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消息,是墨畫從郝玄——最主要是郝玄的表兄,郝瑟處得來的。
郝玄的年末考核,考得很差。
尤其是劍法。
自從他打悶棍上癮,就很少用劍了,時間一長,劍法就生疏了。
在天才如林的宗門裡,劍法不進便是退。
郝玄因此在劍法上隻得了個「丙」,雖然實際比墨畫強一點,但在評級上,的確跟墨畫差不多。
但墨畫一俊遮百醜,陣法上一騎絕塵,其他方麵,資質受限,也沒人苛責他什麽。
更何況他沒家族,爹娘又沒在身邊,修行全靠自覺,也沒人督促他。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爹娘在身邊,得知墨畫能在宗門如林的乾學州界內,在天才如雲的太虛門中,得了個「一甲六丙」的成績,也隻會為他自豪。
畢竟他起點太低了,取得一點成績,都不容易。
郝玄就不一樣了。
他有家族,族中競爭大,要求嚴格,他爹娘對他的功課成績,也極為看重。
他這個年紀的修士,宗門「功課成績」,往往就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因此郝玄得了個「丙」,簡直跟天塌下來一樣。
他爹娘,包括同一脈的長輩,都沒給他好臉色。
郝玄這個年,過得戰戰兢兢。
他越發不想在家族裡待了,於是便退而求其次,跑到太虛門裡來「避難」了。
他對爹娘的說辭是:
沒考好,很羞愧,想奮發圖強,力爭上遊,所以留在宗門,努力修行,補習功課,過年就不回去了。
這個說辭,還是他特意請教「小師兄」墨畫,才學會的。
而郝玄的爹娘果然也沒反對。
他們不僅沒反對,甚至覺得郝玄是「知恥而後勇」。
雖然這次考得差了,但知道努力,就為時不晚。
他爹娘甚是欣慰。
就這樣,郝玄就留在太虛門,陪墨畫過年了。
他平日也的確在修行,或是學學劍法,練練棍法,或是請教墨畫陣法,並不曾懈怠,所以也不算對爹娘撒謊。
而臨近年關,他爹娘到底還是關心這個「發憤圖強」的兒子,便讓他表兄郝瑟,特意回了趟宗門,來給他送點好吃的。
此時,郝玄正在弟子居裡,跟著墨畫學陣法。
郝瑟將大大小小,七八個棗紅色鑲邊的食盒擺在了桌上,道:「郝玄,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說完他又向墨畫行禮,「小師兄,過年好。」
「過年好……」
墨畫也還了禮,但神色有些迷茫。
他跟郝瑟不太熟,隻記得太虛門同屆裡,似乎是有這麽個弟子,但印象不深。
平日裡,無論做宗門懸賞,還是進煉妖山獵妖,似乎都沒什麽交集。
他甚至連名字都沒想起來。
郝玄便道:「這是我表兄,姓郝名瑟,比我大一歲,但修道啟蒙是跟我一起的,我們年齡相仿,修為也差不多,所以也是一同進的太虛門。」
「哦。」墨畫點頭。
「郝瑟……」
就是這個名字,怎麽聽,怎麽都覺得有些古怪。
郝瑟性情活潑,而且有些自來熟。
墨畫不怎麽認識他,但他卻認識墨畫。
畢竟整個太虛門,一屆千餘個弟子,也隻有這一個「小師兄」。
世家過年,人太多,也太喧鬨,繁文縟節也多。
郝瑟難得跑出來,暫時也不想回去,便和郝玄和墨畫兩人,一同在弟子居吃靈膳,喝靈酒,聊著天。
聊著聊著,郝瑟忽然神色落寞,歎了口氣,道:
「百花穀裡,死了一位師姐。」
這句話來得很突然。
墨畫正開開心心吃著雞腿,腦袋不由便宕機了一會,「什麽?」
郝瑟又重複了一遍,「百花穀裡,一位師姐死了……」
墨畫怔忡片刻,看著郝瑟,心中一時千頭萬緒,不知從哪問起好。
百花穀裡,怎麽會死了一個師姐?
你又不是百花穀的弟子……你怎麽會知道這種事?
再者說,百花穀裡死了一位師姐,跟你有什麽關係?
郝玄歎了口氣,有些不願啟齒,但弟子居裡,也沒有外人,便道:
「我這個表兄……畢生所願,就是成為百花穀的弟子……」
墨畫愣了下,「百花穀收男弟子麽?」
郝瑟搖了搖頭,失望道:「不收。」
墨畫好奇道:「那你怎麽成為百花穀的弟子?」
郝瑟肅然道:「正因百花穀不收男弟子,所以我此生的誌願,就是推動百花穀改製,讓百花穀也收男弟子,退而求其次,收男修做長老也行。這樣我從太虛門畢業以後,做不了弟子,也能將『成為百花穀長老』,作為畢生的誌向……」
墨畫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
大千世界,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
「但這種改製,也是行不通的吧,怎麽想百花穀都不可能會招納男修,作為客卿長老的吧。」墨畫又道。
「是啊,前途渺茫……」
郝瑟神色落寞,最後咬咬牙,「實在不行,我聽說合歡宗,有一種逆轉陰陽的功法,我……」
郝玄立馬捂住他的嘴,「打住,表哥!再彆說了!若是讓舅舅或舅媽聽到,他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墨畫也神色震驚,心生佩服。
某種意義上,這位兄弟也是個狠人。
但他也十分不解,問道:「你為什麽,這麽想要去百花穀呢?」
郝瑟一本正經道:
「也沒什麽特彆的理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生理想』罷了,既然是人生理想,還需要什麽理由?」
墨畫竟無言以對。
一旁的郝玄便歎道:「我表哥資質其實很好的,但就是……有點不正常……」
郝瑟神情不悅,但也沒反駁。
郝玄接著道:「……按理來說,他努力一點,家族再運作一下,他拜入四大宗也不是沒可能,但因為他總是『語出驚人』,族裡怕他鬨出亂子來,隻能把他塞到太虛門,跟我作伴。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知道他的性子,還能看著他……」
原來如此……
墨畫點了點頭。
郝瑟卻「堅持己見」道:「四大宗算什麽?若是能進百花穀,誰稀罕去四大宗?」
郝玄掰下一個雞腿,遞給墨畫,「小師兄,吃雞腿,彆理他了。」
「哦……」墨畫接過雞腿,啃了一口,忽而又好奇問道,「郝瑟……」
因為啃著雞腿,咬字不清,墨畫嘴裡的「郝瑟」兩個字,就變成「好色」了……
郝瑟連忙糾正了一下:
「是郝瑟,不是好色!」
「嗯嗯。」墨畫點頭,接著問道,「郝瑟,你說百花穀有一位師姐自殺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郝瑟的神情,便帶著傷感。
他身在太虛門,心在百花穀,所以一直對百花穀的事很上心。
「我經常在百花穀附近閒逛,所以也結識了幾個百花穀的師姐……」
「怎麽結識的?」
「被打了幾頓,就認識了……」
墨畫:「……」
郝玄覺得很丟臉,但還是解釋道:
「表哥他……因為有空就在百花穀周圍閒逛,百花穀的弟子發現了,以為他圖謀不軌,便揍了他幾頓,之後誤會解除了,也就算認識了……」
這是真的,不「打」不相識……
郝瑟擺手道:「這都是小事,誰的人生,能沒有一點小挫折。接下來才是正事……」
郝瑟喝了口酒,皺眉道:「年前我給幾位百花穀的師姐送節禮,見她們神情不對,便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們不肯說,我再三保證,不會對外泄露,她們這才告訴我……」
說到這裡,郝瑟又對墨畫和郝玄道:「伱們也要保證,不能對外泄露,我才能告訴你們……」
郝玄和墨畫默默點了點頭。
郝瑟很滿意,接著道:
「師姐們說,年節的時候,大多數姐妹們都回家族過年了,也有路遠,或是要補考,又或是有事耽擱的弟子,留在了百花穀內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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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節那天,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火光亮起,一間弟子居,卻突然起了火。」
「火勢並不大,留守的長老,很快就撲滅了火焰,火勢沒擴散,也沒造成太大損失。」
「長老起初有些生氣,還以為是哪個弟子疏忽大意,離開前沒關好丹爐,致使丹爐失火,釀成了火災。」
「可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