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夜色低垂,皓月當空。
天穹一片漆黑如墨,而浩渺無儘的夜空之上,幾顆稀疏星子閃爍,而宮城之內,可見火光彤彤,照耀在大地上。
賈珩點了點頭,道:「盛京城中起火了。」
這麽大的火,難道是——?自焚於宮中?
魏王那雙銳利的眸子中,現出一抹欣然之色,道:「城中的喊殺聲也小了。「
楚王道:「如今應是徹底破城了吧。『
陳瀟道:「我派人去看看。」
說著,吩咐著隨行的一個錦衣府衛,進入城牆當中,打探情況。
不大一會兒,那錦衣府衛去而複返,抱拳道:「都督,宮城著了火,是女真的虜王點燃了上朝的大殿,現在謝侯正在吩咐隨行騎軍,救火。「
原來多爾袞率領一眾馬棄退至顯德殿,而殿外早已準備了乾柴和火油,投入火把之後,頃刻之間,火焰熊熊燃燒。
賈珩看向一旁的楚王與魏王,說道:「多爾袞竟是自焚了。「
魏王麵色有些曦噓感慨,說道:「這虜王不願為我大漢所擒受辱。」
楚王朗聲說道:「如今就不受辱了嗎?失國自焚,後世豈不恥笑?」
賈珩一時默然,隻是看著遠處巍峨高立的城牆,心頭也生出一股曦噓感慨。
賈珩轉眸看向楚王與魏王陳然,目中現出一抹思量之色,朗聲說道:「兩位殿下,如是餓了,
先回軍帳用晚飯。」
魏王笑了道:「子鈺,我這邊兒並不怎麽餓。「
楚王也點了點頭。
賈珩麵色微頓,看向兩藩,默然了下,說道:「餓了。「
魏王丶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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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轉念之間,心頭又為這股鎮定自若的氣度,感到心折莫名。
這就是泰山崩於前不變色。
賈珩也不再多說其他,招呼著魏王與楚王,在一眾府衛的扈從下,撥馬返回營寨。
在這一刻到了現在,盛京城已被攻破,滿清已成為大漢的砧板之肉,任由宰割。
而他接下來,則是要如何寫這一份軍報,以快馬遞送至神京城,
盛京城破,意味著漢廷的平遼大計,已經宣告結束,但並不意味著,後續的遼東諸事就可高枕無憂。
清剿女真八旗殘部,如何分化丶拉攏蒙古貴族以及女真上層權貴,這些善後事宜都是重中之重的事兒。
而此刻雖是夜色低垂,漢軍大舉進入盛京城,圍攏在宮苑近前,一支支鬆油火把裡啪啦響起。
謝再義兩道濃眉之下,目光深深幾許,低聲說道:「即刻派人接管宮苑和諸部衙司,此外還有軍械庫和倉庫,封存府庫,這些都是公中財產,私人不得侵占分毫。「
一眾漢軍將校聞聽此言,紛紛點頭稱是。
「打掃戰場,明日迎接節帥入城。」謝再義兩道宛如刀鋒的濃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閃,沉聲道。
在場一眾軍將聞聽此言,紛紛開口應是。
而後,京營一眾軍將開始吩著兵丁,開始打掃著淩亂不堪的戰場,此刻,兵甲與旗幟隨處可見,還有漢軍與女真八旗旗丁的屍體。
謝再義轉眸看向賈芳,問道:「可曾發現女真偽君的蹤跡?」
賈芳朗聲道:「城中兵馬已經搜尋蹤跡,但並未發現偽君與那皇後的蹤跡。」
謝再義皺了皺眉,目中微頓,低聲說道:「怎麽回事兒?「
這會兒,在幾個親衛馬允的陪同下來到近前的河北提督康鴻,麵上現出思索之色,轉眸看向謝再義,說道:「謝侯,會不會有密道一類的地方?」
終究是康鴻年歲大,經驗也就豐富一些,此刻開口相詢,一下子點到了要害。
謝再義聞聽此言,凝眸看向賈芳,低聲道:「去讓人搜搜。」
賈芳抱了抱拳,然後再不多言,轉身而去。
謝再義問道:「此戰過後,女真方麵和蒙古丶漢軍的將校,如何安置?」
康鴻笑了笑,說道:「可能需要衛國公拿主意。」
相比這些,他還是更在意能不能憑藉此功封侯,縱然封不了侯,封個一等伯,他也心滿意足了。
就在康謝兩人敘話之時,卻見遠處人群簇擁著幾個錦衣華服,氣度非凡的貴人快步而來。
抬眸看去,分明是北靜王水溶與穆勝兩人。
謝再義行至近前,問道:「王爺,城中情況怎麽樣?」
水溶道:「已經派出兵丁接管了女真在盛京城中的百衙,還有女真的內務府,正在對相關財貨進行清點歸箱丶登記造冊。」
謝再義轉眸看向穆勝,問道:「穆小王爺那邊兒呢?」
穆勝麵色一肅,道:「兵甲器械庫,也都派人去接管了,相關俘虜都在南苑看管起來,聽候衛國公發落。」
謝再義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城池已破,當派出兵馬,前往江南大營。「
謝再義雖然爵位不高,但在場幾人都知道其與賈珩的關係,先前賈珩授予臨時兵事指揮之權。
這會兒,一個軍將快步而來,拱手道:「謝侯,抓到一個我大漢的降將,原是大同衛指揮使其在女真,但據其所言,自己是錦衣府的密諜,代號是中山狼。」
原來城池在攻破之後,孫紹祖被一些投降的漢臣圍攻,而後,漢軍發現,製止了孫紹祖的圍攻之勢。
謝再義聞聽此言,道:「中山狼?」
想了想,看向一旁隨行的錦衣府府衛校尉。
那錦衣府衛校尉麵色微頓,開口說道:「卑職不知,等會兒去問問樂安郡主。」
謝再義點了點頭,說道:「城中的確有我大漢密諜,先將人看押起來,等衛國公進城之後,再見其人。」
那錦衣府衛,拱手應是。
旋即,謝再義與北靜王水溶丶河北提督康鴻,開始分派兵丁,處理善後事宜。
封鎖藩庫,看押俘虜,接管諸處衙司和廳堂。
翌日,天光大亮,秋風涼爽宜人。
而正值秋日,道道金色晨曦在這一刻照耀在巍峨高立的城牆上,轉眼間又是一個晴天到來。
就這樣,經過一夜過去,盛京城城中的喊殺聲,已是徹底平息下來。
賈珩則與楚王丶魏王以及陳瀟三人,在一眾錦衣府衛的扈從下,向著盛京城快步行去。
此刻,一麵鐫繡著「賈」字的中軍大,正自迎風獵獵作響,而一麵麵錦緞火焰的旗幟在秋風當中迎風飄揚,宛如團團火焰,洶湧燃燒。
而謝再義與賈芳兩人率領騎軍,快步而來,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低聲說道:「衛國公,城中戰場已經打掃一空。」
賈珩問道:「降兵降將可曾監視起來?」
謝再義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那氣度威嚴沉凝的蟒服少年,朗聲道:「回節帥,已經派人監視起來。」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府庫以及諸衙門,可曾派人接管?」
謝再義道:「已經著人接管,戶部與內務府丶兵部丶倉稟皆被封存,等候朝廷清點府庫。「
賈珩倒也沒有繼續再問彆的,這本來也隻是例行詢問。
這會兒,謝再義麵色遲疑了下,敘道:「節帥,城中的偽朝之君沿著密道逃出了宮,現在我漢軍正在派兵馬追殺。」
賈珩皺了皺眉,問道:「讓滿清小皇帝跑了?『
謝再義道:「節帥,手下的兵馬已經發現宮中的密道,正在循著一條密道追趕。」
賈珩聞言,麵色肅然,沉聲道:「務必追到,不使遺患無窮。」
在魏王丶楚王的陪同下,進入盛京城中。
其實,縱是小皇帝福臨逃走,想要在外麵興風作浪,其實也不大容易。
此刻,賈珩與魏王丶楚王兩藩浩浩蕩蕩進入城中,可依稀聞得一股獵獵而起的血腥氣,刺鼻難聞。
因為昨日十餘萬人的廝殺,街道上幾乎要起了一層血豆腐,雖然讓人用水清洗了一番,但這會兒氣味仍然沒有多好聞。
隨著身後的騎軍浩浩蕩蕩地進入盛京城中,街道兩邊兒仍然緊閉門戶,顯然昨天的喊殺聲,已經讓城中的百姓提心吊膽。
此刻,楚王與魏王手挽韁繩,並而行,看向遠處壯麗丶巍峨的宮城。
嗯,因為此刻卻沒有單食壺漿以迎王師的熱鬨場景,但卻已經稍稍滿足楚王與魏王的虛榮心。
賈珩握著手中的一根馬韁繩,目光神芒如電,看向一旁的謝再義,問道:「安民告示貼了嗎?」
謝再義點了點頭,道:「已經派人貼了,但這幾天,城中要搜檢女真亂兵和八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