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觀眾席上的魔法師們起立,激烈地鼓掌，為精彩的比賽歡呼。
“這是我看過魔法學徒之間最有含金量的比賽。”
“斯佩瑞恩雖然是中級魔法學徒，但他的元素親和力無與倫比。”
“他將風、火、木、水、光係魔法都修煉到極致,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而且他每次念咒的時機都恰到好處。”
“沒有時機也要給自己創造時機。”
“他的戰鬥意識非常強,和路維希這種溫室裡養出來的小花截然不同。”
“路維希可惜了,他的天賦不錯，無奈性格暴躁，多次失去反擊機會。”
“裝備再好,也不如豐富的實戰經驗。”
“哈哈，斯佩瑞恩快快成長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比試一場。”
“得了吧,你都一百多歲了，人家小朋友才十八歲,可彆以大欺小！”
“可以預見弗裡頓法聖的臉色有多麼糟糕。”
“噓——”
路維希隻感到耳邊鬨哄哄，好像有無數隻蜜蜂在“嗡嗡嗡”地叫個不停,聽得他頭痛欲裂。
他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卻動彈不得，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在叫囂著疼痛。
而那個傷害他的家夥,此時正得意洋洋地站在麵前,居高臨下地睨視他，臉上的笑容異常刺眼，嘴張一張一合。
他在說什麼？
路維希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火焰巨龍給他造成的恐懼還沒有消散,四肢不由自主地顫抖。
舒黎問完話後，耐心地等待路維的回應，等了好一會兒，對方呆呆愣愣的,沒有任何表示。
什麼情況？被嚇傻了嗎？
舒黎為難抓了抓後腦勺，抬頭看向裁判席上的丹洛夫。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裁判出場了？
丹洛夫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身影一閃，瞬移到賽場，跟隨他一起來的還有四人，分彆是弗裡頓、伊利奧、澤菲爾，以及校長加布裡。
見法神大人出麵，觀眾們安靜地坐下，等待裁判宣布比賽結果。
弗裡頓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路維希，大皺眉頭。
伊利奧朝舒黎眨了眨眼睛，收獲一枚小妖精可愛的笑容。
丹洛夫走到路維希麵前，半蹲下.身，溫和地詢問：“孩子，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具有安撫情緒的作用，消除了路維希心中對死亡的恐懼，空洞的眼睛逐漸彙聚光彩。
路維希回神，身體一震，驚惶失措地看向丹洛夫。
見他恢複神智，丹洛夫再次詢問：“路維希，你要繼續比賽，還是放棄？”
“比賽？放棄？”路維希喃喃，想到比賽輸的一方要向贏的一方下跪道歉，他掙紮著撐起身體。
“不！我不放棄！我還能戰鬥！”
身體撐到一半，受不住疼痛，跌了回
去，他急得滿頭大汗，三次爬起來，三次跌回地麵，最後一次連撐都撐不起來了。
“路維希，放棄吧！”弗裡頓不忍地閉上眼睛，“你輸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路維希欣喜地抬頭，熱切地看向弗裡頓。“舅爺爺，你幫幫我！隻要你幫我，我就能起來再戰！我沒有輸！我真的沒有輸！”
他有舅爺爺特地給的防禦卷軸、魔法護盾、飛行卷軸，怎麼可能輸了比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無法接受事實，喃喃自語。
丹洛夫輕歎一聲，起身對弗裡頓道：“要成為一名優秀的魔法師，首先必須有一顆堅韌的心。如果連失敗都無法接受，那麼可以考慮換一個職業了。”
弗裡頓聽出法神大人的言外之意，僵硬地低頭行禮。“請法神大人原諒，是我教導不周，讓路維希養成了驕傲的性格。”
丹洛夫道：“我判他輸，你是否有異議？”
弗裡頓隱去眼裡的不甘，道：“沒有。”
“那麼……”丹洛夫走到舒黎身邊，握住他的手，高高舉起，“我宣布，本場比賽的勝者是——來自塞西斯山脈的斯佩瑞恩！”
“啪啪啪！”
伊利奧和澤菲爾笑容滿麵的鼓掌。
全場觀眾再次熱烈地歡呼。
舒黎開心地笑，灰青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喜悅的光芒，他轉頭看向坐在觀眾席前排的小夥伴們。
小夥伴們興奮地朝他揮手，狄西奧猴急地跳上賽場，飛奔過去一把抱住舒黎，使勁地蹭了蹭。
“斯佩瑞恩，你真是太棒啦！”
舒黎被他蹭得臉頰發疼，想推開他，安吉爾和布德諾爭先恐後地撲了上來，加入蹭蹭的行列。
“耶耶耶！我們贏啦！”
“我就知道斯佩瑞恩最厲害啦！”
舒黎無奈地被小夥伴們蹭來蹭去。
沒辦法，小妖精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遇到高興的事就愛抱抱蹭蹭。
等他們蹭過癮了，自然會放開。
伊利奧見狀，手指發癢，上前把每隻小妖精都擼了一把。
“嗷嗷~”狄西奧鬆開舒黎，捂住自己被揉亂的發型，埋怨地瞪視伊利奧。
伊利奧露出欠扁的笑容。
站一旁的茜蒂羨慕地說：“他們感情真好。”
“嗯。”娜莎點頭。同行的那些日子裡，她就發現了，阿莫和他的小夥伴關係特彆好，好得像兄弟一般不分彼此。
舒黎終於重獲自由，整了整身上的魔法袍，看向朝他走來的艾斯。
艾斯微笑：“恭喜，還有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舒黎眉開眼笑地說，“這次的比賽讓我收獲良多。”
更加精準地吸收元素之力，保持中級魔法學徒應有的水平，把握戰鬥節奏，在有限的條件下，為自己創造攻擊機會。
可以說，路維希給他當了一次煉金石
。
赫克托看著躺在地上渾身狼狽的路維希，心情複雜。
這個從小被重點培養的魔法天才，竟然也有受重挫的一天。像他這麼驕傲的人，突然從高處跌下來，一定很難接受事實吧？
一如三年前的自己，父親去世，他被剝奪領主繼承人資格，身份一落千丈，從萬眾矚目的大少爺，變成了被親戚排擠的可憐人。
他不甘過，叫囂過，吵鬨過，最後不得不沉寂下來。
未獲得強大的力量之前，他一無是處，沒有人會聽他傾訴心裡的痛苦。自己的權益，隻能憑自己的本事爭取。
他很慶幸自己早早醒悟，沒有像路維希一樣，被長輩寵壞了，接受不了失敗的結果。
弗裡頓蹲在路維希身邊，施放光係治療魔法，消除他身上的疼痛。
剛才他特地檢查過，路維希身上隻有皮肉傷，骨頭完好無缺。他之所以爬不起來，完全是被最後那條火焰巨龍嚇壞了，恐懼占據了他的心，令他失去了戰鬥的勇氣。
正如法神大人所言，想成為一名優秀的魔法師，必須擁有一顆堅韌的心。
弗裡頓護短，卻不代表他會護一個懦弱的小輩。
隨著身上的疼痛消失，路維希的身體終於恢複知覺，腦袋也清醒了，聽到四周的喝彩聲音，他慫了。
“舅爺爺，我……”
高傲的頭顱，無論如何都低不下去。
讓他給賤民跪地道歉，他辦不到！
舒黎和小夥伴們慶祝結束，一字排開站在路維希麵前。
“我贏了，你輸了。”他陳述事實，等待輸了的一方向他們道歉。
路維希起身，不甘地瞪視，當看到赫克托，心裡一陣抵觸，本能地開口：“想讓我道歉，做夢！”
他不會道歉，絕不會向不如自己的人道歉！
“哇，你這是輸不起呀！”茜蒂驚訝地嚷道，“有校長大人當見證人，法神大人作裁判，當著這麼多魔法師的麵，你竟然要反悔？”
“我最看不起出爾反爾的人了。”娜莎鄙夷地說。
“你連最基本的誠信都沒有，以後誰敢和你做朋友？”布德諾對他做了個鬼臉。
“搞不好那三個小跟班，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吧？”狄西奧伸長脖子在觀眾席尋找小跟班的身影。可惜人太多，看不清他們坐哪個位置。
“你們閉嘴！”路維希怒火中燒，眼神陰毒。
舒黎搖頭輕歎。真是一個不懂看局勢的人，當著法神法聖的麵，還這麼囂張。“啪——”
突然，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驚住了賽場上的所有人。
路維希捂住臉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麵無表情的弗裡頓。
他被……舅爺爺打了？
弗裡頓放下手，冷漠地道：“輸了就是輸了，拿出斯諾沃家族的骨氣，向他們道歉。”
路維希瞳孔收縮，久久沒有言語。
弗裡頓轉身，向丹
洛夫行過禮後，繃著臉離開賽場。
望著舅爺爺遠去的背影，路維希終於害怕了。
他讓舅爺爺失望了！要被舅爺爺放棄了！他將失去所有……
“砰！”
他膝蓋一彎，重重地跪在地上，握緊拳頭，艱難地低頭，彎下脊梁，痛苦地開口：“我，路維希·斯諾沃，為早上的所作為所，向你們道歉，請原諒我的冒犯！”
他的額頭貼著地麵，眼睛裡充滿了血絲，汗水和淚水交織一起，滴落而下。
競技場一片寂靜。
舒黎與隊友們對視過後，接受了他的道歉。
“我們原諒你了，希望你以後好好做人，不要再仗勢欺人了。”舒黎道。
路維希咬緊牙關，肩膀止不住地顫動，半晌，他擠出幾個字：“謝謝你們的……寬宏大量。”
舒黎道：“好了，你可以起來了。”
然而，路維希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保持著下跪磕頭的動作，毫無反應。
舒黎聳了聳肩膀，不再多說什麼，攜隊友向丹洛夫道謝。
比賽結束，魔法師們陸續離開熱鬨的競技場。
默裡西伸了個懶腰，攬住賽德勒的肩膀，貼著他的耳朵說：“今天的比賽很有趣，下次還有類似的活動，記得叫上我。”
賽德勒無情地推開他。“下不為例。”
這次帶他進魔法學院已經破例了，竟然還想著下次？
默裡西摸了摸鼻子，跟緊他的腳步往外走。
法神和法聖們事務繁忙，見路維希道完歉，便瞬移回魔法塔了。
舒黎等人急著去做任務，和伊利奧打了聲招呼，逃似地跑了。
“我……我們為什麼要跑這麼快？”茜蒂邊跑邊喘氣問。
“因為不跑快點，會被……擼禿了。”阿曼達回答。
他在精靈國才待了幾天，就深受其害。有一次著了伊利奧的道，愣頭愣腦地變回龍形，身上的鱗片差點被伊利奧拔了，嚇得他幾天不敢離開房間。
“擼……擼禿？”赫克托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麼嚴重？”
五個小妖精重重地點頭。
見庫曼迪都點頭了，其他人加快奔跑的速度，唯獨艾斯綠眸裡閃過一絲笑意。
伊利奧看著逃似的小家夥們，嘴角抽搐。
他有這麼可怕嗎？
澤菲爾攤手。有些精靈啊，毫無自知之明。
“伊利奧，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校長加布裡問伊利奧。
“當然是——”伊利奧笑眯眯地回答，“留在這裡帶小朋友了。”
加布裡驚喜地道：“那真是太好了！歡迎你回來！”
伊利奧教出的魔法師，個個成就斐然，現在都是大法師了，活躍在大陸各國，為法神大人效力。
不知過了多久，競技場恢複了清冷，觀眾席空無一人，唯獨路維希跪在賽場上。
校長勸過，導師勸過，他都不為
所動。
勸不動，眾人隻能離開，留他一人在這裡冷靜。
路維希仿佛成了雕像，額頭抵著地麵，眼睛一眨不眨，臉上淚痕斑斑。
“噠、噠、噠！”
腳步聲突兀地響起，有人靠近他，距離他半米處停下。
路維希的目光閃了閃。
“起來。”
那人淡淡地道。
路維希神色木然，沒有動靜。
“如果你心裡還有不甘，那就站起來，用魔法杖證明你的實力。”那人道。
“證明……我的實力？”路維希沙啞地開口，雙手撐住地麵，緩緩地抬起頭，恨恨地瞪視站他麵前的魔劍士，“是你們把我踩在腳下，踐踏我的尊嚴，讓我當眾出醜，甚至遭舅爺爺放棄……”
塞琉問：“你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路維希嘶啞地呐喊：“是你們逼我的！”
塞琉毫無預兆地踢出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路維希愣怔。
塞琉低頭冷酷地睨視他：“起來。”
路維希下意識地聽從他的命令，顫顫巍巍地爬起來，還沒站穩，再次遭到塞琉的攻擊。
“砰——”
他摔倒在地，滾了數圈才停下。
塞琉慢條斯理地走過去，鞋子挨著他的臉頰。“起來。”
路維希怒目切齒，掙紮著爬起來，四肢著地，撐起身體。
“砰！”
第三次，他被塞琉踢倒在地，疼痛使他發出呻.吟聲。
“起來。”
塞琉猶如一個無情的冰雕，重複著這一句命令。
“瘋子！”路維希邊喘氣邊咒罵，“你這個瘋子！”
好不容易被弗裡頓治好的身體，遭塞琉連踢三次後，又疼痛難忍。路維希趴在地上，破口大罵。
塞琉大步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背上。
“唔——”
路維希整個人都貼地麵了，背部似被千斤巨石壓住了一般，脊骨都要斷了，痛得他罵不出任何話，隻能粗.重地喘.氣。
塞琉淡然地道：“這才叫將你踩在腳下，踐踏你的尊嚴。”
路維希臉色發白。
“你違反學院規則，正確的處罰是關禁閉三天。但是你向你的舅爺爺撒謊，讓他誤以為你受到了欺負，便向校長討要公道。”
“即使得知錯在你，為了麵子，你的舅爺爺一意孤行，還想包庇你。可惜，事與願違，法聖伊利奧的出現改變了局勢。”
“他給了你們一場公平公正的對決。”
“遺憾的是，你手握多個寶貝，仍然輸掉了比賽，讓你的舅爺爺失望透頂。”
路維希聽著他的話，眼神逐漸黯然。
塞琉壓低聲音質問他：“路維希，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沒錯嗎？”
路維希張了張嘴，說不出任何話語。
塞琉挪開踩他背部的腳，從儲物戒裡取出一瓶藥劑，放在地上，轉身離開。
許久，路維希撐起身體，看到地上的藥劑，想揮手打翻，手掌即將碰到瓶子時，驀地停下，猶豫片刻，用力地握住。
五分鐘後，他一瘸一拐地離開競技場。
“呼——”
十顆腦袋從觀席上冒出，正是原本跑去做任務的光之小隊。
他們到了學院門口，得知一天隻能出校一次，不得不放棄任務。
赫克托說想去看看路維希是不是還跪在賽場上，其他人便跟著一起來。
哪知，他們到時，發現塞琉正無情地腳踢路維希。
光之小隊立即隱藏氣息，悄然躲在觀眾席的座位後麵，偷看整個過程，見路維希一次次地被踢倒，開始同情起他了。
“塞琉，不愧是學院的風紀。”
舒黎深深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