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真有一條毒蛟龍!”
神仙居中,四大學宮的西席先生紛紛驚呼,向窗外看去,他們卻沒有看到毒龍頭上的少女。
那少女,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有人失聲道:“毒蛟龍出現,難道左仆射的消息是真的?”
“不可能!蛟龍是何等厲害的神獸,毒蛟龍更是千載難逢的異種,怎麼取全村吃飯這種古怪名字?”
“直接叫他一聲不就知道了嗎?”
有西席先生推開窗欞,飛身出去,站在簷台上,高聲道:“全村吃飯——”
正在與塗明和尚、閒雲道人廝殺的毒蛟龍逼退兩人,一個洪亮清晰的聲音如同驚雷,在神仙居前炸開:“何人呼喚本座乳名?”
那雷音震得神仙居百十個窗戶劇烈抖動,窗欞洞開,嘩啦啦作響,氣浪竟然直衝過來!
幾個西席先生抬手按在窗戶上,隻見窗欞上各種奇異紋理浮現出來,逐漸明亮,神仙居的抖動頓時停止。
——朔方城的樓宇,本來便是按照性靈神兵的規格建造,據說倘若氣血足夠深厚,甚至可以把樓宇當成靈兵祭起。
“看來是我們誤會左仆射了,竟然真有蛟龍名叫全村吃飯!”簷台上那個西席先生笑道。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一道劍光飛至,直奔他襲來。
那西席先生本事非凡,立刻縱身而起,避開劍光,隻見那劍光所到之處,簷台轟然炸開,亂石紛飛。
“連朔方的樓宇也能炸開,這一劍的威力驚人!”那西席先生心中一驚。
他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突然劍光從塵煙中飛出,閃電般刺來。他急忙催動性靈神通,身後出現一口煉丹爐,丹爐中火光呼嘯湧出,圍繞周身形成一個厚重的烈火罩!
那劍光嗤的一聲洞穿烈火罩,但被烈火罩擋了一下,速度變慢,那西席先生側身躲過,卻被傷到了肩部皮膚,心道:“這點小傷……有毒!”
他立刻感覺到半邊身子失去知覺,再也控製不住氣血和神通,一聲不吭栽了下去。
神仙居中有西席先生衝出,將那位西席先生接住,隻見那西席先生已經臉色烏黑,奄奄一息,不由失聲道:“好烈的毒!快請醫師來!”
另一邊,各有幾個西席先生打開窗欞,一躍而出,腳踩樓簷邊,用力縱身一躍,落在天臨上景圖的背麵,向那毒蛟龍衝去。
天臨上景圖此時已經將這個平台的三千士子納入圖中,這幅圖如同一麵朝下的陸地,冉冉升起。
那幾個西席先生在陸地的背麵奔行,速度極快。
突然劍嘯聲從他們身後傳來,那幾個西席先生急忙轉頭,隻見那道劍光卻是一口中空的骨劍。
因為更輕的緣故,骨劍飛行速度要比一般的性靈神兵快了許多倍,空氣從中空的劍體中穿過,便發出尖銳的嘯聲。
那幾個西席先生留下兩人對付骨劍,另外兩人繼續衝向毒蛟。
留下的兩人各自催動性靈神通,一個應該是儒士,身前浮現出一卷金書,金書唰的一聲展開,那儒士取出一杆兩尺長短的大金筆,金筆一揮,隻見金燦燦的文字一並湧出。
那些文字化作金戈鐵馬,在空中奔騰,誦念之聲大作,化作車馬喧嘩,殺氣盈霄,迎著骨劍而去!
另一個西席先生身後磚瓦齊飛,梁柱立起,亭台樓閣飛速形成,一座寶樓從空中斜斜向下墜落,準備鎮壓骨劍!
他們兩位西席先生本事皆是非凡,但是骨劍速度太快,在他們神通尚未完全爆發之時便呼嘯而過,避開兩人的神通!
“糟糕!”
兩人頓知不妙,同時翻身而起。
那儒士如同淩燕飛渡,展開衣袍大袖,在天臨上景圖上飛掠而過,隨即中劍,悶哼一聲便栽倒在地,在圖上滑行了十多丈才堪堪停下。
另一個西席先生翻身而起的一瞬間,周身磚瓦齊飛,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籠,把自己捆在裡麵。
那骨劍叮的一聲打在囚籠上,沒能刺穿囚籠,劍光輕輕繞了一圈,呼嘯飛去。
那西席先生鬆了口氣,散去囚籠。
他剛剛收回神通中的氣血,突然臉色大變:“氣血中有毒!”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烏黑,一聲不吭仰麵倒下。
神通是以氣血來催動,適才骨劍刺在他的囚籠神通上,骨劍中的毒也落在囚籠神通上,他收回神通中的氣血,便是把毒收入自己體內,不中毒才怪!
就在這西席先生倒地的一瞬間,他的目光餘光瞥見前方的那兩個西席先生也在劍光中各自中招倒下。
神仙居中一片嘩然,眾人紛紛來到窗邊,這短短片刻,便有五位西席先生倒下,那毒蛟果然有讓全村吃飯的實力!
隻是,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的實力也令人吃驚,他們二人在朔方城的學宮之中名聲不顯,並非是久負盛名的高手。
但這兩人卻可以逼出那毒蛟,與毒蛟戰鬥到現在,看起來依舊從容,像是出工不出力的樣子。相反其他名氣比他們大很多的西席先生,麵對毒蛟的劍卻沒有抗衡之力。
可見這兩人的實力要比他們的名聲大了很多倍。
“我見過這條蛟龍!”
朔方學宮仆射童慶雲身邊,一個儒士低聲道:“仆射,這條毒蛟龍,便是我在天市垣無人區中遇到的那條!那條蛟龍,也被無人區的妖怪稱作全村吃飯。隻是當時他的實力,遠沒有現在這麼強。”
那儒士正是曾經以文字化作神通,追殺蘇雲的童軒。
童慶雲皺眉,望向窗外,隻見那黑色毒蛟在骨劍飛出之時,被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壓著打,骨劍飛回,塗明和閒雲居然撒腿就跑,不再理會這條毒蛟。
“這兩人的來曆可疑……”童慶雲心道。
“全村吃飯的實力,提升了十倍不止!”
儒士童軒繼續道:“他的實力提升這麼快,莫非他被人魔奪舍了?”
童慶雲目光閃爍,低聲道:“並非如此。他應該是得到了人魔的指點,修為大增。人魔這時候還沒有奪舍。人魔需要一場獻祭,死的人越多,人魔的實力越強。看來,朔方城中真有人魔,而且就在附近……”
突然,文昌學宮仆射左鬆岩高聲道:“諸位,現在停止大考還來得及!讓所有西席先生,立刻停止祭圖!”
文立芳和田無忌有些遲疑。
童慶雲冷哼一聲,站起身來,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區區人魔,也想在朔方放肆?左鬆岩,你太保守了。現在停止大考,隻會打草驚蛇,被人魔逃入城中。城裡的人何其之多?那樣隻會造成更大的破壞!相反,倘若人魔進入十錦繡圖中,反倒容易搜尋!”
諸多學宮的仆射紛紛點頭。
人魔倘若離開這裡,附身到城市其他地方的人身上,那便如大海撈針無處可尋了。
童慶雲環視一周,沉聲道:“把人魔留在這裡,留在十幅錦繡圖中,對我們來說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諸君,你們去擒下這個全村吃飯,其他人密切留意錦繡圖中的變故。”
一個個西席先生紛紛縱跳如飛,向毒蛟焦叔傲殺去。
左鬆岩大皺眉頭,這時,裘水鏡起身來到他的身後。
左鬆岩早已認出他,不由自主身體繃緊,淡淡道:“東都天道院帝師裘水鏡,水鏡先生,或者我應該叫你學哥才對。我已經變老了,而你卻駐顏有術,還是這麼年輕,沒有變老的跡象。”
裘水鏡悠悠道:“左鬆岩,我不是你的學哥。當年你我一起去考天道院,我第二天便被通知考上了,而你考了五年還是沒有考上。你我不是同校同學,不必稱學哥學弟。”
左岩鬆白發抖動,不知是氣得還是被風吹的,咬牙切齒道:“老子是聽聞你離開了元朔留洋他國,於是老子便不考了,老子也去留洋,否則以老子的資質也能考得上!你說氣不氣人?你費心費力的考天道院,為的就是留洋,老子不用考天道院,也照樣去留洋!”
裘水鏡絲毫沒有被他氣到,微笑道:“我聽說了這件事。我留洋時,去的是色目人最好的學宮,在各個學宮之間遊學,學習色目人最好的知識,東都大帝負責這一路上所有開銷。你留洋時,好像是一邊給彆人刷盤子一邊求學。”
左鬆岩吹胡子瞪眼。
“但是我很佩服你。”
裘水鏡由衷道:“你的天資天分都不如我,但是你以勤補拙,成就不在我之下。”
左鬆岩怔了怔,突然有一種釋然的情緒從內心中釋放出來,笑道:“能聽到裘水鏡一句佩服,我不枉此生。”
他們當年都是朔方的士子,經常一個第一一個第二,當然,裘水鏡第一,左鬆岩第二。
左鬆岩對裘水鏡向來不服,一心要超越他,拿一次第一,從他口中聽到一句佩服。
因此裘水鏡去東都參加天道院大考,左鬆岩也去了,裘水鏡考上天道院,他卻一連考了五年也未能考上。
天道院也就成了他一生的執念,以至於時至今日也未曾徹底了結這個執念。
但裘水鏡一句佩服的話,讓他的執念消失,隻覺心境開闊起來,道心通明。
“水鏡,你對人魔怎麼看?”左鬆岩問道。
“這個人魔目前的實力並不強,但是更加棘手。它應該不是一個剛剛出生的人魔,而是存在已久,它擁有智慧,故布疑陣,企圖用全村吃飯絆住我們。”
裘水鏡目光落在正與諸多西席先生廝殺的蛟龍焦叔傲身上,隻見焦叔傲已經殺到天臨上景圖上,蛟龍奔走如飛,同時對抗十多位西席先生,絲毫不落下風。
左鬆岩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
裘水鏡低頭看向下方的天臨上景圖,目光閃動:“它知道自己需要殺戮,需要更多的血來凝練肉身,因此它需要掀起一場大動亂來提升自己的實力。不過在此之前,它需要一具身體。”
“它的目的,是挑選出一具最強身軀,最有潛力的身軀,讓自己重生。”
裘水鏡眼中有不明意義的光芒閃動,輕聲道:“擊敗三萬士子,最強的那個人,就是它的目標。它重生之後,才會展開殺戮,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
“三萬士子中的第一人?”左鬆岩麵色凝重,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蘇雲的麵龐。
天臨上景圖。
蘇雲站在湖邊,收回仰望的目光。
在他麵前,上百位士子堵住他所有的去路,隻剩下背後的天臨湖。
“我也有被封印修為境界,不得不與這些低我一個境界的士子交手的一天。”
蘇雲有些無奈:“該怎麼讓他們知難而退?算了,還是直接打死他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