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出現了這種事情,李信不可能不管,但是這個時候通訊的延遲太重了,他不可能在北疆遙控西南,因此他想要處理這件事,就必須親自去一趟。
好在他在北邊的事情,最早也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動手,眼下是太康八年的十一月,距離與宇文昭的約定還有三四個月時間,三四個月足夠他去一趟西南了。
就算來不及回來也沒有關係,北邊的事情對於他來說不算當務之急,說一句不好聽的話,這是姬家的事情,做與不做,都跟他沒有關係。
這也是讓李信寒心之處。
他在北邊,認認真真的給朝廷辦事,但是朝廷卻在他離開之後,對他的心腹之地捅刀子!
聽到李信這麼說,小公爺也清楚自家的師叔是可能要走了,他頓了頓之後,開口問道:“師叔什麼時候走?”
李信轉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
此時一片漆黑,應該是淩晨的樣子,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我去躺一會兒,天亮就出發,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葉茂苦笑一聲:“師叔這個大將軍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裡,恐怕力有不逮。”
“守城總是沒問題的。”
李信麵色平靜:“葉師兄當年去西南西征,把鎮北軍交給小葉師兄打理,也沒有出什麼問題,你在薊門關堅守不出就是。”
說到這裡,李信猶豫了一會兒,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他深深地看向葉茂。
“你知道的,我前些天在薊州城裡見了一個人。”
宇文昭就是李信讓葉茂放進來的,這件事瞞不過他,不過葉茂可能不太清楚,那個人是宇文昭。
他點了點頭,開口道:“侄兒知道的。”
“不出意外的話,那人應該是北邊的天王宇文昭,宇文垂部的族長。”
李信說完這句話之後,不顧一臉震驚的葉茂,繼續說道:“我跟他有一些約定,現在我說給你聽。”
李信麵色沉靜,一點一點把他跟宇文昭的約定說了出來。
大概說了一遍之後,李信看向葉茂。
“本來,這件事如果我不在北疆,我是不放心交給你去做的,但是你年紀本來就比我長上幾歲,將來遲早要接掌鎮北軍,所以我就把你當成鎮北軍的大將軍,把這些都跟你說了。”
“明年開春的時候,如果我沒有回來,那麼這件事做與不做,到底該怎麼做,都由你拿主意。”
葉茂這會兒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他麵帶苦笑:“師叔,要不您還是留下一個準信,到底明年開春要不要去打浮屠部,您說,侄兒照著做就是了。”
李信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種事要臨機應變,安排不得,你自己琢磨就是,到時候,如果你覺得隻有七成把握,那麼就不要去做,留守薊門關等我回來,咱們等下一次機會就是。”
說完這句話,李信又回頭看了一次窗外,此時外麵的天色漸白,已經有點蒙蒙亮了。
“看來,我是睡不成了。”
葉茂心裡一驚:“師叔這就要走?”
李信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淡淡開口。
“天色大亮之後,便不好走了。”
朝廷那邊既然會對西南下手,那麼就一定會考慮到李信這邊的反應,這時候李信身邊多半已經有很多人在盯著了。
暗處的人暫且不說,隻說那些李信從禁軍之中帶出來的禁軍,這會兒多半就會成為天子耳目。
葉茂明白了李信掛機的意思,他低聲道:“要不師叔你今天白天睡一天養足精神,晚上的時候再走,畢竟還有行李要收拾。”
李信搖了搖頭。
“我身上有錢,就不用帶什麼行李,路上缺什麼買什麼就是。”
他剛說完這句話,房門外麵就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侯爺,兄弟們都準備好了。”
外麵的人,是李信帶到北邊來的沈剛,他暗中帶到北邊有兩百個人左右,這一次偷偷動身離開,一不能動用鎮北軍的人,二不能動用禁軍,甚至李信帶來的靖安侯府家將,也不好全部帶走,最少要留下一半在這裡。
因此最好的人選,就是這些暗處的人了。
“知道了。”
李信回答了沈剛一句之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葉茂的肩膀:“你我名分上是叔侄,實如兄弟,這一次,希望咱們都能扛過去。”
葉茂麵色凝重。
“師叔,有沒有葉家幫得到的地方?”
“你守著北疆就是了。”
說完,李信從一旁的劍架上,取下那柄湛青色的青雉劍佩在腰間,邁步推開了房門。
一身粗布衣裳的沈剛,微微躬身,在門口等候。
李信麵色平靜,開口道:“走罷。”
葉茂跟出房間外,一直把李信送到園子門口,直到李信翻身上了馬匹墨騅馬之後,他才對著李信深深作揖:“師叔,一路順利。”
李信回頭看了一眼葉茂。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說完,墨騅馬朝著西南方向,奔馳而去。
小公爺站在薊門關的城門口,看著李信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一個須發借白的老將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聲音有些老邁。
“他這是去哪兒?”
葉茂這段時間一直跟這個聲音的主人打交道,已經很熟悉了,不用回頭,便緩緩說道:“不知道。”
這人正是鎮北軍的副將葉旬,老國公葉晟的堂弟,也是葉茂的叔祖。
葉茂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叔祖,緩緩說道:“叔祖消息倒是靈通得很,大早上不睡覺跑到這裡來。”
葉旬嗬嗬一笑。
“老夫在這窮鄉僻壤的邊城裡,待了幾十年了,消息自然靈通一些,況且咱們這位大將軍,是住在老夫的園子裡,他出城老夫如果不知道,那不是跟瞎子一樣?”
“老夫不僅知道他今日出城,還知道他前些日子見了一個北邊的大人物。”
葉茂臉色微變,低聲道:“好了,不要說了。”
葉旬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淡然道:“放心,老夫已經七十歲了,沒有什麼彆的念頭,你父離開之前,讓我們視李信如視他,鎮北軍裡的人,都記得你父親的這句話。”
“也就是說,不管這小子要在北邊做什麼,鎮北軍都會跟著他去做。”
說著,葉旬微微皺眉。
“不過這個時候,他跑出城做什麼,如果他是去北邊,那麼老夫也還可以理解,可是他這個方向,又分明不是去北邊……”
葉茂深呼吸了一口氣。
“叔祖,今日你我都沒來過這裡,也沒見過誰出城。”
“大將軍他依舊住在你家的園子裡,從未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