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銀魚遊走了。
墨畫也不在意,趁著夢魘未破滅,河神殿未坍塌,繼續翻找著祭壇,一瓶一罐,一燭一台都不曾放過。
可找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
墨畫琢磨了片刻,心念一動,就自己坐了上去。
他感覺到,有一絲玄妙的感覺。
冥冥之中,恍若溝通了什麼。
但也僅此而已。
若讓他再活個幾十,乃至上百年,神念進一步道化,那還得了?
墨畫吃得有點撐。
河神的邪念,讓他吃飽了。
他的道心,在一點點堅定。
“你還能奈我何?”
黑水河神目光陰沉,冷笑一聲,卻並不作答。
這些莫非就是……
墨畫歎了口氣,心中無奈。
不能答他的話……
話音未落,識海的正中央,古拙玄妙的道碑浮現,大道氣息浮沉。
其他人也都識趣地沒有多問,而是神情戒備地為墨畫護法。
魔物緩緩張開血盆大口,向前麵的墨畫,悄無聲息地吞去。
自己可是邪神化身,秉承的是大荒之主的意誌。
“小安哥,小全哥,你們替我護下法……”
墨畫再睜開眼時,發現顧安和顧全幾人,正在神情關切地看著自己。
而且推衍因果時,看到你藏在暗處,暗算了我太虛門的劍修前輩,哪裡還不知道你這點壞水。
黑水河神覺得墨畫很幼稚。
而他隻要反手,祭出神念化劍,哪怕自己是邪神化身,也不是他的對手。
好在現在,隻差一點了。
“小公子,你到底要做什麼?”
怪物瞳孔劇變,猛烈甩動腦袋,想將墨畫甩脫。
識海之內,暫時平靜下來。
黑水河神道:“你想要如何?”
黑水河神目光微沉,有些不解,“什麼東西?”
黑水河神邪念翻湧,立馬掙脫了土牢陣法。
墨畫猜測,邪神化身,由“神骸”孵化而來。
與之相比,還有些事要善後。
黑水河神的眼眸之中,驚駭未消,便被劫雷直接抹殺,連同大荒之主的邪神意誌,一同死寂。
銳利的金光,灌頂而下,劍光綻開,所向披靡,絞殺著怪物內在邪念化作的血肉。
一整隻二品魚頭河神,就這樣被墨畫“吃”乾淨了。
當然,這種大實話,墨畫是不會說的。
棋子再強,也隻是棋子。
不好!
“小鬼,你何時發現我的?”
棋手再弱,仍舊是棋手。
“做神明總歸無趣了些,留著肉身,縱情聲色,有千萬般享樂的妙趣……”
墨畫想了想,搖頭道:“不急,我還有點事……”
黑水河神猝不及防之下,便見到了那一抹禁忌的,死滅的紅色。
它開始引誘道:“小道友,你神念之強,乃我生平僅見,做個‘人’,實在是屈才了,不若與我一同踏上至高的‘神明’大道……”
黑水河神猙獰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陰毒。
尤其這式劍招,在這神念極強,也極深厚的小鬼手裡,補足了他神念均衡,但殺伐不夠極致的弊端,就變得更為可怕了。
萬邪心中過,片點不留痕。
黑水河神心中震顫,此時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妙了。
墨畫也不確定,這河神是不是真的死了,便想著先將其邪念煉化,“吃”乾抹淨,以徹底杜絕後患,免得夜長夢多。
怪物瞳孔幾乎凸出,更加猛烈地掙紮起來。
“憑你的絕招神念化劍,也隻能勝我,卻殺不了我。”
墨畫手握金光,目露凶光。
怪物驚恐怒吼,傷勢加重,動作也越來越慢。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血河邪念漸漸被焚乾了,縷縷神念煙氣,也一縷一縷被吞噬了。
黑水河神麵容扭曲。
於大河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而後喜不自勝,兩眼泛紅,不停道:
“多謝,多謝小墨公子……”
但於大河仍舊憂心如焚。
隻是可惜的是,因為種種原因,宗門內部好像斷了神念化劍的傳承,這些更高深的神念劍式,不知從哪來去學……
猙獰巨口,將小小的墨畫,完全罩住。
這個河神廟,雖看著仍舊陰森,但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
墨畫攥著黑水河神的角,將它拖到識海正中。
大荒邪神的某具“神骸”,通過邪道手段,汙染並寄生於漁村中原本的河神體內,並以河神的神明之軀為溫床,孵化“邪神化身”。
黑水河神皺了皺猙獰的眉毛,便問道:“你要本尊如何表示誠意?”
“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沒有禮貌麼?”
“是不是應該道個歉,賠個禮,以示誠意?”
什麼時候,堂堂邪神的化身,意圖抹滅一個人族修士的神念,要如此沒有底氣,如此謹小慎微,要用到“僅憑”兩字?
黑水河神既怒且驚。
這小鬼的神念太強了,已有了“道化”的跡象,甚至足以與“神明”相媲美。
墨畫笑道:“從你道場裡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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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片刻功夫,墨畫早已身形一閃,近了它的身,手中神念鑄就的金色小劍,舞出了道道劍光。
與此同時,墨畫右手憑空一握。
“僅憑”二品邪神化身……
且不說,能不能從陰影中偷襲他。
“神髓”二字一出,黑水河神瞬間神色大變。
“我年紀小,也不貪心,”墨畫笑著道,“你分我點好東西就成。”
墨畫輕盈落在地麵,用金色小劍指著地上的黑水,“出來吧,我知道伱沒死。”
“你的神髓!”
墨畫也不囉嗦,乾淨利落,小手一捅,淡金色光芒凝成一條金線,直接刺進了怪物的眉心。
河神表麵上是死了,化為了一灘血水邪念,被墨畫吞入了腹中。
它敢篤定,這小鬼肯定是在說謊。
識海之中,墨畫聚精會神,閉目冥想,觀想己身。
他準備先煉化河神的邪念。
“小墨公子,你沒事吧。”顧安問道。
可墨畫轉念又想,看上去可能是“一點”,但誰也不知這一點裡,究竟又隱藏著多少道門檻。
不知是不是因為,祭壇被自己搗毀了,供桌也被掀翻了,所以即便自己親自坐了上去,也沒太大的感覺。
你怎麼會知道?
你一個十來歲的人類修士,怎麼會知道,又怎麼可能知道,藏於暗處,借滔天邪念,遮掩天機的大荒主宰?
墨畫卻不願與他囉嗦了。
而後墨畫咬了咬牙,將棍子遞給顧全,但還不忘叮囑道:
墨畫道:“神識還不太適應,回去休息休息,調養一下,過些時日就好了。”
既是消化神念,也在徹底鞏固道心。
一個是到了大荒之主這個層次的邪神,神念已然不死不滅,自己抹殺不了。
龐大的河神邪念,被墨畫吞入腹中。
目前看來,此子不過活了區區十來年,神念就如此之強。
自己神識化劍的道行還很淺,殺伐不夠強,所以無法真正將邪神化身斬滅。
能斬之,卻不能滅之。
而隻要滅不掉它,它就會根植在自己的識海中,不停汙染蔓延。
當你覺得他幼稚的時候,幼稚的其實是你自己。
能撥開天機迷霧,窺破邪墮因果,知曉大荒之主的尊名,就意味著,這個小修士,儘管修為低微,但已經站在了棋盤之上,有了下棋的資格,而非單純是渾渾噩噩,受人擺弄的棋子了……
黑水河神一怔,隨後忍不住氣笑了。
墨畫冷哼,沒有說話。
自己不是體修,細皮嫩肉的,可不經打。
墨畫皺眉。
墨畫疑惑道:“你怎麼不會死?”
“自然是……”
黑水河神臉色難看。
身心一體,明澈如鏡。
墨畫不再抗拒,緩緩閉上雙眼。
此次漁村之行,我本就是衝著你來的。
這縷光芒,照亮了墨畫的眼睛。
但頭上有角,魚頭之上,口齒外突,獠牙翻卷,像是一隻……羊的嘴?
墨畫卻皺了皺眉。
堂堂二品河神,神念極其強大,儘管已經墮落了,大部分都是邪念,但煉化提純之後,殘留的純淨神念,依舊十分可觀。
黑水邪神被“消了毒”,神滅道銷,隻留下大量淡金色的神髓。
而有了一整隻河神的滋補,他的神識,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這片陰影,漆黑之中帶著血紅,氣息可怖,但又無聲無息。
陰影如同罪惡的沼澤,黑水彌漫,從中緩緩浮現出一隻,口齒巨大的,醜陋的羊角魔物。
不能再露出口風,讓這小鬼聽出什麼神道隱秘來。
墨畫直接以神念構成離火陣,開始將這些邪念,一點一滴焚烤。
黑水河神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
除非在更高品的境界,以更高層次的神骸,孵化更強大的邪神化身,依仗著神品和神階的優勢,以雷霆手段,強行將其抹殺。
自己雖然能用神念化劍,將其斬得四分五裂,但也無法徹底將其滅殺。
墨畫皺眉,而後恍然。
黑水河神麵容變幻,心中生出強烈的忌憚。
“你想要什麼?功法、道法、名聲、權勢、美色……”
其本源意誌,自然也很難抹滅。
可遁到一半,忽而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他沒想到神念化劍,竟如此厲害。
墨畫話音剛落,兩個孩子便輕輕呢喃了一聲。
這數道神道陣紋,水準還很粗淺,純粹是因為,顯化陣紋的墨畫神念足夠強大,才能短暫限製住黑水河神。
這是“陽謀”。
黑水焚乾,邪氣泯滅。
在紛繁的邪欲激流之中,守住本心。
“你怎麼才出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墨畫要將邪念徹底煉化,摒棄邪祟,去穢存真,保留純淨的神念,才能真正將其吞噬,並且徹底消化。
夢魘開始扭曲。
墨畫看著一片狼藉的祭壇,無奈歎了口氣。
黑水河神一愣,眼眸猛然睜大道:
“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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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神念化劍真訣之中,更高深的劍道法門?
墨畫心中震顫,目露憧憬。
顧安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們先回去?”
它此時百分百確定,這個小鬼,他真的什麼都知道!!
神階的本源。
他又打量了一會黑水河神,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靈光微蘊。
做事要有始有終。
“我知道……”墨畫撇了撇嘴,“大荒邪神唄……”
“問你話呢,”墨畫道,“你怎麼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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