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魔窟的構造,比外麵看時要複雜一些。

魔殿之中,一共分三部分:

外殿丶中殿和內殿。

這是墨畫根據陣樞走向判斷的。

陣樞密室位於中殿,連通外殿和內殿,是整個元磁複陣的中樞,以總陣樞控製所有元磁陣法。

從外殿到中殿,沿路巡邏的魔修魔犬不少,但他們很少接近陣樞密室。

顯然陣樞密室,對魔修而言,也是禁地。

一個精通元磁陣的邪陣師坐鎮中樞,一般來說,也沒什麽後顧之憂。

但現在,一個「不一般」的小修士,領著三個「保鏢」,來「刀」這個邪陣師了。

中殿之中,巡邏的魔修和魔犬交錯,雖說守備嚴密,但交替之際,總會有空隙。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他都是輕輕畫一筆,稍稍停一會,看看動靜,然後繼續再畫。

「我來解……」墨畫悄聲道。

墨畫隱匿身形,躲在一旁,觀察了許久,總結出了巡邏交替的規律。

過了一會,沒有反應,似乎裡麵的邪陣師並未察覺。

「我看不到……」

所以無論事成與否,這二品高階邪陣師,都必死無疑。

墨畫輕手輕腳,解著陣紋。

兩人盯著密室的門口,若是墨畫弄出太大動靜,驚動了裡麵的邪陣師。

有可能是那邪陣師,雖然神識強,但並不會十六紋以上的鎖陣。

墨畫停手,屏氣凝神。

顧長懷看了眼密室,凝聲道:「怎麽進去?」

墨畫能從石室外麵,看到牆壁上刻畫的,重重疊疊的門鎖陣法。

二品高階的邪陣師,可是個大禍害,甚至可能比金丹前期的邪修,危害還要大。

顧長懷兩人也都屏住呼吸。

顧長懷抽出短刀,站在墨畫右側,顧安握著千鈞棒,站在墨畫左側。

血肉滲入他的指甲。

墨畫將門,推開了一點縫隙,眯著眼往裡看去。

畢竟有他在密室裡看著,也沒人敢擅闖。

也能感知到,密室之中洶湧有序的元磁流動。

這也正好給了墨畫可乘之機……

而且還是隱藏了陣紋的陣鎖。

而邪陣師,以陣法為害,流毒深遠。

金丹邪修,隻造殺孽。

顧全在走廊口戒備。

四周無人,墨畫壓低聲音道。

但整間石室,給人的感覺,更加肅穆森嚴。

他們便立馬衝進去,先將那邪陣師砍死。

而後趁著巡邏的人和狗交替之時,帶著顧長懷三人,從外殿繞到了中殿。

顧長懷和顧安都耐心地等著。

密室緊閉,看樣子被上了鎖。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門鎖上的陣紋輕輕「嗡」了一聲,而後光芒微微暗淡。

這門鎖陣法,用的是二品十六紋的金係鎖陣,剛剛好卡在墨畫的神識界限上。

「為什麽看不到……」

「就是這裡……」

他貓著腰,躡手躡腳來到密室前。

沿著中殿,向右走了片刻,便來到了陣樞密室前。

從外麵看,這間密室,也隻是一間普通的石室。

門縫開了,一些低沉壓抑,帶著歇斯底裡的自言自語,也傳了出來……

墨畫不敢一次性解完,怕畫得太快,靈力波動強烈,引起了邪陣師的警覺。

也有可能,是他覺得二品中階的門鎖陣法,已經足夠了。

就見那邪陣師,躺在椅子上,正在「發癲」,不停用手撕著自己的雙臂和臉頰,甚至撕出道道血痕。

「我的神識……」

墨畫一怔,沒聽清他說的是神「識」,還是神「視」。

「……看不到真神的姿態,看不到世間的真理,看不到永恒的大道……」

「為什麽……」

「我明明已經……」

「喝了它的眼眸,泡出的血水……」

「為什麽,我的眼,還是無法成為祂的眼?」

「為什麽,我所見的,還是這世間的肮臟和醜陋?」

「為什麽我看不到……」

「真神無所不在,它就在這裡,我應該能看到的……」

……

那邪陣師陷入了囈語般的癲狂。

墨畫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個邪陣師,在發什麽瘋?

因為喝了那邪異眼眸泡的血酒,神識被汙染,而有些神誌不清了?

墨畫回頭,看了眼顧長懷。

顧長懷也皺眉,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是道廷司典司,見過不少神識發狂,失去理智的罪修。

但這種詭異而「瘋癲」的陣師,他還真沒怎麽見過。

那邪陣師癲狂囈語之後,手腳一陣抽搐,血液四流,而後他便漸漸停止了動作,如同一具死屍。

片刻後,他緩緩回過神來。

身上被撕破的血肉,漸漸愈合,他的皮膚更加死白,眼中血絲更多。

「為什麽……還是看不到……」

「因為我的信仰,不夠虔誠麽,還是我的道心,不夠墮落……」

……

墨畫心裡腹誹。

死到臨頭,還墮落呢……

到黃泉裡再墮落吧。

墨畫對顧長懷使了個眼色。

顧長懷目光漸漸鋒利,顧安也全神戒備。

正從喝血酒後「瘋癲」狀態恢複,神識半明半昧的邪陣師,剛準備看向元磁中樞。

忽而胸口一陣涼意傳來。

他低頭一看,便見胸口露出一小截刀尖。

與此同時,一股風係靈力,化作細碎的刀刃,在他胸膛炸開,將他心脈處的血肉經脈,一一絞碎。

邪陣師心中寒意徹骨。

暗殺!!

他有些難以置信。

在這璧山天外洞天,孤峰魔窟,無人可知的祭祀魔殿,萬分機密的元磁密室之中……

竟會有人暗殺自己?!

怎麽可能?!

可胸前那一截刀尖,絞心的痛苦,以及身後那氣息深厚的修士,都告訴他,這已然是個鐵一般的事實。

而且暗殺他的,還是一個強大的金丹修士!

「要死!」

邪陣師心中驚恐。

他想大聲嗬斥。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緊緊將他的喉嚨扼住。

手掌之上,附有強大的靈力,壓迫著他的喉嚨,讓他無法發聲。

邪陣師眼睛陡然睜大。

電光火石之間,他咬了口舌尖,以鮮血刺激神識,保證思路清明。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陡然變紅,眼眸詭異畸變,和酒壺中泡著的那枚眼眸,有了幾分相似。

一股未知的血色的神識,漸漸彌漫開來……

神識邪術!

可還沒等血色神識彌漫,一記鐵棒「哐當」一聲,狠狠敲在了他的腦門上。

顧安記得墨畫的叮囑,一旦邪陣師神識異樣,便朝他的腦袋,狠狠敲上一棍子。

這一記鐵棒,敲得邪陣師頭皮發麻。

顧安煉體,力道極大。

邪陣師卻不是體修。

他的肉身,根本遭不住這一棍。

頭頂流出鮮血,陣陣劇痛傳來。

邪陣師神識一窒。

血腥的神識邪術,剛剛施展,就被打斷了。

可片刻之後,從血色眼眸中借來的,殘留的血異的神念之力,又使他的神識漸漸複蘇。

他一隻手,藏在衣袖裡,以極其隱蔽的手段,去摸傳書令。

他自覺動作十分隱晦。

便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手!」

邪陣師還沒反應過來,便覺手臂一痛。

顧安一棍子,砸斷了他的手臂,他的傳書令也甩落在地。

邪陣師不服,另一隻手去摸儲物袋。

那個該死的聲音又響起。

「還有一隻!」

話音未落,顧安又是一棍子,將邪陣師另一隻手臂,也打斷了。

邪陣師既驚且怒。

他覺得自己的一切動作,都在彆人的預料之中。

他媽的!

邪陣師心中怒火頓生。

他剛想動,卻發現自己身體麻痹,動不了了。

絲絲毒液,早已從顧長懷的刀尖,滲入邪陣師的血液,並隨著他的鮮血,漸漸流遍全身。

毒?!

竟還用毒?!

一個金丹暗殺築基,竟然還要用毒?

這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卑鄙無恥之人?!

「來不及了……」

邪陣師心中一狠,他直接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將鮮紅的血液,吞入自己腹中。

他的鮮血,如同妖異的酒。

血酒入腹,他的眼眸也徹底凸出,扭曲畸變,像是一隻邪魔的眼眸。

與此同時,他的神識也驟然增強。

邪陣師以這雙邪異的眼眸,看向密室正中的元磁陣樞。

他想借邪眸增幅神念,瞬間溝通陣樞,借元磁複陣,喚來整個魔殿中全部的魔修,將這暗殺自己的修士,全部圍殺!

「棍子!」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顧安神情嚴肅,立馬又一棍子砸上去。

隻是這一棍子,砸得邪陣師滿頭鮮血,但卻無法阻擋他增幅後的邪念。

他的邪念,依舊在溝通陣樞。

他的眼睛,猙獰畸形,滿是血絲,狠狠地盯著正中央的陣盤。

就在他快要得逞之時,眼角火光一閃。

兩枚火球術,瞬發而至,一左一右,炸在了他的臉上,灼傷了他凸出的雙眼。

眼眸被灼傷,邪陣師痛苦萬分。

邪念有所消退。

可即便雙目滿是焦痕,無法視物,神識依舊能夠外放。

邪陣師又將邪異的神識,外放到極致,去溝通密室正中的元磁中樞陣盤……

墨畫見狀,身形一閃,立馬站到陣盤前,正對著邪陣師,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副圖展開。

圖中有一道深淵般的源紋。

五行陣流圖!

圖畫展開的瞬間,源紋仿佛活了過來。

饑渴了許久,壓抑了許久,擔驚受怕,安分守己了許久,同時也因破譯概率太低,被墨畫「冷落」了許久的源紋,終於又重見天日了。

陣流圖中,源紋開始蠕動,仿佛「瘟疫」的源頭。

邪陣師的神識,剛想溝通陣樞,卻一頭紮進了源紋圖中。

那一瞬間,他的神識覺得無比壓抑。

仿佛自己置身於「瘟疫」的潮水之中。

邪陣師心中發涼,神識稍作感應,瞬間如墜冰窖。

他仿佛「看到」,一隻五色斑斕的眼眸,緩緩睜開眼睛,深邃的瞳孔在冷漠地看著他。

「這是?!」

邪陣師心中駭然。

可沒等他細想,他便發現,密密麻麻的陣紋,如同病毒一般,滲入了他的神識。

不過眨眼的瞬間,他外放的神識就被寄生,感染,分化,而後吞噬殆儘。

回天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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