。」
這其實是草原與中原王朝的常見遊戲——降而複叛。
或者說很多時候,都會悍然撕毀雙方好不容易擬定的和議,然後中原王朝出於成本的考量,不堪其擾。
彼輩畏威而不懷德。
賈珩沉吟說道:「哈密城需得讓能征善戰之將鎮守,沙州方麵則揀選老成穩重之將鎮守,以為策應。」
說著,凝眸看了一眼金鉉。
金鉉經過先前之事不能再鎮守西寧了,領西寧三萬鐵騎駐守哈密才是最好的結局,朝廷可以給予其西寧郡王之爵。
謝再義拱手道:「節帥,末將願留駐哈密。」
賈珩道:「謝將軍,遼東尚需依仗將軍用兵,西域之事隻能留待下次解決,眼下先行興兵擊退準噶爾部的騎軍。」
金鉉目光閃了閃,心頭忽而湧起一念。
他的女婿害死了兄長和侄子,他也沒臉再回西寧了,如果駐守在哈密,抵抗準噶爾,以後九泉之下,才有顏麵去看兄長。
待眾將散去,賈珩看向那欲言又止的金鉉,問道:「金將軍有話和我說?」
金鉉道:「衛國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賈珩麵色微怔,看向目光見著幾許彆樣之意的金鉉,心頭有幾許了然,伸手相邀說道:「金將軍,書房請。」
說著,先一步來到書房,賈珩落座在平時辦公的書案之後,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茶,給金鉉遞將過去,熱氣騰騰之中,嫩綠的茶葉片片舒展開來。
「多謝衛國公。」金鉉目中現出一抹感激之色,低聲說道。
賈珩道:「如今大軍能順利平定青海和碩特蒙古,西寧邊軍從中出了不少力,金將軍身先士卒,更是有開國武勳之鷹揚武烈之風。」
金鉉道:「衛國公過譽了。」
賈珩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金鉉。
金鉉放下茶盅,剛毅的麵容上似有莫名之色,嘴唇翕動了下,聲音艱澀說道:「衛國公,孝昱先前領兵西來,陣亡在戰場,我有責任。」
說出這句話,這位撫遠將軍恍若一下子抽離了所有精氣神,落座下來。
賈珩聞言,放下手裡的茶盅,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那撫遠將軍,不置可否道:「撫遠將軍是要給我說說金家的強者為尊的承爵之製?」
金鉉急聲爭辯說道:「我看著孝昱長大,我從來沒有害他之意。」
「他以三萬兵馬前往海晏,你不知道有危險嗎?單從兵力而言,也比不過和碩特,你當初看著他孤軍前往海晏?」賈珩麵色微冷,喝問道:「這是沒有害他之意?」
金鉉麵色變了變,道:「當時方晉以言語相激,我當時勸孝昱,他執意不聽,況且金家世鎮西北,也需要一個有能耐的人鎮壓西北。??? ?9s????乂.?σм ????」
賈珩沉聲道:「嚴燁丶柳芳兩人領兵前往西北,西寧鐵騎遲滯不前,幾是坐觀官軍大敗,你還有何解釋?」
金鉉沉吟片刻,沉聲道:「我要保證西寧城的安寧,西寧城數十萬軍民,不能因一人之累,淪為胡虜之手!」
賈珩斬釘截鐵說道:「西寧城不是金家的西寧城,是朝廷的西寧城!」
金鉉身形一震,恍若兜頭一盆冷水潑下,隻覺四肢冰涼。
賈珩臉上不見往日的和煦之色,麵色陰沉如鐵,冷聲道:「賈某不管金家先前為了選擇承爵之人,為此死了多少無能的金家子弟,但青海兩戰,先後連累十幾萬漢軍喪命,導致朝廷為西北兵事上下不安,聖上更是龍體不豫,你金鉉作為西寧撫遠將軍,對此事難辭其咎!」
先前之所以引而不發,不是說為金鉉文過飾非,而是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大敵當前,不宜使西寧邊軍與京營騎軍之間的關係鬨得太僵。
但如今金鉉自承此事,他要藉機言明他的態度。
金鉉後背滲出冷汗,在那少年的冰冷目光逼視下,垂下了頭,低聲說道:「我已向朝廷寫好了請罪奏疏,打算派人快馬遞送神京。」
賈珩問道:「你的請罪奏疏向聖上呈送就是,先前的請功奏疏,我也已經呈至神京,是非功過,自有聖上權衡丶決斷。」
金鉉道:「西寧郡王之爵,我已向聖上奏稟,改由孝昱之子充任嗣子,我領兵屯駐哈密,金家既為西寧郡王,如今西北不寧,我為金家代守西北,朝廷來日收複西域,金鉉願為一軍前小卒,任由衛國公驅馳!」
賈珩盯著金鉉,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高聲問道:「三萬西寧邊騎,再有兩萬步卒,你金鉉守得住嗎?」
「衛國公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金鉉抬起頭來,對上那少年的銳利目光,目光堅定無比,沉聲說道。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既然如此,金將軍先去罷。」
金鉉拱手稱是,原本壓在心頭的一塊兒大石不自覺挪開,步伐都不由輕快許多。
目送金鉉離去,少年坐在書案上,日光照耀在那張經了風霜,愈見清雋丶削刻的麵龐上,目光晦暗不定,也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陳瀟進入屋內,輕聲道:「怎麽樣?」
賈珩道:「金鉉請命鎮守哈密,我已應允了,既然西邊邊鎮已經抵至哈密,金家再在西寧一家獨大,就不合適了。」
「這樣也好,金家割據之勢也該終結了。」陳瀟晶瑩玉容現出思索,沉吟片刻,問道:「你認為巴圖爾琿會如何求和?」
賈珩道:「打過一場以後,多半不了了之,草原牧民,你當成不講恩義的強盜就是,他們不在乎什麽有辱國體不有辱國體,見占不到便宜,也就散去了。」
這是草原遊牧民族的生存智慧,一見不敵就會撤離,重新舔舐傷口,卷土再來。
陳瀟點了點頭,問道:「那沙州衛呢?你打算派何人鎮守?」
賈珩道:「謝再義的副將王循,沈重不乏機謀,現在沙州衛鎮守,加總兵銜,鎮守沙州,可保無虞。」
「雖說安排此等後續之事,但如果有重創準噶爾蒙古的機會,也不能放過。」陳瀟道。
「那是當然。」賈珩說著,想了想,說道:「這次用火器,以長克近,應該能打疼準噶爾,但質量上乘的火器還是太少,如果燧發槍列裝全軍,草原這些遊牧夷狄就隻能載歌載舞了。」
其實,如果平行時空的清朝,根據曆史記載,居於中亞的準噶爾,火絨的火繩槍,受俄國商人或者布哈拉商人的傳授,漸漸會製造火藥。
陳瀟道:「如果帶上紅夷大炮,剛才一次炮擊,準噶爾就得大敗。」
賈珩道:「紅夷大炮運輸不便,現在從南方運輸也多有不便,眼下先用火銃頂一頂也是的。」
如果當初不帶走紅夷大炮,那絕對讓南安這個敗家子丟給和碩特人,那後續平叛難度更是直線提升。
隻能說,一飲一啄。
陳瀟道:「江南錦衣府那邊兒遞來消息,江南水師那邊兒也剿清了海寇,隻是不少退到了雞籠山,北靜王水溶正在領兵進剿,但戰事不大順利,雞籠山好像也有紅夷大炮?」
賈珩道:「雞籠山也有?」
「那裡也有紅夷。」陳瀟說道。
賈珩擰了擰眉,說道:「那水溶那邊兒作何打算?」
「現在還是圍剿著,我擔心這些紅夷再將這些炮銃之技遞送到女真去,女真那邊兒的情報,多爾袞準備派人攜重金下南洋,準備尋找製作紅夷大炮的夷人匠師。」
賈珩道:「早就有這一天的,皇太極身隕在大炮之下,女真不可能無動於衷。」
「那你如何應對?」陳瀟關切問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平定了西北,女真再引進,也沒有我大漢的炮銃多。」賈珩道。
這是兩國的底蘊所限,大漢以後也不可能一招鮮吃遍天,崛起以後的大漢對女真就是全方位的碾壓。
……
……
草木枯黃的沙丘之上,人吼馬嘶之聲響起,準噶爾部的騎軍開始安營紮寨。
一頂頂軍帳在空曠的原野中,白如雪花,好似蔚藍天穹上的朵朵白雲。
巴圖爾琿召集著準噶爾的眾大將議事,對著一個肌肉遒勁的青年漢子,說道:「圖嘎,你領著五千人,切斷哈密城周圍的大路,盯著漢軍的運糧隊,隨時襲擾。」
那名喚圖嘎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