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馬師兄,果然有問題。
他身上的邪神氣息,原來竟是在胭脂舟裡沾染上的。
那花如玉說的「公子」,就是這個馬師兄?
墨畫想了想,搖了搖頭。
這個馬師兄,應該還不夠格……
以他的地位,估計還夠不上公子這個身份。
另一邊,花如玉又和這馬師兄說了什麽,馬師兄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花如玉沉思片刻,又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便向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這兩人一左一右,方向相反。
墨畫琢磨了片刻,沒去跟花如玉,而是選了馬師兄的那條路,悄悄跟了上去。
馬師兄身材瘦長,走路如風,但警惕性並不高,並未察覺到有個人在偷偷跟著他。
他估計也想不到,這大霧籠罩,行事隱秘的胭脂舟裡,還能有其他人混進來。
走了片刻,馬師兄也來到了一間密室前。
他略微沉思後,便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門開了,馬師兄進門後,又將門關上了。
時間倉促,墨畫根本來得及看清,房間內究竟是什麽人。
不過這也難不倒他。
爬窗破陣,開洞竊聽這種事,他已經做了兩回了,如今不過再做一遍。
墨畫輕車熟路爬到窗外,故技重施,不消片刻,就能看見室內的情況,聽到室內的動靜了。
這間密室,就跟之前不一樣了。
花如玉和淺淺師姐被關的房間,一片粉紅,明顯是閨閣。
而這間密室,格局清雅,更像是書房。
四周有山水水墨屏風,有青花瓷器,有寫意書畫,有素色絨毯,屋中間有個茶案。
此時案中,便坐著一個男子。
這男子一身雅黃色長袍,身材英挺,劍眉星目,氣質沉穩。
墨畫一見之下,心中默默歎氣。
這男子他又認識。
太阿門中嫡係出身,在同屆弟子之中位居翹楚,威望很高,同時也是小木頭嫡親兄長的……
歐陽楓。
墨畫與他交情很好,一直喊他「楓師兄」,剛進太虛門的時候,也都是由修為深厚的歐陽楓帶著做懸賞,賺功勳。
墨畫心情有些複雜,目光也有些凝重。
「楓師兄,竟也在胭脂舟上……」
馬師兄進了屋,徑直走到歐陽楓麵前,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歐陽楓並未理會他,馬師兄也並不在意。
室內一時有些沉默,片刻之後,馬師兄便開口道:「都安排好了。」
他把一枚玉牌,放在桌上,緩緩推到歐陽楓麵前,「人就在房間裡,這是開門的密令。」
歐陽楓並不接玉牌,也沒抬眼看馬師兄,仍舊隻是默默喝著茶,神色木然。
馬師兄歎道:「楓兄,這可是好事。你我有同門之誼,交情不淺,我豈會害你?」
歐陽楓驟然抬頭,目光鋒利,冷笑道:「你還知道同門之誼?」
馬師兄道:「楓兄,這都是為了你好。彆人想上這個船,想進這個圈子,想入那個閣,都沒那個資格。」
「縱使煞費苦心,四處哀求,公子們也不會看他們一眼。」
「但楓兄,你不一樣。公子們看重你,百般請你過來,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可以進這個圈子,入室登堂,將來你也可以成為『公子閣』的一員。」
歐陽楓目露鄙夷。
馬師兄歎了口氣,「楓兄,我知你清高,但清高又有什麽用?清高能換靈石麽?能振興宗門麽?」
「彆人未必清楚,但楓兄你應該知道,這個公子閣,可不隻是一個尋常的,由世家公子,宗門弟子建來消遣的組織。」
「這個公子閣,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乾學州界幾乎曆屆弟子之中,都有不少天之驕子,入這個『閣』,位列公子。」
「如今這些曾經的『公子們』,早已離開宗門,進入各大世家,各大宗門,道廷司上層,乃至道廷中樞。」
「他們的修為,至少金丹,羽化也有不少,甚至洞虛都不是沒可能……」
「這是一股多麽龐大的助力!」
馬師兄沉聲道。
「楓兄,你隻要進這個圈子,便打開了一條,通向修界真正上層的通路,我太阿門也會被公子認為是『自己人』,受各方照顧。你和太阿門,此後都會飛黃騰達。」
「而以楓兄你如今的地位,日後一旦就任太阿門的掌門,把握住一些契機,讓我太阿門更進一步,發揚光大,直接晉升四大宗,都不是沒可能。」
「個人成敗,宗門興衰,皆在楓兄你一念之間。」
馬師兄神情慷慨,語氣有些激動。
歐陽楓無動於衷。
馬師兄見狀歎了口氣,聲音便冷了幾分:
「反之,若是楓兄你不識抬舉,不進這個圈子,自然便是『外人』,連帶著太阿門,也會處處受排擠。將來即便你做了太阿門的掌門,也必然獨木難支,行事處處受掣肘。」
「而且,不止如此,假如楓師兄你固執己見,不僅你自己,連你身邊的親人,朋友,恐怕都會遭遇一些不測……」
歐陽楓目光一冷,「你這是威脅?」
「這不是威脅,」馬師兄搖頭,「這是事實,譬如你那個資質駑鈍,卻又容易親信他人的好弟弟……」
歐陽楓的眼神,便如劍一般鋒利,透著絲絲殺意。
「上次的事,是你下的手?是你將小木頭送到了萬妖穀裡?」
「果然瞞不過楓兄,」馬師兄微微笑道,並不否認,「但楓兄你也應該清楚,幸虧是我動的手,這樣我還能顧念一些舊情,若是彆人下手,木師弟現在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歐陽楓一言不發,隻冰冷地看著馬師兄。
馬師兄頓了片刻,又誠懇勸道:
「楓兄,公子閣的勢力太大,且深不可測,甚至你都不知道,裡麵究竟都有哪些人物。你將來碰到的任意長老,典司,還是道廷的監察,提刑,監正,很可能暗中都是公子閣的人。他們若真的針對你,你根本防不勝防。」
歐陽楓臉色越發難看,「所以,連百花穀正統的嫡係,你們也敢下手?」
馬師兄無奈道:「她的情況……有些特殊,原本我們是不敢動她的,但她偏偏不識好歹,自己栽進這泥潭裡,這也怨不得我們。而且,這說起來,也是你二人的緣分……」
馬師兄看了歐陽楓一眼,「你們二人相熟,家世身份相當,男才女貌,十分般配。這胭脂舟裡,剛好可以作為你們玉成好事的『婚房』。」
「至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繁文縟節,之後可以再補。」
「經此一晚,你們情投意合,歐陽家和花家,必然也是樂見其成的。」
歐陽楓神情漠然,「我和淺淺從小相識,我隻當她是妹妹,不想傷害她。」
「這怎麽能是傷害呢?」馬師兄皺眉,「有楓兄這樣的郎君,她應該高興才是,你又怎知她心底不願意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楓兄何必如此固執……」
可任由他怎麽說,歐陽楓仍舊神情堅毅,不為所動。
馬師兄見說不動他,無奈道,「罷了……」
他搖了搖頭,將一枚丹藥,放在桌上,「我知你心有介懷,所以特意為你備了這枚丹藥。」
「吃下這枚丹藥,你便會忘掉一切,沒有任何顧慮,將身心交給本能,好好快活一晚。」
「明早醒來後,你有金玉良緣,亦有無量前程,還有很多『誌同道合』的道友……」
「誌同道合?」歐陽楓冷笑,「是同流合汙吧?」
「這個無所謂,」馬師兄道,「這世間哪有什麽公道正義,人隻要聚在一起,謀的都是私利,所謂誌同道合,也都是在『同流合汙』。」
歐陽楓微怒。
馬師兄見此,也沒了耐心,態度漸漸冷了下來,淡淡道:
「楓兄,彆怪我沒提醒你,公子抬舉你,但也不是真的非你不可。」
「花師妹的事也是一樣,今晚這個『新郎』你不當,自然會有彆人來當。」
「大宗門嫡女,天賦好,容貌好,冰清玉潔。」
「如此美人,不知惹多少人垂涎,如此美事,又不知有多少公子打破頭爭搶。」
「聽我的,吃下這枚丹藥,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