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布納手握酒杯,板著臉不說話。
現場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膽子小的連氣都不敢喘。
森羅大皺眉頭。
他沒想到曾經和他父親出生入死的叔叔,現在變得這麼深不可測。
金錢和權力果然會改變一個人。
從他帶著公主踏進這座豪華的房子裡後,對方隻字不提相助的事,而是請歌舞團在宴會上表演。
換作以前,森羅必然轉身就走。
但現在為了公主,他不得不忍氣吞聲。
“嗬嗬嗬——”
一道嬌媚的笑聲打破了客廳裡的寂靜。
眾人詫異地看向身穿豔麗衣裙的西穆,隻見她笑盈盈地麵對霍布納,一雙狹長的棕色眼睛裡,儘顯嫵媚。
“尊敬的霍布納老爺,阿爾先生是我們歌舞團的台柱樂師,要是留在貴府,我們就無法參加王城舉辦的萬象節歌舞團比賽了。”西穆舉起酒杯致敬,“我讓阿爾先生再彈奏一曲,為今天的宴會助興,您看怎麼樣?”
霍布納哈哈大笑。“原來你們要去王城參加比賽?那我確實不該橫刀奪愛。既然這樣,就請阿爾先生再彈一曲。”
隨著主人爽朗的笑聲,客廳裡僵硬的氣氛得到緩解,其他人像重新上了發條般,該吃吃,該喝喝,放鬆地交談。
默斯特一臉陰鬱地坐下,恨恨地瞪視懷抱豎琴的黑發青年。
不要以為換了件衣服,他就認不出他了。
這個家夥,分明是他在服裝店裡遇到的那個可惡的平民!
他正要找他算賬呢,不料這人自己先送上門來了。
竟然是歌舞團的樂師。
果然是賤民。
雖然父親大人欣賞他,但他們家裡的樂師很多,不差他一個。
要是真留下來,看他不整死他。
默斯特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舒黎左看看,右瞅瞅,覺得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混過去。
這個姓霍布納的老爺,看麵相是個難纏的家夥,絕不會被西穆團長的三言兩語打發了。
果然,霍布納開口說:“阿爾先生的琴技這麼高超,一定會精靈的詩歌吧?不如彈奏一曲,讓我們所有人都見識一下精靈詩歌是不是真如傳說中說的那麼神奇。”
歌舞團的人麵麵相覷,尤其是樂師,震驚地瞪大眼睛。
西穆沒想到霍布納會提出這麼無禮的要求。
精靈的詩歌,普通人類樂師哪能隨便彈奏?
那可是會減壽命的詩歌!
阿爾先生琴技再高超,也不過是一個人類樂師,純粹為了幫她救場,才出現在這場宴會上。
如果因此減少壽命,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霍布納老爺,您提的要求恐怕有點強人所難。眾所周知,人類彈奏精靈詩歌輕則減壽,重則付出生命的代價。我想贏取歌舞團比賽冠軍,還得靠阿爾先生呢!”
西穆伸手指著團裡美麗的少女們。“聽歌聽久了,不如換個節目。姑娘們打扮得這麼漂亮,總得讓她們表演一下才藝。”
歌舞團的少女紛紛露出甜美的笑容,搔首弄姿,展現自己傲人的身材。
其他人都被少女們吸引了注意力,唯獨霍布納不為所動,犀利的目光直視場中的黑發青年,執著地要他自己回答。
森羅握緊拳頭,臉色鐵青,恨自己害了救命恩人。
如果早知道霍布納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他就不來達奧托城了。
估計他已經猜出自己通緝犯的身份,暗地裡派人通知赫蒙騎士團了。
娜莎小臉緊繃,心裡充滿了對霍布納的厭惡。
據森羅說,這個霍布納老爺是一位高級大劍士,曾和他父親組成了一個厲害的冒險隊。
由於發生了一些意外,霍布納離開冒險隊,舉家遷到達奧托城,做起了礦石生意,混得風生水起。
這次森羅帶她找霍布納,就是想請他幫忙,送他們去王城。
霍布納得知森羅拜訪,非常熱情地迎接,為招待老朋友的兒子,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並邀請歌舞團助興。
娜莎非常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身為一國公主,她經常參加宴會,看儘貴族們虛偽的嘴臉。
霍布納和那些貴族一樣虛偽,笑容達不到眼底,甚至不安好心。
這場宴會,不像真心招待森羅,反而在向森羅顯擺他的財力和權力。
森羅的劍術天賦很高,年紀輕輕就達到大劍士級彆,那麼多人護送她離開佩丹姆國,最後隻有他活了下來。
所謂的朋友,不會是森羅的父親一廂情願吧?
在宴會上,她看到了熟人。
表演獨奏的樂師,竟然是那個討人厭的黑發青年。
哦,不該說討厭了。
他給了森羅一塊高級淨化石,救了森羅一命,應該感謝他。
娜莎不希望他出事。
這個霍布納老頭才是真正討厭的家夥。
宴會到底什麼時候結束?煩死了!
默斯特得意洋洋。
他就知道父親大人不會輕易放過這個低賤的樂師。
精靈詩歌,誰彈誰減壽。
嘖嘖嘖,他倒要瞧瞧,這個低賤的樂師怎麼回應。
霍布納對西穆的話充耳不聞,慢條斯理地道:“阿爾先生,我並沒有為難你的意思。主要是聽了你的琴音後,長期困擾我的頭痛病得到了緩解。太不可思議了!聽說精靈詩歌能讓人們看到想看的幻境,我非常向往,邀請過許多樂師和吟遊詩人,可惜他們都達不到我的要求。”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伊利奧要是再拒絕,就顯得不識抬舉了。
“精靈的詩歌啊……我倒是會彈,不過……”伊利奧笑容可掬地說,“每個人看到的幻境各不相同,我不能保證您能看到想看的幻境。”
霍布納一拍椅子扶手,大笑道:“阿爾先生果然是個爽快的人!沒關係,不管看到什麼樣的幻境,我都不會怪罪你!”
伊利奧道:“不單是我,還有歌舞團的其他人。”
霍布納道:“可以。”
伊利奧稍微調整了下坐姿,起手撥動琴弦,幽深的黑眸望著首座的中年男子,略顯沙啞的聲音低沉地道:“那麼,接下來我將為大家演奏精靈的詩歌——《少女與劍士》。”
西穆低下頭,將夾在指間的刀刃收回袖子裡。
米莉亞歌舞團從出道至今,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上一個侮辱她們團隊的人,已經入土為安了。
內德·霍布納嗎?
她記下了。
瑪麗內疚不已,小聲地向舒黎道歉:“小阿莫,對不起……”
舒黎搖頭:“不是你的錯。”
所以,不用道歉。
歌舞團求助,伊利奧願意幫忙,本來隻是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但誰都沒有料到,服務的對象是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家夥,仗著自己有錢有勢,就強人所難。
如果伊利奧不答應,歌舞團的人今天都彆想踏出這棟房子的大門了。
這個世界和他原來的世界截然不同。
沒有法製約束,上層階級可以對低層為所欲為,甚至不用受到任何懲罰。
這個世界太黑暗了。
值得慶幸的是,伊利奧不是普通的人類樂師,彈奏精靈詩歌對他毫無影響。
但是,就這樣被威脅著彈奏同,讓人很不愉快。
顯然伊利奧也是這麼想的。
舒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可以彈奏精靈詩歌,至於你看到的幻境是好是壞,我不負責任。’
這很伊利奧。
舒黎轉頭看向調試琴弦的黑發青年。
伊利奧察覺到他的注視,在霍布納看不到的角度,衝他眨了眨眼。
舒黎會意地點頭,抬起右手覆在胸前,摸到了藏在衣服裡麵的儲物戒。
在眾人的期待下,伊利奧的指尖輕輕撫過豎琴的琴弦,霎時,大廳裡響起悠揚的音樂,泉水般清冽的音色,聽得人精神一振。
較之前更加精湛的琴技,彈奏出無與倫比的音樂,一瞬間令所有人的靈魂都為之顫抖。
“在那遙遠的時空
巴喀特河靜靜地流淌
美麗的精靈少女
騎著雪白的獨角獸從天而降
發現躺在河畔的人類劍士
善良的精靈少女
救治了受傷的人類劍士
……”
稍顯沙啞的男人聲音唱起了古老的精靈詩歌,伴隨著優美的琴音,將一幅畫卷慢慢地在聽眾眼前展開。
融入魔法的詩歌,開啟了神奇的幻境。
從未聽過精靈詩歌的人們,流露出癡迷的神色。
霍布納原本不以為然的臉驀地一怔,不知不覺放下手裡的酒杯,坐正身體,直視前方。
舒黎趁眾人進入幻境之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儲物戒裡取出一粒細小的種子,手指一彈,種子準確無誤地落到霍布納的椅子下麵。
無聲的木係魔法使種子在沒有泥土的情況下,自動發芽生長,數秒之間,盛開一朵紫色的小花。
小花散發出一股甜膩的香味,迅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無聲無息地鑽入霍布納的鼻子裡。
舒黎看到霍布納臉上露出迷惘的神色,便知道花香發揮了作用。
這是暗幽草,普通人類聞到它的花香,會引發負麵情緒,短暫地進入癲狂狀態。
搭配精靈詩歌中的魔法,將引出聽眾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
霍布納想看幻境,那他和伊利奧就滿足他的願望。
“……年輕的少年劍士
是來自塞西利亞的王子
他和美麗的精靈少女
結伴而行
踏上了神奇的冒險之旅
……”
霍布納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他的眼前出現一個漆黑的洞穴,身穿鎧甲的劍士狼狽地爬行著。
洞穴深處傳來淒厲的慘叫聲,劍士爬得更快了,用儘全力,向洞外衝去。
然而,他太累了,體力和精力即將耗儘,唯有逃跑的本能支撐著他的身體。“內德……內德·霍布納……救……救我們……”
後方傳來同伴的呼喊,劍士恍若未聞,繼續前進。
突然,他的小腿被人一把拽住了。
“內德……你不能一個人逃……必須帶我們一起出去……”
抓住他小腿的人虛弱地哀求。
“是你……是你慫恿我們來這裡探險……你不能……拋下我們獨自離開……”
劍士回頭,使勁地踹那人。
“放開!你快放開我!是你們太沒用,拖了我的後腿!早知道你們這麼弱,我就不會來這裡探險了!”
“不行,你不能走!邦克還在洞.穴深處……你不是他的朋友嗎?怎麼能丟下他!”
“邦克……”劍士低喃,“他是大劍師,不會有事。”
同樣從小開始練劍,為什麼自己三十多歲了還停留在大劍士級彆,而邦克卻已經是大劍師了。
大劍士和大劍師,隻有一字之差,實力卻有著天壤之彆。
他妒忌邦克,怎麼可能回頭救他?
心裡一狠,劍士舉起劍,刺向那個抓住他小腿的家夥。
“啊啊啊——”
洞穴響起刺耳的慘叫聲。
劍士殺掉阻礙他的人,奮力爬出洞口,刺眼的陽光照到他的臉上,令他睜不開眼睛。
而處於幻境的霍布納,清楚地看到了劍士的臉。
他是……十五年前的自己!
霍布納駭然地打量四周,震驚地發現,每天晚上折磨自己的噩夢,清晰地重現了。
為什麼會這樣?
幻境不該展現美好的景象嗎?
怎麼能把他最想埋葬的過去,無情地挑出來,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幻境裡?
霍布納頭痛欲裂。
突然,場景一轉,狼狽的劍士跪在地上,向另一個渾身是血的劍士哀求:“邦克……我錯了!我不該帶大家來這裡!不是我見死不救,是我能力有限!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被喚為邦克的劍士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舉起劍對準他。
“內德,拿起你的劍!”
內德瞳孔收縮,汗流浹背。
“未戰先逃,拋下同伴,殺害同伴,你有辱劍士之名。”邦克大喝,“要反駁的話,就拿起你的劍,和我一決生死!”
內德顫抖地握住地上的劍,咬了咬牙,憤恨地大吼:“邦克,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有點天賦的平民,竟敢要和身為貴族的我決鬥!”
霍布納捧住刺痛的腦袋,眼睜睜地看著年輕的自己,拿起劍衝向曾經的朋友。
大劍士與大劍師決鬥,結果可想而知。
“當——”
內德的劍被邦克挑飛,落到地上,他雙腿一軟,重重地跪下,邦克的劍卻沒有停止,徑直地朝他的腦袋刺來。
“啊啊啊啊——”
死亡的恐懼令內德發出淒厲的叫聲。
“啊啊啊啊——”
宴會上,已經步入中年的霍布納驚惶失措,發出與幻境裡一樣淒厲的叫喊,平日的威嚴一掃而空。
其他陷入幻境的人,不少出現和霍布納一樣惶恐的模樣。
他們有的揮舞四肢,有的跪地求饒,有的破口大罵,有的淚流滿麵。
歌舞團成員受到的影響最小,從幻境裡出來時,看到霍布納家族的人醜態百出,驚訝不已。
舒黎托著精致的下巴,津津有味地欣賞宴會上精彩的一幕。
“……美麗的精靈少女,卡洛斯之劍將為你而戰……”
伊利奧彈唱完詩歌的最後一段,慢慢地放下手指。
琴音消失,人們逐漸清醒。
那些經曆可怕幻境的人,發現自己的狼狽模樣,臉色鐵青。
霍布納脫離幻境,目光呆滯地坐著,久久沒有回神。
默斯特是霍布納家族中,受影響最小的一個。他雖然平時氣焰囂張,飛揚跋扈,但都是小打小鬨,還真沒鬨出人命。幻境裡,他反而是那個被揍的人。
回神後,他看到宴會上的混亂,再看向仿佛蒼老了十歲的父親,眉頭一皺,抬手指著放下豎琴的黑發青年,厲聲質問:“你這個家夥,剛剛乾了什麼?”
伊利奧捂住胸口,露出一副虛弱的模樣,氣喘籲籲地說:“我……我乾了什麼?少爺你沒看到聽到嗎?我隻是應你父親的要求……彈了一首會減壽命的……精靈詩歌……咳咳咳……”
他捂住嘴巴,縮起肩膀,劇烈地咳嗽。
舒黎默念無聲咒語,讓那朵暗幽草迅速枯萎,化為灰燼。緊接著捏住自己的大腿肌肉,疼得眼淚簌簌而下,整個人從位置上跳了出去,奔向咳嗽中的伊利奧。
“阿爾哥——”他哭喊著撲進青年的懷裡,“你有沒有事……嗚哇……我不要你死……”
伊利奧攬住哭泣的小妖精,放下捂嘴的手,安撫地說:“乖……我沒事……咳……”
舒黎抓住他的手一看,發現上麵的血跡,發出驚天動地哭喊聲:“哇啊啊啊,阿爾哥,你吐血了!嗚哇哇哇!”
孩子的慟哭聲,聽得人揪心。
那些想斥責樂師的人,都遲疑了。
默斯特本來想再質問幾句,看到樂師吐血,小屁孩撕心裂肺的哭泣,到喉嚨的話,硬生生地咽下了。
樂師冒著減壽的危險,給所有人彈奏精靈的詩歌,有什麼錯?
而且,彈奏之前,他特地明言,每個人看到的幻境各不相同,不能因為自己看到了可怕的畫麵,就責怪他。
歌舞團的少女們受小阿莫的哭聲感染,不約而同地落淚哭泣。
瑪麗跪地懺悔:“對不起,阿爾先生,都怪我……”
西穆起身,向首席微微行禮。“尊貴的霍布納老爺,請允許我們歌舞團結束今晚的表演。”
她一刻都不願再停留。
管他霍布納在達奧托城有什麼身份地位,反正已經上了她刺殺的黑名單。
不錯,她表麵上是米莉亞歌舞團的團長,實際上是一名斬奸除惡的刺客。
這些貴族老爺,仗著有權有勢,壓欺平民,無惡不作,都該下地獄。
原本她不想對霍布納出手,畢竟路過達奧托城,賺點酬金就算了,但是他欺人太甚,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失神許久的霍布納恢複正常,看到虛弱的樂師,哭鬨的小孩,以及態度堅決的西穆團長,沉聲道:“默斯特,去給他們拿一千個金幣。”
“父親大人……”默斯特驚呼。
一千個金幣能在達奧托城中心區域購買一套大房子了,歌舞團唱唱跳跳哪值這個價?
“快去!”霍布納厲眼一掃,默斯特不敢反駁,急忙去取錢。
西穆道:“多謝霍布納老爺的賞賜,不過……阿爾先生的壽命,多少金幣都換不回了。”
舒黎哭得更大聲了:“嗚哇哇——阿爾哥——我不要你短命——”
霍布納捏了捏眉心,被小孩的哭聲鬨得心煩,伸手一摸掛在腰間的儲物袋,從裡麵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讓旁邊的仆人送去給樂師。
仆人恭敬地接過盒子,快速送到伊利奧手裡。
伊利奧咳了數聲,握著盒子,有氣無力地問:“霍……霍布納老爺……請問這是什麼?”
霍布納道:“這是我十五年前,冒著生命危險,在沃巴大峽穀獲取的寶物。”
“這……”伊利奧道,“既然是霍布納老爺的寶物,我……怎麼好意思拿呢?”
霍布納揮了揮手:“送出去的禮物,沒有收回的道理。你們走吧!”
主人家都發話了,歌舞團自然不會厚著臉皮地留下,拿到一千金幣,收拾東西,相繼離去。
舒黎抽抽答答地扶著虛弱的伊利奧,走在最後麵。
森羅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握緊拳頭,挺直腰背,肅然地開口:“霍布納叔叔——”
“森羅。”霍布納打斷他的話,“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再也拿不了劍了嗎?”
森羅愣怔:“為什麼?”
霍布納深深地看著他,語氣緩慢地道:“因為……你的父親邦克,親手毀了我拿劍的手。”
“什麼?”森羅詫異。
娜莎緊張了起來,不禁揪住森羅的衣角。
霍布納道:“看來你父親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關於我和他的事。你隻知我是你父親的朋友,卻不知道你父親和我反目成仇。你到達奧托城找我幫忙,顯然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森羅迅速拉過娜莎,另一手握住劍柄。
霍布納嗬嗬一笑:“如果我想對付你,早就向赫蒙騎士團告密了,哪會還舉辦宴會招待你們。”
森羅沉默不語,戒備地盯視他。
霍布納的目光投向穿男裝的娜莎,問道:“她是佩丹姆國的公主吧?”
森羅肌肉緊繃,皺眉道:“霍布納叔叔,既然你沒有告密的打算,那請恕我不便久留。”
說著,他拉起娜莎就要走。
“等等。”霍布納道,“你不聽聽我的想法嗎?”
森羅環視四周,看到站在角落裡的護衛,沉住氣,重新坐下。“叔叔請說。”
霍布納看著他,感慨地道:“你很出色,我真為邦克高興,不像我的兒子,隻是個天天闖禍的廢物。”
廢物默斯特瞪眼,敢怒不敢言。
霍布納又道:“我曾經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父親的事,你父親因此斷了我的劍士之路,從那以後,我停在大劍士級彆,再也無法突破。這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夜夜不能寐,經常犯頭痛病。就在剛剛,歌舞團的那位阿爾樂師,用精靈的詩歌,硬生生地撕開了我的舊傷。”
“森羅,我對不起你的父親,對不起很多人。”他呢喃,“不過,我並不後悔。”
如果當初自己不決絕,早就死在那個可怕的洞穴裡了。
“我會送你去王城。”霍布納望著驚訝的青年,淡淡地道,“現在的達利亞國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強大的達利亞帝國了。沒有我的幫助,即使你進入王城,也見不到王後。”
森羅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霍布納端起酒杯,沉吟道:“就當是我還你父親的不殺之恩吧!”
小旅館裡,舒黎肩上背著大背包,腋下夾著魔法杖,手裡扶著假裝虛弱的伊利奧,往樓上走去。
“阿爾先生,小阿莫,請稍等。”西穆喚住他們。
兩人站在樓梯口,看著她。
西穆從巴特手裡提過裝了一千金幣的大錢袋,塞到伊利奧的手裡。
伊利奧為了表現虛弱,差點拿不住。“西穆團長,你這是做……做什麼?”
“非常抱歉,因為我的判斷失誤,讓你受到了傷害。這些金幣是你應得的。”西穆難得表情嚴肅。
伊利奧沉默地與她對視,半晌,他道:“既然西穆團長堅持,那我就收下了。你不必內疚,我的損失沒那麼大。”
他收下錢袋,讓舒黎抱著,然後慢吞吞地上樓。
直到進入房間,關上門後,兩人終於卸下偽裝。
“啊,好重!”舒黎把大錢袋、背包、魔法杖都扔到地上,往椅子上一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嗓子都嚎疼了。”
又哭又喊的,怪累人。
“配合得不錯。”伊利奧一反剛才的虛弱,單手提起大錢袋,掂量了一下,神采奕奕地道,“分量挺足,勉強夠今晚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