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北街7號。

薑宅。

童潼窩在沙發裡，嘴裡嗑著瓜子，說道：“小妞扣，發現沒有，薑新禹最近不提讓我走的話了，你知道為啥嗎？”

小紐扣一邊擦拭著桌椅，一邊說道：“薑先生可能也是說夠了吧……”

童潼抄起手邊一本雜誌扔了過去，說道：“小丫頭片子，越來越會說話了！”

“那我猜不到了。”小紐扣彎腰撿起雜誌，放在茶幾上。

童潼難掩心中的得意，說道：“說你笨都是誇你！這還猜不到嗎？他心裡其實……算了，跟你說了也不懂！大奎去哪了？”

對童潼跳躍式的說話方式，小紐扣早就習以為常，說道：“大奎哥說，他和朋友出去吃飯，要晚一點回來。”

“又是啥朋友？”

“不知道，大奎哥沒說。”

童潼皺著眉頭，說道：“這個大奎，以後得管管了，哪認識這麼多狐朋狗友……”

院外響起汽車引擎聲，小妞扣說道：“薑先生回來了，我去開門。”

過了一會，薑新禹邁步走進客廳，把公事包放在一邊，靠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半晌沒說話。

童潼湊過去，關切的說道：“很累嗎？”

薑新禹：“嗯。”

“對了，剛才有電話找你。”

“是誰？”

“他說是碼頭上的，叫什麼老坎……”

小紐扣補充著說道：“杭老坎。”

薑新禹：“知道了。”

童潼吩咐道：“小妞扣，開飯吧。”

薑新禹伸手拿起電話，撥通了杭老坎家裡的號碼。

“找我什麼事？”

“沒啥大事，就是想打聽一下，最近您那邊……有啥風聲沒有？”

“啥風聲？老坎，我警告你，違法的勾當彆碰，稽查處最近查的很嚴，真要是出了事，誰也幫不了你！”

“是是是，我明白……”

薑新禹這麼說，等於是在暗示杭老坎，軍統沒有針對碼頭采取行動。

掛斷電話，薑新禹心想，杭老坎這麼晚打來電話，碼頭肯定有事發生……

吃飯的時候，童潼說道：“噯，你最近怎麼這麼忙？”

薑新禹：“站裡事情多。”

“明天還忙嗎？”

“忙。”

“後天呢？”

“也忙。”

“大後天呢？”

小紐扣掩嘴噗呲一笑，見童潼拿眼睛瞪她，趕忙低下頭強忍著笑意。

薑新禹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慢慢吃著，說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童潼拿過一份電影周報，拍在餐桌上，說道：“我想去看電影！”

報紙頭版一行醒目的黑體字：絕代佳人堰津首映！主演藍蝶兒親臨光明大戲院！

這部電影是批判吳三桂的賣國行為，因為題材過於敏感，影響了所謂的東亞共榮，當時在淪陷區被禁止上映。

薑新禹瞥了一眼報紙，說道：“老電影了，你在重慶沒看過嗎？”

“絕代佳人在重慶上映的時候，日本人的飛機天天轟炸，我爹怕有危險，不讓我出去。”

“我不一定有時間，讓小紐扣陪你去吧。”

“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根本看不懂！”

小紐扣小聲嘀咕著說道：“我能看懂……”

童潼搶白著說道：“你能看懂？那你說說，絕代佳人講的是啥？”

小紐扣想了一下，說道：“吳三桂和陳圓圓的故事嘛……吳三桂是大漢奸，他出賣了國家。”

薑新禹讚道：“小紐扣說的非常對！”

童潼惱怒的說道：“吳三桂是大漢奸誰不知道，用你說啊，他為啥出賣國家？”

小紐扣看了薑新禹一眼，薑新禹微笑著鼓勵她說下去。

小紐扣：“因為李自成霸占了陳圓圓，所以吳三桂就……衝冠一怒為紅顏！”

最後一句話，她是從茶館說書先生學來的。

童潼無言以對，氣得一跺腳，說道：“去去去，給我煮一杯咖啡來！”

小紐扣：“小姐，你還沒吃完飯呢……”

“快去！”童潼做了一個打的手勢，恫嚇著小紐扣。

等小紐扣出了客廳，童潼氣哼哼的說道：“敢和我頂嘴，早晚把你賣了！”

薑新禹戲謔著說道：“你舍得嗎？”

童潼悶坐了一會，可憐巴巴的說道：“哪有帶小丫頭去看電影的，你就陪我去嘛！”

薑新禹想了想，說道：“星期天要是有時間，我陪你去。”

“不行！星期天就晚了！”

“什麼晚了？”

童潼點指著報紙說道：“明天、後天，大後天都行！”

報紙上寫的很明白，前三天藍蝶兒都會和觀眾見麵。

薑新禹說道：“我明白了，你不是要看電影，主要是想看藍蝶兒！”

“藍蝶兒，大明星噯，你不想看啊？”

“不想。”

“我想！”

“……好吧，後天要是有時間，我陪你去。”

“一言為定，不許賴皮！”

“我是說，有時間的情況下……”

“我不管，反正你答應我了！”

“…………”

院外響起開門關門的聲音，童潼大聲說道：“小紐扣，出去看看，是不是大奎回來了？把他叫進來！”

小紐扣答應著，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童大奎跟著小紐扣走進客廳，躬身說道：“小姐，薑先生。”

薑新禹放下筷子，說道：“吃飯了嗎？”

童大奎：“吃過了。”

童潼：“你去哪了？”

童大奎：“……醉仙樓。”

童潼打量著童大奎，說道：“臉像猴屁股一樣，肯定是喝酒了，對不對？”

童大奎：“喝了一點點。”

童潼板著臉說道：“一點點？你再說一次！”

童大奎低下頭，說道：“一壺……”

“多大的壺？噴水壺啊！”

“三兩的酒壺。”

“有了錢也不知道節省，將來娶媳婦到處用錢，看你咋辦！”

童潼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告訴你，小紐扣也不能白給你當媳婦！”

小紐扣絞扭著雙手，紅著臉說道：“小姐，你又來了……”

童潼轉臉說道：“我又來啥了？我是為你好！將來嫁給一個酒鬼，有你好日子過！”

薑新禹忍不住想笑，此刻的童潼雙手叉腰，橫眉立目，活脫脫一個幫派老大的樣子！

童大奎吭哧了半晌，說道：“我沒亂花錢，是愛國請客……”

薑新禹聞言心裡一動，李愛國拆東牆補西牆，哪來的閒錢請客吃飯？

醉仙樓可不是普通的小飯館，沒個幾萬塊也吃不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