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怎麼突然來這裡?”金發魔導師哈利斯問褐發青年。
塞琉望著滿是蘆葦的巴喀河,回答:“我在白魔法塔的圖書館裡看到一本古老的書,裡麵記載了許多萬年前的傳說。其中一篇是關於塞西利亞王子與白精靈少女的愛情故事。”
走了兩步,塞琉指著腳下。“根據推測,這裡應該是他們相遇的地方。”
哈利斯站在他的身側,微笑道:“傳說大都經過美化,真實性有待商榷,信一半就可以了。”
“信一半?哪一半?”塞琉問。
“你想相信哪一半?”哈利斯不答反問。
塞琉側首想了想,回道:“關於卡洛斯之劍的那一部分。”
他現在活著的唯一目的,便是找到卡洛斯之劍,以正統的名義回塞西利亞國,推翻那個邪惡的篡位者,為父皇母後報仇。
然而,找不到卡洛斯之劍,一切都是空談。
五年前,他拿著精靈王的信件,曆經千辛萬苦來到中庭,一番波折後見到了法聖丹洛夫。
丹洛夫看了精靈王的信,收他為徒。
從此,他一介通緝犯隱名埋姓,拜法聖丹洛夫為師,前途無量。
法聖日理萬機,沒太多時間教他一個魔法小白,先送他去中庭最大的魔法學院——聖維利亞學院。
憑著法聖弟子的身份,他在聖維利亞魔法學院混得風生水起,覺醒了火係魔法,短短五年,從魔法學徒進階到見習魔法師。
除了魔法,他還學了劍術。
因為塞西利亞國皇族人均劍士,他也不能例外。
丹洛夫特地為他請了一位優秀的大劍士做他的劍術入門老師。
所以,他現在是魔法和劍術雙修的魔劍士。
塞琉一直在尋找關於卡洛斯劍的消息,效果甚微。
他曾問過法聖,卡洛斯之劍究竟在哪裡。
法聖沉吟許久,用那雙深邃睿智的眼睛注視他,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告訴他:“孩子,當你真正需要它時,它會聽到你的召喚。”
塞琉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隻能自己冥思苦想,大海撈針般地在古老的書籍裡尋找線索。
直到昨天,他看到精靈少女和人類大劍師的愛情故事,突發奇想,到他們第一次邂逅的巴喀特河看看。
巴喀特河是一條美麗寬大的河流,源頭是北方的雪之國,經流普羅斯帝國,再貫穿整個中庭,流向南方多個小國,而它的最下遊,正是塞西利亞國。
如果乘船從中庭出發,隻需一個月便能到達塞西利亞國。
多麼方便。
然而,作為曾經的塞西利亞國王子,塞琉卻不敢乘船前往故國。
他的叔叔丹頓·特裡克搶了王位後,不僅沒有治理好國家,反而野心勃勃,四處發動戰爭,派出那些可怕的黑騎士,吞並周圍的小國。
短短的五年間,南邊國家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怨聲載道。
塞琉每次聽到吟遊詩人帶來的消息,都恨得咬牙切齒,心急火燎。
今天來巴喀特河,除了看看傳說中的地方外,也想讓自己冷靜一下。
萬萬沒想到,竟遇到了剛才那神奇的一幕。
初時,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但魔劍士警覺性高,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的注意,靈敏的耳朵隱約聽到抒情又帶點傷感的豎琴音,下意識地回頭。
然後——在一片蘆葦葉子上,他看到一團淡淡的綠光。
綠光之中,一個小小的金發妖精,懷抱一把銀白色的多弦豎琴,指法靈巧地彈奏著。
塞琉懷疑自己眼花了。
蘆葦葉子上,怎麼會有那種隻存在於畫冊裡的小妖精呢?
風吹得蘆葦搖曳,這隻金發的小妖精紋絲不動,一邊彈豎琴,一邊睜著一雙嫩綠色的大眼睛,單純而好奇地張望。
當他的視線與自己的視線對上時,小妖精明顯愣怔了一下。
塞琉不由自主地開口:“……小妖精?”
琴音驟停,小妖精似乎受到了驚嚇,消失無蹤了。
“哈利斯……”塞琉問,“小妖精會離開妖精森林,到大陸遊曆嗎?”
哈利斯雖然不明白王子為什麼有此一問,但還是認真地回答:“據說成年妖精會。不過,他們會用魔法偽裝外表,即使站在我們麵前,也判斷不出那是人類還是妖精。”
“是嗎?”塞琉輕蹙眉頭,伸出手指比了一下,“這麼大點的呢?”
哈利斯失笑:“王子,這麼點大的小妖精,還未成年呢!”
未成年的小妖精,是不會離開妖精森林的。
塞琉詫異。
未成年?那就不是出來曆練的成年妖精了。
“王子看到了小妖精?”哈利斯好奇地問。
“不……”塞琉搖頭,“沒有。”
或許一切隻是自己的臆想。
老師說得對,他不該一味地沉浸在仇恨裡,應該敞開心扉,見識更廣闊的天地,才能掌握自己的未來的命運。
妖精森林裡,舒黎正在上魔法課,絲毫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幻境,引得彆人自我懷疑。
“……冥想,必須靜心,集中注意力,把思維朝一個方向走,達到身心合一。”
魔法練習廣場上,二十五個小妖精盤腿而坐,雙手放在膝蓋上,隨著西特的講解,慢慢清理雜念,放空腦袋。
“當我們處於冥想狀態時,感官會無限倍地放大,更加清晰地聞到花草香味,聽到遠處的動物聲音,甚至是風聲、水流聲……慢慢地,我們將和大自然融為一體。”
舒黎覺得自己的神智異常清醒,感知靈敏,正如西特所言,風為他帶來了遠處的聲音。
一隻出生沒幾天的鹿牛,正圍著媽媽“哞嗚,哞嗚”地叫著,肚子餓了要喝奶。
一對未知名的鳥兒在吵架,嘰嘰喳喳地叫得非常凶。
草叢裡,昆蟲“啾唧,啾唧”,似乎正在求偶。
真神奇,冥想竟能給他帶來這麼有趣的體驗。
“昨天我們施放魔法時,采用的是召喚空氣中的各種元素。但當環境裡沒有我們需要的元素時,該怎麼辦?那就提前儲存需要的各種元素。”“方法一,靠道具,比如魔法石、藥劑、魔法卷軸等。方法二,將自己的身體當成一個容器,通過冥想的方式,吸收自然元素,轉化為魔力。”
西特講解得粗淺易懂,舒黎瞬間聯想到網絡遊戲的藍條——即用於釋放技能需要消耗的魔力值,俗稱魔條。
“……務必注意的是,每個階段的身體儲存魔力值有限。如果達到臨界點還強行吸收,輕則傷身,重則爆體而亡。”
西特表情嚴肅,眼神犀利。“記住,貪心隻會讓你一無所有。”
小妖精們挺直腰背,認真地點頭,表示銘記於心。
西特見小家夥們都聽進去了,緩和語氣:“現在,正式進入冥想。”
舒黎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冥想之中。
一開始隻提升了五感,隨著漸入佳境,思維前所未有的活絡,往往想一個東西時,霎時出現在腦海裡。
比如回想媽媽的模樣時,她的一顰一笑,都栩栩如生,連眼角的淚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舒黎一直害怕自己會遺忘了親人的模樣,每天寫日記都拚命地回想一遍。
然而,他心裡明白,隨著時間的流逝,遲早有一天,親人在他腦海裡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如今,進入冥想的他,竟然能夠完美地“勾勒”出媽媽的全貌,細膩得像3D畫麵,質感強烈,靈動自然。
隨著深入冥想,他從腦海裡翻出更多的記憶。
每個年齡階段的媽媽,放電影般,一幀又一幀,清晰無比。
這一刻,焦慮的心平靜安定了下來。
把所有親人都仔細地“看”了一遍,舒黎心滿意足地轉換思維,感受空氣中的自然元素。
那些Q彈的史萊姆早就圍著他擠來擠去,蠢蠢欲.動地想讓他“吃掉”。
舒黎不禁想起五年前,在米拉迪宮殿向光神祈禱時的狀態。
當時的自己應該無意識地進入了冥想,“吞吃”了一堆史萊姆,將它們儲存體內,轉換成了魔力。
不過,由於當時年紀小,容量有限,加上不會魔法,那些元素便沉寂了。
現在再次冥想,身體仿佛有記憶般,自動開啟“吞吃”模式。受到召喚的史萊姆們爭先恐後,不斷地催促舒黎趕緊“吃”了它們。
既然史萊姆們這麼熱情,他便不好意思拒絕。
很快,七係元素蜂擁而至,到了他的身體後,循著“前輩”們留下的路,暢通無阻地找到落腳點。
舒黎內視的感知一路跟隨,順利地到達儲存魔力的地方。
這裡不是他身體裡的任何內臟,而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虛幻空間。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中間懸浮著七顆豆子般的珠子。
珠子散著不同的顏色,圍成一圈。
那些新進入空間的史萊姆們,彈跳著融進相應的珠子裡,刹時,珠子體積增大了一圈。
舒黎看著七顆珠子從“黃豆”膨脹成“彈珠”,一種飽腹感油然而生,便知極限已到,不能再貪吃,否則突破臨界點,得不償失。
他果斷拒絕了新元素。
史萊姆們不甘心,水滴狀的小身子彈來彈去,仿佛半透明的水果凍,誘人極了。
舒黎咽了咽口水,堅決抵製它們的誘.惑。
史萊姆們努力了半晌,小妖精都不為所動,隻好作罷。
身邊的元素散開了,舒黎籲了一口氣。
冥想到這裡,似乎差不多了,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其他小妖精都拿著魔法杖,在前麵練習魔法技能。
看來自己的魔法天賦沒想象中好,不僅練習得最辛苦,連冥想都最後一個結束。
守在他身邊的西特,溫和地問:“感覺怎麼樣?”
舒黎定了定心神,神清氣爽地回道:“很舒服,渾身充滿了力量。”
慢就慢吧,反正冥想成功了,還有了意外的收獲。以後思念親人了,隻要進入冥想便能不斷地回放記憶。
不要太方便!
西特見他眉開眼笑,便鼓勵道:“那就去釋放力量。”
“是。”舒黎翅膀一展,到了空中,活動了一下四肢,從儲物戒裡拿出練習用的初級魔法杖,和其他小妖精一起,對著水池施放魔法。
這一次,他沒有召喚空氣中的元素,而是釋放儲存在身體裡的魔力。
“偉大的水神希爾丹妮·萊蒂格……”
咒語念到一半,他猛地收聲,差點咬到舌頭。
剛開口就給他嘴瓢,有沒有搞錯!
舒黎羞紅了臉,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怎麼就不記腦呢?
腦:不,我記得很清楚。
偉大的水神希爾丹妮·格蒂,我是妖精森林的斯佩瑞恩,請求您命令水之元素凝聚到我身邊,為我帶來淹沒一切的水球!
看,一字不差。
舒黎扁了扁嘴巴,集中精力,再次開口:“偉大的水神希爾丹妮·格蒂,我是妖精森林的斯佩瑞恩,請求您命令水之元素凝聚到我身邊,為我帶來淹沒一切的水球!”
這一次,咒語成功了。
他感到身體裡的魔力波動,一股力量沿著手臂,衝向魔法杖,凝聚到頂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形成了一團乒乓球般水球。
他本能地揮動魔法杖,水球便如炮彈般地衝向水池。
“嘩啦啦——”
水球與水麵撞擊,炸起無數水花。
其他小妖精見狀,全都驚訝地張大嘴巴。
“哇,斯佩瑞恩你好厲害!”
“對啊,對啊,第一次用魔力竟然就成功了。”
“威力還這麼大!我剛剛試了好多次,隻成功了一次。”
麵對小妖精們崇拜的眼神,舒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那是他們沒聽到他嘴瓢的半句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