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大譜了。
他一個鑄劍師,怎麼會畫陣法?
若是畫劍陣也便罷了,怎麼畫的會是近乎失傳的神道陣紋?
他是怎麼學會的?
神道陣法這麼不值錢?
墨畫一時疑惑重重。
他又眯著眼,盯著那行跡鬼祟的老妖修,尤其是他畫下的陣紋看了一會,神色微微肅然。
這個老東西,翻來覆去,都在描同一道紋路。
也就是說,他可能隻會這一道陣紋。
但這一道陣紋,卻匪夷所思。
與自己在小漁村井口,以及河神廟內得到的,門關類的神道陣法不同。
與自己在萬妖密林中,衍算出的迷霧一般的神道陣法也不同。
是一種全新的神道陣紋。
自己之前,竟從未見過。
“這莫非就是,荀子賢長老口中所說的,萬妖穀內一整脈,完備的神道陣法體係中的一種?”
墨畫皺眉。
但是這道陣紋,究竟有什麼用?
他在本命劍骨之上,畫上這枚神道陣紋,究竟是為了什麼?
墨畫目光微沉。
“這個老騙子,身上的秘密,恐怕不少……”
……
鑄劍還在繼續。
老妖修趁著歐陽木不注意,在劍骨之上,畫好了神道陣紋,而後以鮮血,將這神道陣紋蓋住,之後便若無其事,以十分複雜的工序,繼續冶煉著劍骨。
歐陽木也淬好了精鐵,轉過身來,繼續向老妖修學鑄劍。
老妖修一切如常。
歐陽木渾然不知,這老妖修背著他,到底做了什麼。
之後又是一係列複雜的鑄劍流程,大概數個時辰後,老妖修便道:
“今天可以了,明日再來。”
“好的,老前輩。”
歐陽木站著打下手,煉了數個時辰,也有些累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點頭道:
“那晚輩先告辭了。”
歐陽木走後。
老妖修取出本命劍骨,以猩紅色,長著血瘤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劍骨上的神道陣紋,以低不可聞的沙啞聲,輕聲呢喃道:
“我這條命……全靠你了……”
而後他似乎精力不濟,便抱著劍骨,沉沉睡去了。
墨畫打量了一下劍骨,發現劍骨的長度,與這老妖修的脊椎,幾乎一模一樣,十分吻合,目光微冷。
他沉思片刻,靜悄悄地離開了。
……
到了監牢,墨畫將老妖修的事,與歐陽木和令狐笑說了。
歐陽木有些震驚,“陣紋?”
墨畫點頭。
“是劍紋麼?”
“不是,是一類很特殊的神道陣紋,我也沒見過,不知有什麼用。”
歐陽木和令狐笑都皺起眉頭來。
令狐笑想了想,便道:“這麼說來,這老妖修的圖謀,必然與這劍骨有關。”
“他不會是……在為自己鑄本命劍胚吧?”
墨畫點了點頭,“有可能……”
他之前也是這麼猜的來著,隻是畢竟沒有證據,也不太好斷定。
“可是,”墨畫皺眉,“以自己的脊骨,來鑄本命劍骨,這是什麼鑄劍的門道?”
令狐笑搖了搖頭。
隨後兩人,都看向了歐陽木。
幾人之間,隻有歐陽木的鑄劍技術最為精湛,煉器知識也廣。
歐陽木神情凝重道: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家族裡,一些修道煉器的雜聞上有過類似的記載,這是一種以身飼劍,人器合一的鑄劍法。”
“隻是這種鑄劍法,細分起來,又有很多種分支,甚至正邪的程度也有差異,有的隻是手段血腥,傷己但不傷人,有的則邪惡至極,需要製造極大的殺孽……”
“這老前……老東西以自己的‘脊骨’鑄劍,走的是什麼道,用的是什麼法,我現在也看不出來。”
歐陽木搖頭。
令狐笑皺眉,沉思片刻,“有一個問題……”
他轉過頭,看向墨畫兩人,緩緩道:
“以自身脊骨,鑄本命劍骨,必然是用來煉本命邪劍的,這個老妖修,恐怕是想趁此機會,在這萬妖獄內,結成金丹?”
歐陽木一怔,連連點頭,“這老東西說過,萬妖獄內的妖修,一旦結丹,就可以出穀,為‘公子’在外效力,自此天高海闊,比這穀裡自自在多了。”
“而且,結丹之後,壽命會增加,他還可以再活不少年歲,等於是逆天改命了……”
墨畫緩緩頷首,但隨後目光一凝,“但是,他能活到那個時候麼?”
歐陽木和令狐笑麵露沉思。
墨畫接著道:“那老妖修,抽了自己的脊骨,身形佝僂,不停咳血,偶爾獨自一人,坐在邪器室裡,往嘴裡塞大把大把的丹藥。”
“而且,我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死氣,已經越來越重了……”
墨畫看向歐陽木,“鑄本命劍骨,煉本命邪劍,都要花不少時間吧,恐怕沒等這劍鑄好,他就一命嗚呼了。”
歐陽木點頭,“這倒也是……”
這老妖修,計謀雖好,但命不久矣,他還瞎折騰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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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木皺著眉,心裡想了想,不知想到什麼,猛然一驚:
“墨師兄,還有一種可能。”
墨畫一怔,“什麼可能?”
“就是……”歐陽木臉色微白,“他這個劍骨,其實已經鑄好了!他說教我鑄劍,其實隻是裝裝樣子……”
歐陽木又回想了一下,點頭道:
“是的,這些時日,他教我鑄劍,明麵上是為我好,血腥邪異的鑄劍手段,都不讓我沾,實際上是因為根本不用我動手,他這脊骨,已經是一柄鑄成的劍骨了!”
墨畫目光微動,“那他之所以鑄成劍骨,沒進一步煉成本命邪劍,就是因為……缺少什麼條件?”
缺少什麼條件……
墨畫說完,看向了歐陽木。
令狐笑想了想,也看向了歐陽木。
歐陽木愣了片刻,指了指自己,“我?”
“嗯。”墨畫點頭,“你沒來的時候,那老東西安安分分煉劍,你來了之後,他才將劍骨取出,為鑄造本命邪劍籌謀……”
“顯然,你就是關鍵,也是他鑄本命劍,結成金丹的條件。”
令狐笑麵露擔憂,“那木師弟,豈不是十分危險?”
“本命劍骨既然已經煉成,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那老妖修就要鑄本命法寶,借此結丹了。”
“是啊,”墨畫歎了口氣,微微皺眉道:
“目前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他真正的鑄劍之法是什麼,裡麵有著什麼貓膩。”
“以及,他在劍骨上畫下的陣紋,究竟有什麼效果……”
幾人都有些愁眉不展。
但是光圍在這裡想,也猜不出來,更沒什麼好辦法。
“見機行事吧……”
墨畫拍了拍歐陽木的肩膀,“你多加小心。”
“嗯。”歐陽木神情鄭重道。
墨畫看著歐陽木,多少有些不放心,便道:
“你等等。”
他跑回陣樞密室,挑選了一些陣盤和靈器,又臨時畫了一些陣法,這才回到監牢,將這些一股腦都給了歐陽木。
“你偷偷藏著……”
“這枚護心鏡,上麵有金石陣,可以護住心脈。”
“這幾個陣盤,若是情況緊急,可以隨時布下,拖延一下敵人。”
“這條黑布,一定要收好,若是覺得頭腦昏沉,立馬蒙在額頭上……”
“這還有一些辟妖和回血的丹藥,你也留著,若是妖氣入體,或是血氣虧損嚴重,就立馬服下……”
……
墨畫一個個叮嚀道。
歐陽木心中感動不已,將墨畫的叮囑,牢牢記在心裡,感激道:“謝謝墨師兄!”
“嗯。”墨畫點頭。
有了這些手段,小木頭好歹也就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了。
就是不知,那老妖修到底什麼時候會發難……
……
次日,墨畫提前去了趟老妖修的邪器室。
他想看看,會不會發現其他線索。
可到了邪器室,卻發現室內早已經有人了。
身軀高大,身形壯碩,整個人氣勢大變的金貴,正在與那老妖修說話。
他像是在指責什麼。
“太慢了……”
“伱真的在教他煉邪器?”
“歐陽家那個小鬼,明明學了數日了,怎麼身上的妖邪之氣,沒見得有多少?”
“老東西,你到底在搞什麼?”
金貴入了妖,脾氣也暴躁了不少。
老妖修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冷冽,隨後又變得渾濁。
他低下頭,以蒼老的聲音道:
“煉器講究循序漸進,正道也好,邪道也罷,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總要有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