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光州
賈珩舉步來到書房之中,原本落座在茶幾之畔的德川綱重,連忙站起,神情恭謹而肅穆,拱手說道:「衛國公。」
賈珩微微頷首,道:「德川四公子無須多禮。」
德川綱重麵色悲痛,哀聲道:「衛國公,父親他…崩逝了。」
賈珩出於禮貌寬慰了一句道:「德川四公子還請節哀。」
德川綱重這時抬起流淌著眼淚的麵孔,問道:「剛剛見外麵人忙忙碌碌,衛國公打算出兵討伐女真?」
光州城中的戰爭動靜,自然引起了德川綱重的注意。
「女真多造殺孽,屠戮無辜,我天朝上國,乃禮儀之邦,吊民伐罪,是該派兵討伐。」賈珩沉吟片刻,低聲說道。
德川綱重目光炯炯有神,問道:「衛國公既是出兵,可否讓鄙人隨軍從征,也好為大軍指明地理?」
賈珩道:「正需德川家四公子為向導,前方引路。」
有這麽一位德川家的公子隨行,對倭國境內的情況也能有所了解,不說其他,僅僅是輿圖地理,也能有所了解。
德川綱重聞言,心頭的悲傷驅散了一些,朝著賈珩鄭重拱了拱手,然後麵色悲戚,告辭離去。
待德川綱重離開,魏王陳然從廊簷下快步進入廳堂,朗聲道:「子鈺,方才那位是德川家的人?」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是德川綱重,我打算用其為向導,倒是能省卻不知多少工夫,或可收先前李道順領兵馬帶路之效。」
如果沒有李道順,這次朝鮮攻略根本不可能這麽如此輕而易舉。
魏王陳然點了點頭,欣然說道:「有這麽一個對倭國知根知底的人,倒也是一樁好事兒。」
這段時間的隨軍從征經曆,也讓這位魏王心智開闊,見識增廣。
賈珩道:「現在出兵,倒也不遲。」
而後,賈珩率領江南大營水師以及登萊水師,也不多作耽擱,兵分幾路,向著倭國浩浩蕩蕩登陸。
……
……
話分兩頭兒,此刻鼇拜與阿濟格則是率領兵馬席卷了整個倭國,率領重兵直撲江戶,準備一鼓而下。
此外,另外一支兵馬則是撲向京都,因為京都是天皇所居。
京都,皇居,禦常禦殿
此代的天皇是明正天皇的異母弟後光明天皇,而明天皇則成為太上天皇,暫時居住在皇居。
這位女皇是德川家康的外孫女,即位之時,年僅五歲,閨名興子,在位十四年,在七年前將皇位讓位給異母弟素鵝宮親王。
此刻,這位曾經的女天皇,年紀二十六七歲,著一身櫻紅寬大宮裳,腰間纏繞著一根絲織青白鳳紋腰帶,一頭秀鬱如瀑的青絲,梳理成綹,綰成雲髻,眉眼如畫,容顏秀美。
此刻,這位明正天皇坐在一張榻榻米上,而從雕花軒窗上泄落而下的日光照耀再到那張白皙如玉的臉蛋兒上,恍若蒙上一層流光溢彩的金色光影。
而那張白璧無瑕的臉蛋兒,氣質更多是清純丶寧靜的氣韻,而兩道彎彎秀眉之下,明眸瑩潤如水,恍若倒映著圈圈漣漪清波。
一旁的書架上,正自放著刻印經文的書籍,日光斑駁陸離,灑落在書籍封麵上,細細碎碎。
這時,一個衣衫明麗,玉容嬌俏的女官,快步進得宮中,朝著那坐在榻榻米上的麗人,盈盈福了一禮,柔聲道:「陛下,侍內大臣說,女真人要打過來了,需離得京都,天皇在前殿等您。」
正在看書的女子轉過臉來,所謂回眸之間,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在日光照耀下,清純中帶著一股夢幻迷離。
明正天皇那兩瓣飽滿瑩潤的丹唇微微開啟,辭音清正,酥軟柔媚,柔聲道:「敵人可是女真人?」
「是女真人,聽說德川將軍已經戰死了。」少女說起此事,原本清泠如山泉叮咚的聲音中,不由蘊藏著幾許低落。
明正天皇愣怔了下,兩道修麗眉頭輕輕蹙了蹙,熠熠妙目中同樣現出一絲悲傷。
那女官近前拉住明正天皇的胳膊,柔聲道:「陛下,這裡不能久居,還是得離開才是。」
明正天皇隻能將書冊放下,其人起得身來,因是身形豐熟,滿月顫巍巍,而木屐踩在地板上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隨著女官向外而去,來到一座軒峻壯麗的宮殿前。
此刻,此代天皇——後光明天皇已經等待那裡,說道:「姐姐,敵寇要朝京都打來了,我們往哪裡逃呢?」
「如今到處都是亂兵,又能往哪裡逃?」明正天皇幽幽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江戶也有風險。」後光明天皇微胖幾分的麵龐上,小眼眯起幾許,柔聲說道:「島津家已經掃榻相迎,我們到那裡巡幸。」
明正天皇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其他,隨著後光明天皇在護衛的保護下,向著馬車而去。
此刻,一輛車轅高立的馬車已經準備好,周圍都是躬身侍立的嬤嬤,此外還有一些倭國的護衛。
明正天皇在女官以及嬤嬤的攙扶下,上了一輛裝飾華美丶車轅高立的馬車,在兵丁的護送下,逃亡至薩摩藩。
而遠在數百裡的江戶,德川幕府——
自德川家光在丹波之戰喪命,噩耗傳至江戶,整個江戶城就宛如天塌下來一般,江戶城中幾乎惶惶不可終日。
而德川家綱則在鬆平信綱丶阿部重次等一眾家臣的擁護下,成為第四代將軍。
此刻,重簷飛角的宅邸四方,風鈴嘩啦啦而響,而周方懸掛起的一麵麵招魂幡,白色靈幡在微風中隨風嗚嗚,似在為戰死的上代德川家主哭泣。
德川家綱目光炯炯有神,憂心忡忡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鬆平信綱麵上不無擔憂之意,低聲道:「將軍,我等應該死守江戶,號召諸藩大名,共抗女真韃子的大軍。」
德川家綱道:「父親率領十萬兵馬都在那女真手下折了,我們現在這些殘兵敗將,能否抵擋住?」
阿部重次安慰一句,清聲說道:「將軍,中國有句古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女真人到處燒殺搶掠,定然引起國內百姓的反抗,到時候,女真人必定處處受敵。」
其實,幕府對百姓的壓榨也不低,但在這一刻,無疑是民族矛盾戰勝了階級矛盾。
這時,下方的一位家臣,道:「四公子去了濟州,想要求助漢廷的兵馬,漢廷的水師數十萬,過往曾打敗了女真人,這樣下去。」
德川家綱目中憂色不減,說道:「就怕韃子攻勢凶猛,我們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經城破人亡。」
阿部重次麵色微頓,提議說道:「將軍,不若召集城中百姓,搜集守城器械,準備守城。」
德川家綱點了點頭,道:「好好備戰吧。」
相比德川幕府君臣的惶惶不可終日,而鼇拜與阿濟格兩人則更多是躊躇滿誌,率領一眾兵馬自丹波城,分兵劫掠諸藩的米糧輜重,一直勢如破竹地直抵江戶。
或者說,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能夠抵擋的人馬,先前的丹波一戰,諸藩大名主力就已經被擊潰的七零八落。
一個月後,時節已經進入崇平十七年的冬月(十一月),天氣漸漸寒冷起來,目之所及,可見草木枯黃,一派秋日蕭瑟之景。
抬眸看向前方巍峨的江戶城,鼇拜目中振奮莫名,轉眸看向一旁的阿濟格,也有一股如釋重負之感,道:「王爺,終於到了。」
阿濟格濃眉之下,目光閃了閃,心頭就有些許振奮之意,說道:「當真是……」
兩人這一路上,可以說狂飆突進,一口氣都不帶喘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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