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的身上,三重詭念消退,一切恢複如初,就宛如一個單純的小修士。
隻是此刻他看著奢大師,麵無表情,淡金色的瞳孔中,透露著一絲威嚴,如同看著一隻在地上爬的螻蟻。
奢大師目光驚恐。
恍然間,他有一種麵對“神明”的錯覺。
如此眾多猙獰可怕的妖魔,短短一個回合,就全被這小閻王以陣法剿滅殆儘了。
這真的是“人”能做出來的事麼?
虔誠跪在地上的奢大師,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
“老雜毛。”
吞噬完妖魔邪念,墨畫就單手捏著奢大師的後頸,拖著他繼續往河神廟裡麵走。
墨畫被無量血河吞沒,如同溺於血水的孩子,小手小腳兀自掙紮,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旋渦裹挾,向邪惡血異的河底沉去。
墨畫不悅,“你才不是人!”
“黃口小兒!說什麼屁話?當我看不出?你剛剛明明用的是陣法!”
河神看著這一幕,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河神避了兩次,但因身軀龐大,避無可避,還是被墨畫一拳轟在了腹部。
河神一開始還想借助白骨魚叉,施展血刺迎戰。
“找死!”
奢大師一見河神像,也不裝死癱著不動了,立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在石磚上,動作無比虔誠,顫顫巍巍道:
“信徒見過河神大人,見過神主大人!”
與之相比,瑜兒夢魘中的妖魔,就“瘦”了很多。
神明的天賦法門?
他竟從未聽說過,甚至連黃山君,也不曾提起過。
墨畫含笑不語。
神通?!
河神儀態威嚴,並不理會。
河神一怔,終於是沒忍住,破口大罵道:
這個小鬼,竟敢當著河神大人的麵要人?三番五次提要求?
墨畫吸食了大量的妖魔邪念,稍作煉化,不僅彌補了適才消耗的大量神識,而且自身的神念,似乎又壯大了一分。
奢大師心裡清楚,這小修士的確有肉身,他的神識也的確是自己從識海拉到夢境中的。
河神的魚頭之上,麵容怪異,看不出喜怒,但聲音卻透出慈悲:
而且不知是不是被“吃”得多了,近些時日以來,瑜兒夢境中的妖魔數量,也越來越少。
河神的魚眼,瞬間猩紅,“小小人畜,好大的膽子!”
“送上門的神髓,本尊豈有不收之理?”
這個小鬼,仗著自己有點本事,當真是膽大包天!
河神高舉白骨魚叉,魚叉之上,生出道道由腐潰邪念凝結的血刺,隻一刹那,便破空向墨畫殺來。
墨畫已經“餓”很久了,如今算是難得吃了一頓“飽飯”。
四周金光之中,彌漫著血光。
河神冷笑,緩緩伸出巨大的妖爪,纏著血色,便對墨畫抓去。
這道聲音,無比渾厚,莊嚴肅穆,回蕩在河神廟中,竟有著淡淡的重音。
墨畫不知這大魚頭河神,究竟想使什麼招式,便腳底抹油,偷偷往遠處溜。
“你,冒犯了神的威嚴……”河神滄桑厚重的聲音道。
火球與血刺在空中相撞,化為了一團血與火的紅霧。
如此循環往複,直至整條血河,被熊熊烈火,蒸發殆儘。
“彆以為你機緣巧合,得了些神髓,就膽敢蔑視神明了。”
河神大人麵前,豈容你放肆?
走著走著,墨畫便能感覺到,河神廟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墨畫瞳孔深邃,神念流轉,手指頻點,一枚枚火球,首尾相接,宛若連弩箭一般,直奔河神而去。
墨畫眼眸一亮,戰意更盛。
但這種紅,不是血紅,而是火紅。
他害怕自己在河神麵前失儀,從而惹得河神大人不悅,但與此同時,心中也有些震驚。
密密麻麻的火球,血刺根本擋不住。
河神大怒,“好,無知小兒,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休怪我不客氣!”
墨畫也有些意外,“我闖進了你的河神廟,看到了你的秘密,殺了你豢養的妖魔,你還可以既往不咎?”
一陣血霧湧起,擴散片刻,而後突然倒卷,凝聚到河神周身。
甚至紅得發亮。
似乎適才神像一般的模樣,是他分散神念,刻意變得高大,用以震懾信徒用的。
奢大師心中一凜。
“神明,乃天地萬靈的主宰,神明之道,乃長生大道的禁忌,你根本一無所知。”
三十六計走為上,先避鋒芒,再從長計議。
他想了想,又道:“廣場裡的漁修,我也想帶走。”
宛若神識的毒藥,神念的腐水,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墨畫的神識化身。
“我跟你好聲好氣說話,已然是破例了,莫要得寸進尺,沒了分寸,否則必會招致災禍……”
河神的笑容陡然凝固。
某種意義上,的確是差不多。
“還有兩個孩子,之前被這老雜毛……”墨畫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奢大師,繼續道:
墨畫眼看躲不過去,並指一點,火球凝結,劃出一道火光,徑直向河神飛去。
而後第二滴,第三滴……越來越密集。
自己這一兩百年來,獻祭了那麼多次,河神大人也不曾有隻言片語的訓示。
這不對啊……
而此時河神廟中,四周全被水汽浸濕,仿佛被水係的大道法則滲透,一切神念構物,開始因法則乾擾,而漸漸扭曲。
奢大師人都麻了。
奢大師心裡直打顫。
“這個十來歲的小鬼,竟然仗著神念之力,在跟‘神明’肉搏?!”
天上下出了血雨。
殘存的血雨,帶著燙人的溫度。
而與墨畫如此交戰數十回合之後,仍不分勝負。
隻幾個回合,一枚火球便擊中了河神,炸開了一團火霧。
墨畫一拳揮空,身上淡藍色光芒一閃,施展逝水步,繼續向河神攻去。
走了幾步,墨畫想起什麼,回頭看向被焚殺後,遊散在四周的妖魔之氣,覺得不能浪費,便張大小嘴,猛然一吸。
而後越來越多的火球,接二連三地轟在河神身上,一道道火焰爆開,將河神的神軀吞沒。
他們自苦難中祈求,為河神提供信仰,河神不想壞了自身的根基。
“……被他送給你當祭品了,我也想帶回去。”
漫天的魔念,全被墨畫吸入口中。
它的聲音,如同籠罩著嚴冬的寒霜:
“你……知道了?”
這小修士,不僅沒被妖魔吃了,現在竟反過來……
自河神廟前,血河洶湧,吞沒一切,一直蔓延到後殿,但在廣場前停止了。
邪祟妖魔,由邪神信眾被血煉慘死之時,殘存的恐懼的神識孵化,但其本質,不再是人的“神識”。
河神微慍,目光冷漠,“身負神髓,你究竟是人,還是神?”
墨畫隱隱覺得不妙。
可還沒等他跑多遠,魚頭河神突然裂開大嘴,獰笑道:
可是另一邊,墨畫似乎還不滿意。
墨畫怡然不懼,正麵與河神搏殺起來。
奢大師怕被波及,早已瑟瑟發抖地躲到一旁,看著墨畫與河神搏殺,心中震撼。
這血雨太詭異了,周遭的天地法則氣息,也太濃烈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
河麵漸漸沸騰,血水大量蒸發。
“這便讓你見識見識,神明秉承天地之道而生,通徹萬物玄理的天賦法門……”
掛著魚頭,賣著羊肉……
片刻後,火光消散,河神露出身形,雖有些許狼狽,但並沒有太大傷勢。
墨畫奇怪道:“那伱願意放我走?”
而後血雨越下越大,不過十幾息的時間,便彙聚成一道浩瀚的血河,奔騰席卷,如同惡蛟興風作浪,將廟宇中的牆樓殿宇,儘數衝塌吞沒。
它的凶性,也被徹底激發出來,身上雲繡海浪紋路的衣袍,竟也變成了血紅色。
這裡的妖魔,不知是不是邪神親自在養,邪念也更“肥”一些,煉化後的神識,也更充沛些。
可是這個小鬼,直視神明,口出無狀,如此無禮……河神大人竟還是回他的話了?
而且似乎,並不是很生氣的樣子?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河神竟然開口說話了。
但是,神念強到如此地步,真的能算作“人”麼……
一滴血水,從天空滴落,摔在地板上,濺出血色水花。
奢大師將頭埋得更低了。
而是一種以人的神識為食的邪念。
河神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