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三人回到中宮,芳、蕭、石、師四家的族人還在中宮等候,仙後他們為了暗算帝豐,因此並未帶著他們,輕裝上陣。
沒有仙後等人掃平障礙,僅憑這幾家的高手很難穿越帝廷從中宮前往太極宮。
留在中宮的人們,至今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瑩瑩連忙迎上來,露出詢問之色,蘇雲道:“石應語大仇已報。”
瑩瑩歡呼一聲,急忙道:“是蕭歸鴻嗎?我就知道一定是他!這小子腳踩兩條船,還是陰溝裡翻船了吧?”
蕭氏一族的人們驚疑不定。
蘇雲、芳逐誌和師蔚然為石應語上了一炷香,祭奠一番。蘇雲前去探望溫嶠,禮畢,師蔚然與芳逐誌去治療傷勢,商議道:“長生帝君必定會反水,趁機偷襲仙後他們。蘇聖皇看出來,故意不說,有漁翁得利的心思。而今之計,我們當前往天外,通知仙後等人!”
芳逐誌嚇了一跳:“我們哪裡有這個本事?那等存在交鋒,就算是餘波,我們都扛不住!”
師蔚然道:“芳師兄,唇亡齒寒,更何況仙後和師帝君,是我們家族的頂梁柱。若是有所死傷,便不是我們扛不扛得住的問題,而是滅族之災了!”
芳逐誌凜然,道:“師兄教訓得是。無論如何,都要去通知祖上!”
兩人計議已定,各自喚來族人,道:“仙帝豐駕崩,長生帝君圖謀不軌,意圖暗算仙後、師帝君、紫微帝君,我二人傷勢嚴重,你們當派出高手,前往天外通知仙後與兩位帝君!”
四大世家的人們聽了,既是震驚又是惶恐。
師家一位族老詢問道:“蕭家的人該如何處置?”
師蔚然道:“罪不殃及族裡。長生帝君和蕭歸鴻犯下的錯,不殃及南極洞天的蕭家,不過留在這裡的蕭氏一族的人並不能認為他們無罪,畢竟他們與長生帝君與蕭歸鴻牽連極深。當誅。”
蘇雲與瑩瑩對視一眼,瑩瑩悄聲道:“這個師蔚然看起來人畜無害,但處事好生心狠手辣。”
蘇雲點頭,低聲道:“若非遇到我,他的才華不會被壓住,必將展露鋒芒。我很想知道真正的師蔚然,到底是什麼樣子?”
另一邊,芳逐誌對芳家說的話也是類似的意思。
中宮中頓時安靜下來。
芳逐誌與師蔚然各自征調出六人,前往天外,去通知仙後等人。芳逐誌道:“蘇聖皇,仙後娘娘的華輦還在外麵,我們先離開這裡,回聖皇的居所等待消息。”
蘇雲點頭,天後帶來的仙子們也在中宮,幫助蘇雲搬運溫嶠。
溫嶠還是昏睡不醒,但胸口的火焰已經不像從前那般幻明幻滅,眾人打算將他搬到華輦上,仙後的華輦裡麵有巍峨的宮殿,空間比天後的雲牽輦大很多,足以容納溫嶠。
就在此時,溫嶠突然骨碌一下坐起,叫道:“長生帝君殺我!”言訖,又昏死過去。
蘇雲正要查看,卻見董神王從溫嶠肩頭的火山中飛出,蘇雲連忙上前詢問,董神王道:“已無大礙。”
蘇雲鬆了口氣,眾人離開中宮,突然中宮中傳來喊殺聲,震耳欲聾,人聲如潮水一般喧囂!
董神王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蘇雲道:“蕭家的人謀反,其他三大世家圍剿而已。這是他們的事,我們不必過問。”
董神王沉默片刻,道:“難怪人魔梧桐會回來。”
蘇雲怔然。
中宮內發生的事,是人心墮落成魔的結果,也是梧桐修煉所需要的魔性,這一刻人性最陰暗的一麵在中宮中被展露得淋漓儘致。
而天外發生的事,魔性更是深重。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生死搏殺,陰謀百出,他們心中的魔性激發,為權勢可以不顧一切。
“梧桐成聖,已經不可避免。”
蘇雲歎了口氣,向瑩瑩道:“這個時代,讓人魔成聖,是世人的悲哀。”
瑩瑩道:“士子,你覺得成聖就是人魔梧桐修行之路的終點嗎?我覺得,人魔梧桐將來可能會比仙界的人魔獄天君還要厲害呢!不是人魔讓世人悲哀,而是時代讓人魔成長,生在這個時代,是世人的悲哀。”
蘇雲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但我心中,希望這一方水土的百姓,會生活的更好一些。”
他們尚未回到仙雲居,遠遠便見那裡金燦燦的元氣聚成擎天的雲,形成金色的雷雨,那種元氣聖潔無比,洗滌心靈,令人心生向往!
即便是蘇雲也不禁生出親近之心,恨不得飛身過去,沐浴在那金色的元氣雷雨之中。
“難道是仙雲居附近有新的福地誕生?”
蘇雲又驚又喜,說來也怪,自從各大洞天陸續合並以來,帝廷作為第七靈界的中心,各地陸續湧現出許多福地來。
哪怕是當初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山旮旯,也會湧出噴泉,泉中流出仙氣!
更有路邊的雜草,居然也能生長在福地之上,化作仙株!
惟獨堂堂的天市垣大帝,這片土地的主人,為自己成親而選擇的風水寶地仙雲居,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彆說福地,方圓十裡八裡甚至連一株仙草都見不到!
若非如此,蘇雲也不可能辛辛苦苦去從其他地方移植奇珍異草來點綴自己的花園。
“天可憐見,我仙雲居也是個福地,證明我的眼光和運道果真不差!溫嶠說的沒錯,我抗住了華蓋的氣運,果然否極泰來了!”
華輦距離仙雲居越來越近,蘇雲臉色漸漸變得有幾分難看,那金色仙雲和雷雨,並非是福地誕生的異象。
華輦駛入雷雨之中,車上眾人頓時道心一片混亂,各種負麵情緒不知從哪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鑽出來,化作心魔,在他們的道心中亂竄!
一時間,哪怕是車中已經成過一次仙的仙子,此刻也亂了心神,有的載歌載舞,有的喝罵老天,有的怒叱便要殺人!
蘇雲肩頭,瑩瑩已經黑化,五顏六色的衣裙變成漆黑的衣裳,站在蘇雲的頭頂,喝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我要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讓無數人臣服在瑩瑩大老爺的腳下!今天大老爺要降服的第一個人便是你,蘇狗剩……”
蘇雲見狀,急忙把這個小書怪塞到溫嶠身邊。
那溫嶠乃是純陽舊神,從第一仙界時期便掌控雷池,一身純陽仙氣,立刻鎮住瑩瑩的魔性。
小丫頭老實下來,可憐巴巴的東張西望。
華輦中已經大亂,車中眾人各種矛盾爆發,師蔚然麵色猙獰向蘇雲殺來,冷笑道:“不除掉你,我大業難成!”
芳逐誌也向蘇雲殺去,喝道:“今日有你沒我!”
這二人衝至蘇雲身邊,靠近溫嶠,頓時道心中的魔性全消,靈界中的心魔也被炎炎純陽之氣一掃而空。
兩人急忙收手,驚疑不定。
“兩位無需放在心上。”
蘇雲從他們身邊奔出,出手擒拿那些發狂的仙子,將她們丟到溫嶠身邊,溫和道:“你們被來自帝豐、邪帝、天後等人心中的魔性所控製,滋生心魔,將你們內心的陰暗放大到極致,並非是你們的本心。”
芳逐誌和師蔚然稍稍鬆了口氣。
蘇雲將所有人丟到溫嶠身邊,華輦已經不能前進,拉著那華輦的龍鳳也早就魔性大作,咬斷韁繩奔入金雨之中,不知所蹤。
“你們留在溫嶠身邊,我去前麵看看!”
蘇雲丟下這話,走入金雨之中,天上金色的雨越下越大,雷電交加,突然雷光中一頭黑龍匍匐在地,圍繞蘇雲遊走矯騰。
“焦叔,走開。”蘇雲道。
那黑龍並未退開,依舊固執的阻擋蘇雲的道路,蘇雲前行,強大的先天一炁將黑龍逼開,讓他不能近身!
終於,蘇雲看到雷雨中的梧桐。
那紅衣少女坐在傾盆的雷雨中,然而四周卻很是乾燥,她身上散發出柔光,顯得無比聖潔。
她純淨得像是存在於蘇雲夢想中的仙女,出塵,不沾染一點塵埃。
她的周圍,魔道的原道力場鋪開,道場中魔的大道結成了規則,道則由不計其數的符文組成,圍繞梧桐上下穿梭。
蘇雲站住,一條道則從他眼前飛過,他的耳邊傳來了竊竊私語,像是情人在他耳邊輕輕低喃。
這低喃聲又傳到他的心底,讓的道心騷動起來,變得癢癢的。
蘇雲眼前幻想叢生,刹那間各種畫麵紛遝湧來,有的是梧桐迎麵走來,有的是紅裳如雲,有的是鈴鐺聲響,如玉般的腳趾從他眼前劃過。
他在這一刻,看到了種種幻象,很多畫麵是他與梧桐的生活,兩人從出生到老死,始終未曾有過相遇。
在幻象中,時光荏苒,飛速流逝,他們度過了一世又一世,活出了一種又一種可能,然而在他們無數次生死輪回中從未見過彼此。
終於有一世,他們相逢,隻是梧桐坐在花轎中出嫁,蘇雲騎著高頭大馬迎親,迎親的隊伍和出嫁的隊伍在橋頭相遇,交錯而過。
梧桐悄悄掀開花轎窗簾,打開蓋頭,看到了馬上迎親的新郎蘇雲,蘇雲也看到花轎中的梧桐。
轎子與新郎的馬屁擦肩而過,她不是他要迎娶的新娘,他也不是她要嫁給的新郎。
兩人錯過的一刹那,蘇雲內心中的魔性被激發出來,那一世世得錯過,喚來今生橋頭的相遇,卻愛非愛人!
蘇雲道心中的魔性愈發強大,他的道心沉淪在幻境中,無數個世代過去,一次次錯過,一次次重逢卻又錯過,變成了一世又一世的遺憾。
“萬世修行,換來今生一顧。”
梧桐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柔聲細語:“蘇郎,你還要錯過這一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