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合流(1 / 1)

合流

此後過了月餘,墨畫都安心修行,一如往常。

一日午間,在弟子居的膳堂吃飯,程默一直盯著墨畫看。

墨畫不解,「你看什麽?」

程默摸了摸下巴,「沒什麽,就是覺得,小師兄你得了陣道第一,跟沒得之前,好像一個樣,什麽也沒變。」

他還記得,當時在論陣道場,墨畫一臉冷漠,舉重若輕,大殺四方,以無可匹敵之姿,畫穿了陣法大考。

最後一句「還有麽」,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三個字,震得一群考官渾身顫抖。

那冷酷而無敵的模樣,簡直帥得人頭皮發麻。

現在麽……

程默默默看了眼墨畫。

沒事人一樣,又在膳堂,啃雞腿了……

他總覺得,這小師兄前後這兩副畫麵,有點割裂。

「小師兄,你可是論陣第一,是陣道魁首,就不應該,再拿點氣度出來麽?」程默道。

墨畫撇了撇嘴,「區區論陣第一,陣道魁首,算得了什麽?陣法博大精深,不能因為這一點點小成就,耽誤了我前進的步伐。」

陣道魁首,算得了什麽……

一點點小成就……

不光程默,便是周圍的所有弟子,全都震驚住了。

不過這話是墨畫說的,他們又無法反駁。

程默歎道:「小師兄,這話你在外麵千萬彆說,不然保不準有人會失去理智,跟你拚命……」

墨畫點頭,「放心吧,在外麵我都很謙虛的。」

程默一時也不搞不太懂,墨畫「謙虛」的標準,到底是什麽……

之後眾人默默吃飯。

墨畫啃了會雞腿,忽而察覺到什麽,愣了一下,看向程默,道:「你築基後期了?」

程默點了點頭,「嗯,也就這兩天,剛剛突破了。」

他又轉過頭,問司徒劍他們,「你們也都快突破了?」

司徒劍點頭:「嗯,我還有七八天……」

郝玄也道:「小師兄,我也是,快則三天,慢則十天,我也能突破築基後期了……」

墨畫突然感覺到了壓力。

他到現在,還沒感知到築基後期的瓶頸呢……

感知到瓶頸,破掉瓶頸,突破築基後期,增長靈力,穩固修為,這都要花不少時間。

而這一學年,沒剩下幾個月了。

「要抓緊了!」

墨畫心中一凜。

之後他更加專心修行,但進度還是很緩慢。

尤其是眼看著程默這些「小師弟」們,一個接著一個,都突破築基後期了,墨畫心中的緊迫感更強了。

按理來說,築基不算難——至少對八大門的弟子來說。

煉氣奠基,築基固道,到了金丹才是真正的分水嶺。

金丹之前,拚的其實是靈根,傳承和修道資源。

便是再笨,隻要堅持修行,有名師指點,用各種天材地寶和靈石硬喂,也能喂出個築基後期來。

金丹以後,變數就更多了。

除了靈根,靈物,傳承這些硬性條件,還講究悟性,緣法,包括運氣等等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所以一般宗門,隻傳金丹之前的煉氣和築基課程。

這些可以放在大課裡一起教,進度也好把控。

到了金丹,變化太多,情況複雜,修道法門也更深奧,就要進入內門,一對一拜師,進行專門的修行指導了。

而乾學州界內,各個宗門的弟子,靈根幾乎都是上等,也幾乎都是世家出身,有家族扶持,有宗門獎勵,資源也不會缺。

儘管世家也分三六九等,但能拜入乾學百門以上的弟子,即便再差,修道資源再少,也比這天下絕大多數的散修要豐裕太多了。

所以,所以金丹之前,直到築基後期,都不算難。

難的隻是修到完美,修到卓越,修到出類拔萃,遠超他人的大道根基。

但墨畫又不一樣了。

按嚴格的標準來算,他其實不算「天才」。

他的靈根太差了,肉身也太弱了。

煉氣之時,他又很窮,沒有天材地寶溫養,沒有修道傳承,來打磨血氣或靈力的根基。

他煉氣的速度不慢,那是因為,真正的天驕們,都在打磨根基,固本培元。

他省去了這個步驟,隻趕進度,所以修得很快。

但到了築基,就有些不一樣了。

靈根差,修的靈力周天少,修行的進度也會慢。

築基前期,倒還不算明顯。

到了築基中後期,墨畫修行的速度,明顯就慢了下來,越到後麵,越是如此。

再加上,他在論陣大會上,花費了很多時間和心血。

而修斬神劍,邪胎寄生,自斬命魂,又消耗了他不少神髓,他神念道化的境界,也有一定的滑落。

墨畫估摸了一下,發覺今年內,應該是到不了築基後期了。

而年內到不了築基後期,也就意味著……

「要留級?」

墨畫當即心底一涼。

完了……自己堂堂太虛門小師兄,乾學論道魁首,不會真的要留級吧?

那可真就丟大人了。

此後墨畫修行越發努力了。

但修行講究水滴石穿,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而靈根不好,也改不了。

他修行的進度,仍舊不太樂觀,不僅修為增長無幾,也遠遠沒摸到築基後期的瓶頸……

墨畫的心徹底涼了。

但問題既然發生了,那就是事實,不得不正視,騙自己也沒意義。

墨畫想了想,便去找到了荀老先生。

長老居中,荀老先生正和太虛掌門聊著什麽,見了墨畫,有些意外。

墨畫便委婉地,將自己因為準備論陣大會,專心學陣法,以至於修行進度耽擱了,可能年底前突破不了築基後期的顧慮,告訴了荀老先生。

荀老先生沉吟片刻,道:「沒事,你儘力而為,修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其他不必過慮。」

他沒明說,但墨畫明白了。

意思就是,你努力修煉,哪怕突破不了築基後期,也不會讓你留級。

墨畫鬆了口氣,而後默默看向了一旁的太虛掌門。

掌門遲疑片刻,看了看荀老先生,也點頭道:「你放心,我給你擔保。」

哪怕破了規矩,也無所謂。

論陣魁首,值得這個優待。

墨畫徹底放心了,行了個禮,便告辭了。

墨畫離開後,太虛掌門卻若有所思。

荀老先生問他:「你想什麽呢?」

太虛掌門沉吟道:

「老祖,我突然有個想法……」

「假如墨畫這孩子,一直築基中期,一直突破不了,一直留級,一輩子畢不了業,豈不就是……能一直去參加論道大會了麽?」

「有墨畫在的一天,四大宗也好,其他八大門,十二流也罷,都隻能看他臉色,去爭個第二?」

「這樣一來,我們太虛門,是不是就能一直包攬論陣第一了?論道魁首拿到手軟?」

荀老先生沒好氣道:「胡說什麽!」

可他說完之後,自己也是一愣,細細琢磨了一下,竟發覺……

好像是可行的……

隻要墨畫在,他就是第一。

而他才築基中期,隻要不到築基後期,就可以不畢業。

這樣一直包攬論陣第一,太虛門豈不就,可以霸占論道魁首?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以至於荀老先生心中,一時都貪心作祟,想著墨畫要是一直「留級」,好像也不錯……

隨後荀老先生立馬搖頭,扼製了心頭的貪念,連忙道:

「不行,不行,這樣一來,其實是害了這孩子,絕對不行……」

太虛掌門也知道這樣不好,所以也隻是嘴上說說。

而且,他要真這麽做了,四大宗肯定狗急跳牆,不知會使什麽陰招。

其他宗門也會破口大罵他們太虛門不要臉。

荀老先生道:「這件事就彆提了,還是要讓這孩子努力修行,增進修為,去學更高階的陣法。哪怕他不到築基後期,也不能讓他留級,不然堂堂陣道魁首,成什麽樣子……」

「是。」太虛掌門道。

墨畫的事說完了,他們便繼續聊起了正事。

「那件事……」荀老先生目光微凝,「你都準備妥當了?」

太虛掌門斂起了神情,肅然道:「已經開始接洽了,向那邊露了一點風聲,但是……」

太虛掌門皺眉,「……對麵很排斥。」

「隻是排斥麽?」

「不隻……」太虛掌門無奈道,「他們覺得,我太虛門是在落井下石,奚落他們。」

「嗯。」荀老先生並不意外。

這很正常,若易地而處,太虛門也會這麽想。

太虛掌門皺眉道:「看起來似乎希望不大,阻力重重,老祖,我們還要堅持麽?」

「這是自然。」荀老先生頷首道,「這不是一家的事,而且謀劃做事,不要看彆人說什麽,而要看他們具體的處境,得失,生死和利益。」

「嘴上說的話,大多當不得真的。」

「你聽到的大多數意見,也很可能如水上的浮萍,與真正的真實,相距甚遠。」

太虛掌門恍然,點頭道:「是。」

「你現在隻是透透口風,讓他們老祖聽到風聲,有個心理準備,真正的決斷,還是在他們老祖手裡。」荀老先生道。

太虛掌門聞言,心中稍稍釋然,便拱手道:

「一切依老祖所言。」

……

一切計劃,在有條不紊地推動著。

數日之後,衝虛門。

後山的洞府中。

古鬆屏風,遮掩因果,四周寂靜無人。

衝虛門的令狐老祖,獨坐洞府之中。

他的麵前,擺著一張古老石桌,桌上有三隻茶杯,杯中茶氣氤氳。

桌子是舊的,茶杯也是舊的,製度也是舊的。

這是一場古老的茶會,曾經沿襲了很久,但同樣已經很久,沒有再舉辦過了。

此時令狐老祖一邊喝茶,一邊安靜等著。

過了一會,虛空無物之處,空間驟然裂開,劍氣橫溢。

一位神軀高大,麵容微黑的老者走了出來,他步履如風,徑直走到桌前,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此人身上穿著太阿門,身份最高的道袍,乃太阿門幕後的歐陽老祖。

歐陽老祖坐下喝茶,並未出聲交談。

因為場間的兩人都知道,主事的人還沒來。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虛空裂痕再次展開,平平穩穩,痕跡也淡。

滿頭白發的荀老先生,從中走出,也徑直來到桌前,端起茶杯,向太阿和衝虛門的老祖示意了一下,而後一飲而儘。

歐陽老祖原本麵帶怒意,此時見了荀老先生白發蒼蒼的模樣,反倒有些不忍,歎道:

「荀老哥,我們這三人,就數你老得最快。」

荀老先生淡然道:「沒辦法,思慮太多了,操勞也多。」

歐陽老祖搖頭,「我就說了,你都是老祖了,何必還親自去授課傳道?平白浪費心神……」

荀老先生道:「祖宗規矩,習慣了,而且……」

荀老先生微頓,「親自教教也好,偶爾還能撿到一兩個好苗子,興我太虛門楣。」

這話一出,太阿門和衝虛門的老祖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要不是太虛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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