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黎在一陣吵鬨聲中蘇醒。
這一夜為了防賊,本就沒有深睡,中途又因發現艾斯的秘密,糾結不已。好不容易重新躺下,感覺一閉眼一睜眼,天就亮了。
他哈欠連連,揉著眼睛坐起身,意識還沒有完全回攏。
“外麵吵什麼?百人團要拔營出發了嗎?”
“應該是他們發現了隊友的屍體。”
回應他的是庫曼迪的聲音。
“哎?”舒黎完全清醒了,轉頭一瞧,發現帳篷裡隻有他和庫曼迪,艾斯不在。
他怔了怔,暗籲了一口氣。
醒來沒有見到對方也好,省得尷尬。
雖然夜裡艾斯沉睡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舒黎全程清醒,麵對他那張俊臉,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半夜裡發生的細節。
“我們也出去看戲。”舒黎抹了把臉,掀開被子,撿起放在帳篷邊上的毛皮套裝,逐一穿上。
“嗯。”庫曼迪不緊不慢地起身。
穿戴完畢,一出帳篷,吵鬨聲更響亮了。
“斯佩瑞恩!庫曼迪!”穿成毛球般的狄西奧發現他們,開心地招手,“快過來!”
隻見他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可見“戲”很好看。
舒黎不假思索,快步走過去,掃視一圈,看到艾斯穿著一身雪白的毛皮大衣站在默裡西身邊,及腰的金發紮成一束,垂掛在背後,被白色毛絨襯托得更加閃耀。
舒黎眨了眨眼睛,仔細審視他的身高、肩寬、腰圍、臂長和腿長,簡直和精靈王的如出一轍。
所以說,之前自己是多麼的粗心大意?
“怎麼了?”庫曼迪見他走神,出聲詢問。
“呃,沒什麼。”舒黎迅速轉頭,看向其他冒險隊的營地。
每個營地都有幾具屍體,冒險者們神情嚴肅,互相指責和質問,和死者關係好的人,跪在屍體前嚎啕大哭。
舒黎靠近狄西奧低聲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半個小時前。”狄西奧“嘿嘿”一笑說,“不過,不在咱們營地附近,而是在離營地二十多米遠的雪杉樹下。”
“哎?”舒黎微驚。是誰挪動屍體,故意堆到雪杉樹下?
“是艾斯。”站旁邊的安吉爾為他解惑。
艾斯淩晨醒來後,看到自家營地躺了一排屍體,便用風係魔法,把十六具凍僵的屍體“運”去雪杉樹下,再抹去營地周圍的痕跡,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天亮後,其他冒險者發現隊友不見了,便出來尋找。
有些人知道隊友半夜去做什麼了,於是第一時間接近光之小隊的營地,結果什麼都沒找到,而光之小隊的人毫發無傷。
其他冒險隊感覺情況不對勁,立即四處尋找,赫然在二十多米遠的雪杉樹下發現了堆成小山的十六具屍體。
冒險者們嘩然,難以置信昨天還活生生的隊友,今早起來成凍屍了。
他們匆忙地找到
自家隊友屍體,抬回營地,議論紛紛。
是誰殺了他們?
這些冒險者都心知肚明,自家隊友半夜起床想做偷雞摸狗的事,結果錢財沒偷到,反而丟了性命。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純粹是凍死的。
然而,冒險者們不解。
能夠來雪之國冒險的隊友,都是精挑細選的老手,麵對危險得心應手,怎麼可能連反抗都沒有,便無聲無息地死了?
再看光之小隊,一個個紅光滿麵,精神抖擻,可見夜裡睡眠充足。
屍體搬回來時,這些菜鳥好奇地圍觀,好像根本不知道夜裡有人偷盜。
即使是經驗豐富的百人團團長納撒克也納悶了。
守夜的人都是瞎子嗎?
竟然不知道半夜發生了什麼事?
舒黎同疑惑。
安吉爾抿嘴一笑,小聲說:“守夜的都參與了。”
舒黎恍然大悟。
敢情守夜的人也參與偷盜計劃,結果跟其他賊一起,成了凍僵的屍體。
“嘖嘖,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舒黎聳了聳肩膀。
誰讓這些冒險者心懷不軌,見彆人有錢,就生出偷盜的貪念?
幸虧光之小隊並非真正的菜鳥,才能化險為夷。
倒是艾斯,考慮得更周到。
舒黎的視線不知不覺,再次移向默裡西身邊的金發青年。
以前他就覺得艾斯行事謹慎,心思縝密,關鍵時刻總能一語中的,是一個非常靠譜的人。
昨晚他們探討對策時,並沒有提到後續問題。
他使用法尼斯之環的初衷是警告和威懾。
如果守夜的人沒有參與,發現同伴突然昏倒,就能立即拖回營地照看。
可惜,他低估了人性的貪婪。
這些賊凍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艾斯淩晨悄然挪動屍體,顯然是做了掃尾工作。
其他冒險者明知隊友的死亡與光之小隊脫不了乾係,苦於沒有證據,隻能打落牙齒向肚中咽。
這事放在以前,舒黎隻會佩服地朝艾斯豎起大拇指,稱讚他乾得漂亮。
現在,他滿心糾結。
如果艾斯是精靈王,那麼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分明是擔心未成年的小妖精出門曆練經驗不足,怕被人類欺負,特地偽裝陪伴保駕護航。
至於艾斯看他的眼神……是他會錯意了。
精靈王看他的眼神不僅溫柔還很寵溺呢!和長輩看小輩的疼愛眼神沒什麼區彆。
舒黎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確,腦子都成漿糊了,連艾斯站到他麵前,都沒有注意。
“斯佩瑞恩?”
艾斯低頭輕喚。
舒黎嚇了一跳,連忙後退,腳踩著雪打滑,身體倏地往後仰去,艾斯眼疾手快,長臂一伸攬住他的腰,往回帶。
“呃!”
舒黎撞進他的懷裡。
“沒事吧?”艾斯擔憂地問。
“沒……沒事!”舒黎整個人嵌在他的懷裡,尷尬得麵紅耳赤,“謝謝!”
他推著艾斯的胸膛,往後退去,小心臟“撲撲撲”地直跳。
艾斯神色自若地放開他,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眼底的心虛,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他不問還好,一問舒黎臉更紅了,下意識地縮起肩膀,半張臉藏進毛絨圍脖裡。
“很……很好。”他含糊地說,“你呢?安吉爾說你淩晨起床處理那些‘東西’。”
“東西”自然指的是屍體。
其實舒黎想問他什麼時候起床的。
一點是淩晨,五點也是淩晨。
可彆是被他摸脖子摸醒的。
“我一覺睡到五點,醒來發現外麵有東西,便順手處理了。”艾斯道。
舒黎抬眼,瞅著他坦然的臉龐,暗自咬牙,壓下心裡的害臊,恢複冷靜,咧嘴一笑,豎起大拇指。
“還是你考慮周全!”
現在不是攤牌的時候,自己必須保持以往的態度,放鬆對方的戒心,使其露出更多的破綻。
偽裝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不想被發現真麵目!
加上時間地點不對,舒黎決定結束這趟冒險之旅後,再向對方求證。
艾斯看著少年灰青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晶亮的星光,嘴角微微上揚。“今天有些晚了,我們先做早餐,吃飽了,才有力氣爬雪山。”
“好!”舒黎點頭,目光在男人俊美的臉上流連。
瞧瞧,連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他之前真瞎呀!
做了一個深呼吸,舒黎強製壓下瘋狂找線索的衝動,轉身去火堆前,著手準備早餐。
熱鬨看夠了,其他人加入做早餐的工作。
百人團營地,副團長約瑟看著地上的七具屍體,咬牙切齒:“團長,我們就這麼算了嗎?”
納撒克瞥了眼氣氛和諧的光之小隊營地,晃了晃隻剩半瓶的烈酒,問道:“你有證據?”
約瑟憋屈地道:“沒有。”
納撒克收起瓶子,抬腳踢他的屁股,罵道:“沒有?沒有就憋著!”
約瑟挨了一腳,不敢再提這事,指揮隊友把屍體裝進棺材裡,暫時存放儲物袋內。
冒險者常年遊走在危險邊緣,死亡是常有的事,因此,他們都會攜帶棺材,以備不時之需。
光之小隊營地裡,舒黎喝完香甜的麥片,看那些冒險者動作熟練地將屍體抬進棺材,封好後,再收入儲物袋。
“為什麼那天的冒險者抬著棺材下山?”他不解地提出疑問。
在場的人,隻有默裡西和賽德勒是老鳥,這個問題,自然由他們回答。
“出於對逝者的尊重。”賽德勒道,“他們還要繼續冒險,隻能先將棺材收進儲物戒,等下山後,就要取出來抬著走了
。”
默裡西捏著一顆鮮嫩的庫庫果,補充道:“儲物袋顧名思義是儲放物品的袋子,儲物戒同理。重著突出一個‘物品’,而棺材裡躺的是人的屍體。把人的屍體當作物品攜帶,是對逝者的不敬。”
說完,他一口吃掉庫庫果,意猶未儘。
“原來如此!”舒黎看向赫克托。怪不得他父親的棺材是通過海船運回普羅斯帝國,而不是由其他人裝儲物道具裡帶回去。
赫克托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要是沒有小妖精們幫忙,父親的棺材可能現在還沉於海底,永遠無見天之日。
接收到赫克托感激的眼神,舒黎遞他一個麥餅。“一切都是光神的指引。”
“謝謝。”赫克托接過麥餅。
舒黎吃飽了,滿足地摸著有點撐的肚子,眼睛微轉,看到身邊的金發青年正掏出手帕,優雅地擦拭嘴角。
他微怔。
艾斯有很多手帕,每天都不帶重樣,使用頻率非常高。舒黎和他相處久了,不知不覺多了幾條手帕。
一開始還會記得洗乾淨還給他,後來忙起來就忘了。
精靈王也有很多手帕,經常隨手給舒黎使用,這麼多年下來,舒黎的儲物戒裡積攢了二十多條。
某天整理儲物戒裡的東西時,看到一堆手帕,以為都是精靈王的,便混到了一起。
現在讓他區分,根本分不出哪條是艾斯的,哪條是精靈王的。
這些手帕的材質,驚人的相似。
舒黎舔了舔唇,看艾斯的目光異常熱切。
原來證據無處不在,隻等自己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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