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家主,顧守言的書房內。

顧守言坐勢如山,眉頭緊皺。顧安和顧全垂頭拱手道:

「道廷司執行任務,在三品馬嶺城西三百裡的荒山裡,圍剿一個魔宗據點,但中了埋伏」

「好在公子謹慎,事先布局周密,且在交戰時,身先士卒,和夏典司一起,壓製了對麵的金丹大魔修,這才穩住了局麵。」「之後援軍趕到,一番鏖戰,才得以將這夥魔宗分支,儘數剿滅。可那金丹大魔修,身死之前」

顧安頓了下,咬牙道,「竟不管不顧地撲向公子,甚至為了與公子同歸於儘,自爆了金丹」「金丹自爆,威力極大。」

「公子沒有退讓,正麵擋住了這金丹魔修的自爆,保全了顧家弟子,還有大部分道廷司修士,但是他卻」顧安和顧全神情愧疚,萬分痛苦。

顧守言聽完,神色不動,隻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好好養傷。」顧安遲疑道:「那公子」

顧守言擺了擺手。

顧安和顧全不敢再說什麽,行了一禮,便退下了。書房內,便隻剩下了顧守言。

四下無人,他這才深深歎了口氣。

「是個好苗子啊可惜,劫難也多。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顧家丹閣內。

內室房門緊閉,幾位丹師長老,正在屋內搶救重傷瀕死的顧長懷。顧紅長老在外麵等著。

她不是丹師,幫不上忙,此時也隻能在外麵守著。

過了一會,一位宮裝溫婉的女子,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神情焦急,見了顧紅,攥著她的衣袖,臉色微白道:「姑母,長懷呢?」

顧紅長老歎道:「長老們已經在救了。」「那他」

聞人琬神情憂慮。

顧紅長老本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想起顧長懷的傷勢,還有他印堂之中,那濃烈的死黑之色,終究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看天意了」

聞人琬臉色蒼白,心中刀剜一般地痛。

這個弟弟,她從小帶在身邊,是她看著長大的。

片刻後,她才近乎哀求地看了顧紅長老一眼,聲音顫抖道:「姑母,長懷他,他不會」顧紅長老拍了拍她的手,心情有些悲苦,感慨道:

「顧家的弟子,都是這個命。」

「我顧家曆代在道廷司任職,緝拿罪修,鎮殺妖邪,誅滅魔道,都是在刀尖舔血,負傷乃至於犧牲,都是常事。」「身為顧家子弟,這點覺悟是要有的,長懷也是一樣。」

「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麽都沒用了,就看長懷,他自己的福分了」

聞人琬緊抿著嘴唇,手指攥得發白。

顧紅長老同樣心中發酸。

她嘴上是這麽說,但真當自己的親子侄,受了如此重傷,鮮血淋漓地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時。她這個做姑母的,畢竟還是肉疼。

時間流逝,顧紅和聞人琬兩人,一直在外麵守著。

氣氛越來越壓抑,心中越來越焦慮,時間也越來越難熬。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內室的門打開了,幾個顧家的丹師長老走了出來。顧紅長老立馬站了起來,聲音也有些發顫:「怎麽樣了?」

幾個丹師長老皺眉,但一時不知如何說。顧紅長老便有些氣道:「說啊!」

一位丹師長老苦笑道:「不好說血是止住了,命也暫時吊住了,但病根卻下不去手」顧紅長老皺眉,「什麽意思?」

另一位丹師歎道:「長懷公子的傷,一在血肉,一在腦海。血肉的傷,需要補血,要修複經脈,要固本培元,要滌除魔氣這些倒有辦法下手。」

「但公子的腦中,似乎還被一股不知名的邪煞入侵了,這邪煞凶戾至極,汙染了公子的識海,我們這些丹師,根本沒辦法」

「此時隻能用些手段,先將公子的命吊住。」「但即便外傷治好了,祛不了煞,也就」這丹師頓了下,有些顧忌,沒說下去。

顧紅長老不耐煩,「疾不諱醫,有什麽就說!」

丹師躊躇片刻,這才歎道:「若祛不了煞一旦邪煞徹底汙染了識海,就是吊住了命,也沒用了,不出兩三天,人也就沒了……」

顧紅長老和聞人琬聞言,瞬間都是臉色煞白。顧紅長老連忙問道:「那怎麽祛煞?」

丹師道:「祛煞這個東西,有些玄乎,不歸血肉和靈力的範疇,也不屬丹醫之道。」「我們這些做丹師的,頂多隻是煉一些清心寧神的丹藥。」

「這些丹藥,也隻能清心寧神,無法從根源下手。對付真正的凶煞,是沒用的。」「那有誰能治?」顧紅長老問道。

丹師皺眉道:「我也隻是聽過,這種神念上的『邪煞」,要專修神念之道的修士才行,譬如一些方士,天機修士,遊方異人等等

「但這全都是修道的「冷門」,本身良莠不齊,而且學的人少,真正的高人,又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神念之道晦澀高深,細分起來,同樣門類繁多:天機問道,溯因推果,衍算,卜筮,問路,判吉,斷凶,巫術,咒殺,請神,除祟等等等等」

「若是有這類人脈,倒是可以去求求,興許會有人,能祛煞除祟,救下長懷。「顧紅長老聞言,眉頭緊皺。

在她的印象中,顧家在這方麵,認識的修士寥寥無幾,基本上沒什麽人脈。此時便是想請人,一時也不知向哪裡去請。

「有沒有什麽宗門勢力,是專門修「祛煞」之道的?」

丹師道:「據我所知,神識無功法可修,因此修神識法門的勢力,從古演變至今,要麽沒落,要麽歸隱,要麽直接銷聲匿跡,如今還算有些名頭的,便應該是玄機穀了

「玄機穀?」顧紅長老眉頭仍舊緊皺,「我顧家和玄機穀,也沒什麽交情」

聞人琬卻眼眸一亮,沉吟道:「上官家認識玄機穀的人,我走上官家的路子,去問一下,看能不能請到」「上官家?」

「嗯,」聞人琬道,「幾年前,瑜兒失蹤的時候,便請了一位玄機穀的似乎是叫梅大師,來算了一下。隻是這梅大師沒算出來,而且還算瘋掉了」

「瘋掉了?」顧紅長老錯愕。

一旁的丹師感歎道:「這一行是這樣的,凶險重重,而且很多可怕的因果,藏在暗處,一沾就瘋。突然猝死,都不是沒可能發生

顧紅長老和聞人琬,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丹師又道:「當然,這些都隻是我這些年從各方道友處聽來的,是真是假,我也不好斷言。」

「還有」丹師猶豫片刻,歎了口氣,語氣有些凝重,「這話我得說在前麵,修神念之道的修士,精通的東西也各有不同,不是所有人都懂「祛煞安神,除祟救人』之法的。」

「玄機穀雖走神識之道,但他們精通的,應該是天機因果的演算,會不會『祛煞』,也很難說顧紅長老看了眼躺在內室,生死不知的顧長懷,皺眉沉思片刻,歎道:

「事到如今,也沒的選了」隻能寄希望於玄機穀了。

顧紅長老轉過頭,握緊聞人琬的手,沉聲道:「事不宜遲,琬兒,這件事麻煩你了。」

「我也去找家主,讓他修書一封,你一並拿著,希望能請到玄機穀的修士,也希望他們,會有救長懷的辦法」聞人琬鄭重地點了點頭

之後,聞人琬拿著顧家家主顧守言的書信,親自回了趟上官家,借上官家的渠道,聯係到了幾位,正在乾學州界附近,擔任家族客卿的玄機穀修士。

這些修士,修了因果術,而且也學過一部分「祛煞」的法門。

因為人命關天,事態緊急,眾人日夜兼程,在一日之內,便都趕到了顧家。顧家丹閣。

幾位玄機穀金丹修士聚首,互相見禮。

另外還有兩位金丹,也修行了一些神念術,此次受顧家所邀,便一同前來了。神念之道詭譎,多一人,便多一分見識,也多一份力。

而見了顧長懷的傷勢後,幾人的神情,也凝重無比。「印堂漆黑如墨必非一般邪煞」

「我在此前,還從未見過」

「金丹魔修自爆,同歸於儘當真好狠絕的心,有些古怪怕是被什麽邪物蠱惑了,陷入了狂熱,這才敢如此自絕道途,自爆金丹。」

「金丹也能被蠱惑?這麽一看,這邪煞,來頭相當可怕其原身的崇物不知是屍,是鬼,是妖,還是魔?」「無論如何,都是塊『硬骨頭』,恐怕要籌謀周全,徐徐圖之」

「沒辦法徐徐圖之了,」有人歎道,「你們看顧公子的模樣,邪煞入腦,印堂深陷,這是神識被吞噬的跡象「這種情況,熬不住的,怕是沒幾天了

「再不動手,回天乏力。」

「不錯,不能耽擱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家齊心協力,想想辦法,若真能救下顧公子,也是一場善緣。」「如此最好」

之後幾人密議了一番,交流了各自的神識法門,規避了一些忌諱,定了「祛煞」的流程,又推舉出一位,玄機穀出身,神識道造詣最為深厚的金丹修士,來主持祛煞。

這位金丹修士,姓梅,人稱「梅先生」,金丹中期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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