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暖風,吹過墨西哥灣熱帶的海邊,帶來濕潤與炎熱。海風向西,沿著貓鷹河,吹過七丶八十裡,就來到瓦斯特克人的南方祖地,富庶的河邊城邦,鴉城帕潘特拉(Papantla)。
幾隻灰色的烏鴉,在天邊環繞,俯視著下方熟悉的城寨丶村落與神廟,還有七艘陌生的修長大船。上百名赤裸上身的瓦斯特克工匠,此時正圍攏在長船邊緣,手中捧著黑乎乎的陶罐,低頭忙碌著什麽。
片刻後,一隻烏鴉好奇的降低高度,停留在長船桅杆的頂端。接著,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稍稍一轉,就對著桅杆上飄揚的黑色狼旗,發出得意的叫聲。
「呱!呱呱!」
「嗯?」
聽到叫聲,老民兵奇瓦科抬起頭,看到站立在桅杆上,得意洋洋的烏鴉。老民兵的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花。
「烏鴉落下,清脆呱呱!好!是個難得的吉兆啊!」
呃,沒錯,這真是個吉兆!在此時的中美洲,烏鴉時常會在獻祭儀式中落下。它們就像是向諸神祈禱後,從天空降臨的使者,帶著神秘莫測的神性。同樣,它們也會在老人將死時出現,仿佛死神的使者,接引逝者的靈魂。所以,在崇尚死亡的中美洲各部,烏鴉確實是一種吉祥的鳥兒。
「該死!這炎熱的沿海低地,比貓鷹河上遊的高原,真要熱出一大截!」
普阿普帶著木製的鷹盔,仰頭看了看熾熱的太陽,抱怨出聲。接著,他又看向岸邊忙碌的瓦斯特克工匠,不住地搖頭。
「這些瓦斯特克人,跳舞都是好手,女人的腰肢也軟的不行,簡直要我們武士的命但這修船,到底行不行啊?這都修了二十多天,總是說差一點」
此時是一月上旬,距離去年十一月底船隊入水,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王國的探索船隊,先是從草藥湖啟航,順著貓鷹河的上遊支流,彙入貓鷹河的主流。然後,他們一路向北,又折轉向東,繞開險峻的瀑布,繞行較緩的支流。而中途遇到繞不開的落瀑,就得登上岸邊,反向拉纖向下,避免船隻撞壞
王國船隊花了半個月,一共輾轉行出六百多裡的水路,才來到東海邊緣的鴉城。而到了鴉城之後,便是漫長的修理與等待。
這六百多裡的水路中,海拔降低了足足兩千多米!周圍氣溫也升高了一大截,從熱帶高原的溫暖,變成熱帶低地的炎熱。
「呼!從上遊下來,就像順風尿尿,又快又急。要不是壓著速度,一天甚至能行出百裡!兩邊的岩壁險的厲害,一路磕磕碰碰,船上到處都是缺口。好幾次,都差點撞散架!聽說東方的大海之中,風暴又多的厲害。這七艘長船,要不好好補一補,又哪裡能再出海呢?」
回憶起之前艱難的航程,老民兵搖著頭直歎氣。越過東馬德雷山脈的那一段,落差確實太大,航行危險的緊。這還隻是個開頭,等出了海,還有四千多裡的海路!
然後,再從海中返程,再行四五千裡,接著,從入海口逆流向上,再爬那麽高的落差,才能回到特拉斯卡拉邦。然後從那裡,又要旱地行舟,行出一千裡,才能回到湖中王國,看到女婿女兒,和不知道幾歲的孫子孫女
想到這一切,老民兵悲從中來,眼睛發紅。他看向西方的天空,狠狠地在心中怒罵。
「這瞎眼的殿下啊,活該被雷劈!」
「船長,瓦斯特克的工匠說,還有一天,就能把船修好了!」
暗蛇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向老民兵彙報。特拉斯卡拉四邦與瓦斯特克相鄰,商貿交流不少。暗蛇自己,也會一些日常的瓦斯特克語。老民兵便安排他,參與到修船的溝通中。
探險船隊的工匠與水手,也安排了許多,一同修船。而新加入的水手迪迪,從早到晚,乾得比誰都來勁,逼著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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