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起身,走來走去。
五十八年前他跨過大海,前往大秦,因為那時他的老對頭“薛青府”也在海外,他的目的便是追蹤年輕時的薛青府。
在大秦,他見到了一個蒸蒸日上的新的帝國,也見到了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現象。
那時候的他已經原道境界的存在,所過之處,大秦上下自然是禮遇備至。畢竟那時的元朔還是天朝上國,大秦麵對元朔有一種天生的自卑感。
不過,丹青還是遇到了讓他看不透的人物,這個人物便是西方天庭的神帝。
在星都,他與神帝有一段時間的交流,彼此都獲益匪淺。兩人都在性靈的身外化身上有著非凡造詣,自然有很多話可說。
丹青也是在那時意識到西方新學的巨大潛力,因此悄然在海外布局。
“隻是,老友,你晚了一步,我已經把注押在聖皇和新學身上。”
丹青停步,微笑道:“你那一套,已經成為新學的絆腳石了。不過你想要對付蘇士子,我還是樂意幫你一個小忙……”
他潛運心神,用心觀想,以真元化作一個符文烙印在一炷香上,命人拿下去,吩咐道:“前往西洋人的廟宇裡,把這炷香點燃了。”
仆人便手持這炷香,來到東海附近,尋到一個西洋人的神廟,上了香。
丹青微笑道:“東西我給你了,不過是夾在萬千愚民的誦念之中,能否從這些聲音中尋到我給你的封印符文,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兩個月之後,神帝才從紛亂如麻的誦念中,尋到那炷香燃燒時散發出的觀想烙印,不由沉默良久。
“老狐狸,你藏得這麼深,是不想讓我發現嗎?而且,你給我的還是個殘缺的符文……”
神帝冷笑:“不過你以為這就能難倒我了?我會將這符文完善!”
……
且說蘇雲發出狠話,要獨自應對大魔神,但當他天庭淩霄宮的那一刻,心中便已經在犯難。
“牛皮我吹了,臉麵我裝了,現在該拿出真本事了!我該如何應對諸多魔神的追殺?這些魔神,連應龍老哥哥也打得重傷垂死,若是尋到我……”
他苦苦思索,現在唯一的路,便是性靈走入符文之牆,進入記憶封印,尋找肯搭救應龍的神魔!
當然,他更有可能是一去不複返,被困死在符文之牆後,或者尋錯了對象,尋到應龍的仇家,直接被對方打死!
“必須要搏一搏!”
蘇雲隨即下定決心:“當斷不斷,必遭其亂!我必須儘早決定,否則被魔神尋到門上,必死無疑!我現在便離開天庭,去尋瑩瑩。瑩瑩學識淵博,有她在,我活著回來的幾率更大!”
他來到天門前,向下看去,隻見虛空茫茫,無窮無儘,天庭像是處在無窮高之處,看不到地麵。
而蘇雲卻知道,這一切隻是通天閣的那位前輩營造出的幻覺,其實天庭隻是其靈界。
“從這裡跳下去,應該便會回到帝宮的光武宮門前的廣場上。可惜,不知道神帝背後的那人究竟是通天閣中的那位高手,就算是我詢問了他也不會說。但是,他遲早會露出馬腳!”
蘇雲不假思索,從天門中一躍而下。
呼嘯的風聲傳來,他的身形急劇下墜,眼前忽然出現璀璨群星,從他身邊一晃而過,這幅景象著實嚇人,但蘇雲卻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幻象。
“假的,嚇我的。我用水鏡先生送我的明鏡去過月亮之上,看到過太空,星辰之間的距離,不知由多遠,隻有舍棄肉身的性靈才能飛得如此之快……”
然而他還在下墜,下墜速度越來越快,這種情形即便是他也不禁犯了嘀咕:“難道說我真的在墜落?倘若不加以防備,豈不是要摔死……不,這絕對是假象!我若是理會了,必遭神帝嘲笑,說我不過如此!”
蘇雲強忍著施展神通對抗下墜之勢的衝動,就在此時,他突然看到下方出現一個巨大的星球,自己從星球的上空墜落到大氣之中,還在瘋狂向下墜去!
而在他的下方,大陸變得越來越大,山脈如同伏龍,綿延起伏,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蘇雲心中恐懼越來越大,眼睜睜看著自己以無比驚人的速度向地麵砸去!
而地麵上,星都也自出現,一棟棟建築直插雲霄,他的身影從建築之間穿過,砸向帝宮!
下方,便是帝宮光武宮門前的廣場!
蘇雲終於壓製不住恐懼,怒吼連連,催動造化之術,身軀猛然變化,化作一隻天鵬努力振翅對抗下墜之勢!
然而下墜之勢還是無法阻止,他即將摔得粉身碎骨。
“啊啊啊——”
蘇雲忍不住恐懼而發出驚叫,雙翼擋在身前,就在此時,他雙腳落地,沒有一點點衝擊之勢。
蘇雲呆了呆,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切,不過如此。”
這聲音,正是神帝的聲音,尤其是“切”字的吐音,與蘇雲大戰玉霜雲,仙劍斬妖龍斬入天庭時那一聲“切”字一模一樣!
蘇雲雙翼擋住臉,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汗水,少年所化的天鵬四下看去,隻見他此刻好端端的站在廣場上,身後便是立在廣場上的那座天門。
先前,他們便是從這座天門中進入天庭。
也就是說,蘇雲是從這座天門中跳出來,從門框到落地,最多半尺的高度!
蘇雲羽翼猛地一收,現出張三之身,麵色陰沉,突然又展顏笑道:“五寸距離,整得像是跨越了宇宙虛空,神帝你的確本事不凡。算你耍到我了!我大鬨天庭,將你痛打一頓,你若是不報複我,我還要擔心你是否是打算乾掉我。你報複了,我反倒放心了,說明你不會下死手。”
他剛才一聲驚叫,聲音頗大,但好在帝宮此時正值上課時期,各宮都在授課,廣場上沒有什麼人。
蘇雲徑自向醫神宮方向走去,心道:“現在便去找董醫師和小遙學姐,話說回來,神刀金天應應該到了吧?”
對於這位當今大秦的第一神刀,蘇雲也很想拜訪一二。
“方見秋稱金天應為天下第一神刀,天下第一肯定是吹噓了,但大秦第一應該不差。”
蘇雲邊走邊想,心道:“董醫師的刀,則是無比的沉穩,他若是能夠與董醫師聯手,切除景召老洞主性靈中的魔化部分,老洞主便可以複原了。”
他儘管對醫術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直接切除性靈中的魔化部分,必然對性靈和修為有所損傷,甚至可能會影響到記憶和性格。
隻是景召入魔已深,倘若有梧桐在,還可以壓製他的魔性,但梧桐來到大秦之後,便消失無蹤,無處可尋。
因此為了自己和魚青羅的安全起見,蘇雲隻能任由董醫師和金天應治療景召。
此時,帝宮正值開課,路上無人,隻有幾個掃地的僧侶,蘇雲從一旁經過,那些僧侶並未抬頭看他,不知修的是什麼禪。
就這樣,蘇雲一路平安的來到醫神宮,遠遠便見醫神宮掛著白素,擺著花圈,像是死人了。
蘇雲走近前去,卻見醫神宮中央設了一個靈堂,靈堂上還有嫋嫋的香煙,應該有人剛剛上過香,而香爐後麵則停著一口棺槨,顯然死者身份非同小可。
蘇雲停步看挽聯,卻是說醫神宮泰鬥方見秋千古。
“醫神宮的泰鬥方見秋故了?”
蘇雲吃了一驚,上前為方見秋上了幾炷香,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他走出靈堂,沒走出幾步,又遇到另一座靈堂,也是停著一口棺槨,棺前是香爐,爐中香煙嫋嫋,靈堂前則擺著花圈。
蘇雲路過看去,上麵寫著醫神宮神刀金天應千古的字樣。
蘇雲從旁邊走過,心道:“醫神宮一下子死了兩個人,都是了不得的大高手,神刀金天應……神刀金天應!他怎麼死了?”
他剛剛想到這裡,便聽得下課鐘聲響起,醫神宮的士子們紛紛往外走,遠遠與他照麵。
雙方都是呆了呆。
“張三,你這士子,為何這麼早從天庭回來?你沒有把握到這次大好機……”
一位醫神宮先生說著說著,便突然醒悟過來,厲聲叫道:“張三!是張三!不要放走了張三!”
蘇雲滿麵笑容,心中納悶:“張三怎麼了?我這次很乖巧的,老實的很呢……”
其他士子和先生紛紛向這邊衝來,紛紛叫道:“不要放走了張三!”
蘇雲見到他們殺氣騰騰的殺來,不禁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眼睛餘光瞥見身後密密麻麻的飛刀和銀針飛起,甚至還有一口巨大的煉丹爐被催動,轟隆一聲撞穿醫神宮的大殿,赫然是一件威能奇大的靈兵!
蘇雲頭皮發麻,一邊轉身狂奔,一邊身軀飛速變化,從體內鑽出密密麻麻的龍鱗,頭頂生出龍角,尾骨瘋狂生長,向應龍轉變!
他的腳下已經開始生出風雷雲霧,即將駕馭風雷騰空而起!
“奇怪,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大鬨天庭的?難道神帝出賣了我?不可能!”
蘇雲竄出數十丈,身軀已經化作應龍,身後金翅生長,腳下雲霧繚繞,雷霆大作!
呼——
他騰空而起,速度大增,將一眾靈器紛紛拋在身後!
就在此時,那口巨大的煉丹爐在空中旋轉,爐中有丹火熊熊燃燒,逆向旋轉,形成太極圖案,而幾個醫神宮的先生漂浮在煉丹爐後,合力催動此寶!
蘇雲所化的應龍振翅間飛出百丈,突然間丹爐中光芒照出,將應龍定住,向丹爐中拉去。
蘇雲抖動龍鱗,煉丹爐中照出的神光被龍鱗折射,四麵八方照去,一個個士子慘叫,紛紛跌落下來,有人被光芒洞穿,前後透亮,有人則被光芒閃住了眼睛!
而那些被祭起飛來的靈器,被這些光芒照耀,則紛紛墜落在地!
“疾!”丹爐後,那幾個先生齊齊爆喝,手掌印在丹爐上!
煉丹爐的速度頓時加快,呼的一聲將蘇雲所化的應龍收入丹爐中!
“先不要煉死他!抓住張三,逼出董姓賊人和池姓賊人!”一位先生叫道。
蘇雲落入丹爐之中,到處都是熊熊丹火,這是醫神宮的煉丹爐,乃是靈兵,就算他化作應龍也會被輕易煉死。
好在丹火的威能突然減輕了一些,顯然那些醫神宮高手打算抓住他逼問“董姓賊人”和“池姓賊人”的下落!
蘇雲趁機身軀變化,化作畢方,駕馭熊熊丹火振翅間從丹爐中飛出。
那幾個醫神宮先生殺到跟前,卻見蘇雲脫困,心中一驚,正欲出手,隻見蘇雲貼地振翅而去,身後一串丹火。
那幾個先生急忙站在煉丹爐上,合力催動煉丹爐從後方殺來,那幾人招手,隻見丹爐中一口口被燒得赤紅的飛刀與銀針呼嘯飛出,直奔蘇雲所化的畢方而去!
前方便是帝宮中的一片大湖,蘇雲貼著湖麵飛行,突然墜入湖中化作一條幼鯤潛水而遊,在水中掀起一陣滔天大浪,擋住後方!
“唰!”
飛刀與銀針沒入大浪中,威力衰減,那幾個醫神宮先生冷笑:“下毒!”說罷便將各自煉的毒傾倒入湖。
但見大湖很快到處漂白,都是被毒死的魚蝦鱉蟲,不乏有龐然大物。蘇雲所化的大鯤突然破水而出,化作一隻朱厭落在岸上,急速奔行中飛身縱入一座學宮之內,掀起一片混亂。
眾人追過去,卻見那朱厭穿牆而過,在牆後化作肥遺,飛簷走壁,四處噴毒,掀起更大的混亂。
眾人追將過去,隻見肥遺不見了蹤影。
突然有人叫道:“在這裡,他變成了猙獰!”
眾人追殺過去,又有叫道:“跑到這裡了!那廝金犼,打倒了幾人,跳過大殿去了!”
四周一片混亂,帝宮中越來越熱鬨,到處都是追捕張三的士子和先生。
這時,玉霜雲走到格物宮前,手扶著石頭雕刻而成的辟邪,道:“我看到格物宮前的辟邪,被人丟到了陰溝裡。”
那辟邪突然睜開眼睛,骨碌碌四下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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