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之上,震動漸漸加劇,已經有碎石,紛紛落下。
顧長懷皺眉。
墨畫目光一凝,立馬道:
「顧叔叔,陣法自毀了,魔殿要塌了!」
「還有多久?」
墨畫神識一放,估量著陣法崩潰的靈力體量,「還有不到一炷香……」
顧長懷咬了咬牙。
他很想此時此刻,就將火佛陀堵在祭壇,徹底宰了以絕後患。
但火佛陀看著走投無路,身中水毒而行動遲緩,氣息衰敗,但並未真正油儘燈枯。
這等魔修,本就異常難殺……
一炷香的時間,還殺不掉他。
而且這祭壇中,墨畫也在……
就算自己想行險強殺火佛陀,也要考慮墨畫的安危。
以墨畫的陣法天賦,前途無可限量,可不能留下來給火佛陀這種孽畜陪葬!
先出去再說!
顧長懷冰冷地看了火佛陀一眼,立馬對墨畫道:
「先走!」
「嗯。」
墨畫也不猶豫。
雖說這祭壇,就像是為自己建造的一樣,坐著很舒服,毀了很可惜。
但他也不想跟這祭壇一起,葬在這陰森的魔窟裡。
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墨畫和顧長懷便一同催動身法,一個身形如風,一個身化流水,全力向祭壇之外遁去。
火佛陀故意停留了一會,直到顧長懷和墨畫遠離,他才取下一枚血異丹藥服下。
一股股血氣和邪力,又湧入心脈。
「想殺我……可沒那麽容易……」
火佛陀冷笑一聲,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隨後他借丹藥之力,壓製水毒,而後催動身法,火光纏身,向祭壇外逃去。
墨畫和顧長懷離開祭壇,來到大殿。
大殿之中,同樣一片破敗,人影散亂。
部分道廷司修士,還在與零散的魔修廝殺。
一些執司追殺魔修去了。
還有些人見魔殿震動,茫然間不知所措。
顧長懷皺眉,冷聲道:「所有人,撤離魔殿!」
而後他便一手抓起墨畫,提溜著一起往外飛奔而去。
顧長懷是金丹修士,學的還是風係遁術。
墨畫的身法遠沒他快。
而且此時,魔殿崩塌在即,一片混亂,既有遊散的魔修,也有慌亂的執司,大殿之上偶爾還有巨石落下。
還是親手把墨畫攥著,顧長懷才更安心些。
墨畫就這樣,一臉無奈地被身材頎長的顧長懷提在手裡,眼前景色不斷閃過。
耳邊呼喊聲,嚎叫聲,落石聲,偶爾還有修士交手之時,刀劍交錯之聲,嘈雜不斷。
祭壇沉沒,大殿崩塌,隨後迷宮癱毀,繼而由內而外,從中殿到外殿,陣法層層自毀,魔殿層層坍塌……
不知過了多久,墨畫眼前景色一晃,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魔窟之外。
天高雲闊,山霧氤氳。
四周是璧山城的崇山峻嶺。
墨畫回頭,就見內藏魔窟的孤峰,如湯沃雪般,向內坍縮,伴隨著巨大的轟鳴。
而魔窟的入口,還有眾多修士逃竄而出。
大部分是道廷司修士,少部分是魔修。
兩方剛從魔殿逃出來,又開始互相廝殺。
也有的魔修,趁亂想逃,顧長懷就堵在石橋處,來一個殺一個。
墨畫還是隱身在旁邊,偷偷用法術控製魔修。
若是有顧長懷一時騰不開手,沒殺掉的漏網之魚,墨畫就用水牢術,或是艮山陣將其困住。
之後顧長懷再殺。
如此又殺了十來個魔修之後,魔殿入口忽然又浮現一道血紅的身影。
正是火佛陀。
他也逃了出來。
火佛陀逃出後,整座山峰「轟隆」一聲,徹底坍塌,將整座魔殿以及其中的詭異祭壇,全部埋葬。
來不及逃脫的修士,也都葬身其中。
顧長懷心中恨極,隨後看向火佛陀,殺意凜然地吩咐道:
「所有執司,守住石橋,彆讓火佛陀這孽畜跑了!」
而後他周身狂風驟起,一馬當先,向火佛陀殺去。
火佛陀冷笑一聲,又施展隕火術,凝出密集的火雨,與顧長懷的風刃,轟殺了起來。
其他道廷司修士,一部分守住石橋,一部分與其他魔修廝殺,一部分則在外圍策應顧長懷。
墨畫看了一會,微微皺眉。
這個火佛陀……
這麽短的時間內,似乎便壓製住了水毒,身上的傷勢,也恢複了大半,邪力也充沛了不少……
蟑螂一樣,這麽難死……
情況有些不妙。
而另一邊,廝殺之時,火佛陀忽然繞過顧長懷,挾著烈火,一掌拍向了旁邊的一個執司,想將其斃殺。
顧長懷出手去救,攻勢斷了片刻。
火佛陀得以喘息,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在祭壇中,你不殺我,現在就已經晚了……」
顧長懷聞言,神色一變,轉頭看去。
就見火佛陀直接捏碎了一枚金玉製成的華貴符籙。
一瞬間,狂風卷席烈火,纏繞在火佛陀周身,他的身形,快了不止一籌。
顧長懷瞳孔一縮。
「極品符籙……萬裡神行符?!」
隻一刹那的時間,火佛陀便身如疾火,從顧長懷身邊交錯而過,拉開了數丈距離。
再一眨眼,又是數丈。
顧長懷厲聲道:「攔住他!」
所有執司,聞言神色凝重,紛紛舉刀靠攏,結成密不透風的陣勢,堵在了石橋口,擋在了火佛陀的去路上。
火佛陀目光微凝,周身隕火激發,開始強攻。
隻要破開陣勢,從石橋離去,便是魚龍入海,海闊天空。
火佛陀與執司殺成一團。
他的雙目受損,施展不了全盛的煞氣,所以隻能簡單進行威懾,無法讓道廷司修士心生恐懼。
但仗著邪力洶湧,禁術威能強大,他還是在一點點突破著包圍。
另一邊,顧長懷也在全力趕來。
就在顧長懷即將趕到之時,火佛陀也接近了石橋口。
周圍隻有少數幾個執司,神行符一催,疾火一動,他便能逃出升天。
火佛陀臉上,帶著冷冽的笑意。
便在此時,他的腳下又是一震,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
火佛陀不用看便知道。
又是他娘的該死的陣法!
餘光一瞥,腳下果然有灰色陣紋,結成山石牢籠,將他短暫束縛住了。
這道陣法,又準又快。
火佛陀惱怒。
定是那詭異的小鬼,不知躲在何處,又暗中下陰手。
困陣生成的片刻時間,火佛陀行動受限,立馬有幾個道廷司的執司封堵圍殺上來。
其中一人高喊,「火佛陀受死!」
他年紀輕輕,一表人才,身穿嶄新的道廷司製袍,正是肖家嫡係天驕,肖天全。
此前他都不曾正麵出手,與火佛陀對敵。
最後時刻,他才冒出來劈這一劍。
這一劍威力不俗,靈力四溢,的的確確劈中了火佛陀的左肩。
但火佛陀也非等閒,右手一揮,邪火蔓延,焚燒了肖天全的左臂,逼得他向後退去,露出了半個身位。
身後顧長懷也趕至,摺扇儘力一揮,數道銳利風刃,猛然襲來,命中火佛陀的後背,將其後背的袈裟,絞得粉碎。
火佛陀硬生生承受著顧長懷的這道攻擊,口角吐出鮮血,但嘴角卻露出冷笑。
而後他便催動萬裡神行符,借著肖天全露出的半個身位,迅如疾火,脫身而去。
墨畫最後又補了一記水牢術,但毫無用處。
眼看火佛陀要逃走,墨畫有些生氣。
這個肖天全,真是個廢物。
要麽就好好躲著,坐享其成。
最後關頭跳出來,想摘桃子也行,那你也得把火佛陀宰了。
或者至少爭點氣,把火佛陀留下。
像現在這樣,跟火佛陀互換了點傷勢,就讓他跑了,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墨畫正埋怨著,忽而神情一怔。
他神識強大,目光敏銳,所以在混亂中看到了……
適才火佛陀逃走之時,與肖天全錯身而過。
他們兩人好像有一瞬間……
對視了一眼?
肖天全捂著手臂,目光有些詭異。
而那火佛陀看著肖天全,眼神也異常平靜。
兩人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電光火石之間,目光有了一絲交錯。
這種感覺,就像是……
熟人碰麵?
墨畫心中微震,再看去時,肖天全已是一副凝重的神情,似是因為讓火佛陀跑了,而心有不甘。
而火佛陀早已化作一道火光,借萬裡神行符,逃出生天了。
顧長懷怒極,在後麵厲聲吩咐道:
「追!」
而後他同樣化為一道狂風,向火佛陀逃遁的方向追去,身後的一些道廷司修士,也緊隨其後。
墨畫則默默看了眼肖天全,心思微動。
看來……
還有大魚……
……
墨畫沒隨顧長懷去追火佛陀。
火佛陀跑得太快了,他追也追不上,而且他也沒那麽多靈力支撐身法,進行這種長途跋涉的追殺。
他就老老實實在璧山城,等顧叔叔的消息,正好自己也休息休息。
次日清晨,顧長懷一臉疲倦,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火佛陀跑了……」
顧長懷深深歎氣,語氣苦澀。
墨畫心裡很可惜,但也並不覺得意外。
火佛陀這種邪力澎湃的魔修,死而不僵,除非徹底圍困,將他完全耗死,否則在外麵,變數太大,很難殺了他。
「顧叔叔,萬裡神行符是什麽?」墨畫偷偷問道。
顧長懷神情一怔,歎道:
「這是一門極品符籙,是金丹以下修士,趕路逃命用的頂級符籙……」
「這種符籙,一般隻有世家大族才會有……」
墨畫道:「那火佛陀的符籙,是他搶的,偷的,還是……」
有人給他的?
墨畫沒明說,但顧長懷心中卻有數,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墨畫左右看了看,又悄悄道:
「顧叔叔,那個哮天……肖天全,好像跟火佛陀認識……」顧長懷目光一肅,「你怎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