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很好,很好(1 / 1)

大道紀 裴屠狗 1697 字 1個月前

環顧四周,安奇生的眸光帶著冷冽。

這漫天修道者,或許曾經皆是人,而到得此時又有幾多是人,幾多是鬼?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此為天道。

正如狼吃羊,羊吃草,沒有什麼絕對的對錯。

但羊吃羊,卻又有不同了。

這也正是時至如今,他也無法真正融入皇天界的原因之所在。

欲要修身先修心。

心有所持,方才能夠承載起修行之重,道意縹緲,佛言慈悲,儒說治世,一切修行道,亦是心之所持。

心無所持,則一切道若空中樓閣,終有一日將要坍塌。

所謂一念抱持,成聖之要,就是如此。

安奇生兩世為人,跨行三界,修過經典武學不計其數,拳法神功更是數不勝數,對他影響最大的,卻是王陽明。

心學傳承,非是實質的修行之法,其意未必高的過其他道。

於安奇生而言,卻是一枚種子,一枚最為契合自身的種子。

時至如今,他走的早已不是心學之道,但知行合一,用之萬道皆準。

若見之不喜,卻置之不理,又說什麼知行合一。

談什麼念頭通達?

誰不該活?

四周諸多真人皆是一愣,心中暗暗詫異,莫不是在場之中還有得罪過他的人?

也有人心中不安,隱隱覺得將有大事發生。

“安道長的意思是?”

天機老道眸光微微一凝,似是猜測到了什麼。

安奇生不答,心念一動,腳下大地就為之晃動,泥土翻滾,一座法壇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直上百丈高空。

承起他的身軀。

這法壇泥石而成,卻與原本一般無二。

他立身其上,平複下來的氣息又自如日升騰而起,似乎一場大戰之後竟沒有絲毫的傷勢,虛弱,讓一眾人皆是心頭暗暗震驚。

天機道人與如意僧麵色不變,但心中卻也泛著不少思量。

“諸位既然是來參加萬法大會,就不必急著走了。”

說罷,安奇生探手一抬。

轟隆隆!

隻聽一聲聲巨響,大地翻滾,泥土如浪,好似地龍翻身一般。

一座座泥土法壇自廢墟之中拔地而起,仍是原本的方位,仍是原本的樣式,唯一不同的是,其上並沒有符文,彼此之間也沒有了聯係。

身負炁種,彈指改易地貌本就是基礎操作,隻是要布陣卻沒有那般容易了。

當然,也沒有布陣的必要。

在一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之中,安奇生跌迦而坐,雙手放於膝蓋之上,緩緩開口:

“坐。”

雖然隻是平平淡淡的一個字,似乎隻是主家招待客人一般的口吻。

但在他擊殺天意道人的威勢之下,卻讓諸多真人全都不敢怠慢。

隻是,心中不免有些遲疑,不由的看向了一旁道袍飄飄,仙風道骨的天機老道。

天機老道捏著發白胡須,心中泛起諸多思量,卻還是淡淡一笑,踏步登上法壇,也自盤坐而下:

“安道長既然有此興趣,老道自然奉陪。”

“阿彌陀佛。”

如意僧雙手合十,更是從善如流,踏步坐下,身後一眾大和尚猶豫刹那,也都緩緩落座。

見得兩尊元神級數的大高手都已坐下,其他人自然也不再遲疑,紛紛落座。

不一會,尚未落座之人,已然隻有天意教諸多道人了。

這些道人麵麵相覷,有心退走,但在三尊元神真人的注視之下,卻是進退維穀,即便是羿宮與九延這兩大渡劫真人,也不敢。

“真人所請,豈敢不從!”

還是蕭奉,一咬牙,踏步登上法壇。

其他道人才臉色難看,沉默著一一登上法壇。

主客易勢,已然由不得他們不從了。

“道友意欲何為?”

諸多人落座,首先開口的,卻是如意僧。

“聽聞,這萬法大會的召開,還是大師之意?”

安奇生眸光一動,看向這尊金身成就的老和尚。

如來院的大日如來經,他也有殘本在手,對於這門功法知曉也是不少。

因此門功法至陽至剛,如來院中人行事最為強硬,不乏一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大和尚。

這如意僧,卻是其中的怪胎。

他年少之時,也是剛強至極,見之不順,一言不合就是大威天龍,一記如來印打將出去。

但自他兼修般若之後,心性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與天意教同處青都城,數十年來卻相安無事了。

“不錯。”

如意僧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奇生。

這白衣道人的功法他見所未見,觀之皆是神秘,甚至以他的眼力,都看不出此時這白衣道人是否有傷勢在身。

“老衲本欲與那天意道人爭個高低勝負,此時,卻沒有必要了。”

如意僧微微搖頭,神色平靜:

“道友若有意國師之位,自可取之。”

“不錯。”

天機道人也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兩尊元神級數的大高手都似乎毫無異議,其他的諸多真人,渡劫真人自然就更沒有什麼異議了。

不少人更是隨聲附和,表示讚同。

絕大多數的修行者,求的隻是一個自在逍遙,願意捆綁於朝廷的隻是寥寥而已。

“如此,也好。”

安奇生絲毫不奇怪,也不推辭,

在諸多人的注視之下點點頭就認了這國師之位。

氣氛一緩,不少人心中鬆了口氣,隻覺這位元神真人也是為了國師之位而來。

如此,與他們大部分人就沒有什麼衝突了。

天意教諸多道人的臉色也是難看,卻也不敢多言其他,沒有了天意真人,他們麵對如今這個場麵,縱然想要做些什麼,也是力有未逮了。

一時間,萬法壇上一片恭維之聲,氣氛一時其樂融融。

當然,也有不少人記掛著天意教。

不過,天機道人都不開口,他們自然也沒有強出頭的念頭,畢竟,國教更迭最為殘酷,天意教必然要麵臨一場來自那位白衣元神真人的大清洗。

“諸位道友皆身負奇技,神功,安某倒是很有些興趣。”

絲毫不在意諸多人的心思變化,安奇生偏轉眸光,看向了不遠處法壇之上的一位紅衣老太太:

“吳家的操魂蟲,就讓安某頗有些大開眼界。”

他聲音平靜,似乎發自內心的讚譽。

“嗯?”

吳老太正自心疼操魂蟲受損,此時聽得安奇生的讚譽,頓時心中舒暢,直好似三伏天喝了一碗酸梅湯。

人人都愛聽好話,人人都喜歡恭維。

吳老太自然也不例外,此話,若是旁人說來,她或許不怎麼在意,但一尊元神真人的讚譽,那就不一樣了。

“哪裡,哪裡。真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這點雕蟲小技哪裡值得真人誇讚?”

吳老太咧嘴一笑,黝黑的牙齒之上可見密密麻麻的操魂蟲盤踞:

吳老太頗為高興,其他人卻暗暗有些詫異。

操魂蟲固然名列異蟲榜前百的凶戾之物,渡劫大真人都要忌憚,卻也不應該入得了元神真人的眼才是。

天機老道手捋胡須,似乎看出了什麼,眸光深處閃過一絲意義難明的光芒。

“卻不知,這操魂蟲是如何培育而出的?”

安奇生又問道。

吳老太聞言也沒有猶豫,咧嘴說道:

“說來,也不算多麼複雜,我吳州自古以來就因靠近萬瘴山而多有毒蟲滋生,這操魂蟲最初數量極少,存活也難,隻有偶然才能在人獸的屍骸之上存活那麼一兩隻。

相比於諸多毒蟲不值一提。

還是我吳家諸多先輩,看到了這操魂蟲的潛力,千多年來不斷的摸索,培育,方才有如今這般規模,其中幾多艱辛啊。

便是如今,一口萬人坑每年也不過誕生幾千而已,合之不如嬰孩的小拇指頭大.......

若非我吳家二十口萬人坑傳承多年,隻怕老身也湊不出這一身操魂蟲來。”

說著,吳老太唏噓一聲,感歎修行艱難。

“阿彌陀佛。”

如意僧又自誦念一聲佛號,輕輕搖頭:

“以人之精魂血魄為食,卻是有違天道,人道。”

“大師所言卻是差了,存在便是有理,這天地非是人之天地,而是萬靈之天地,人吃萬物,萬物食人,有何不對之處?”

吳老太麵色恭敬,心頭卻不以為然:

“再者說,我吳家千年來,雖然積攢了二十口萬人坑,可其中之人卻非是我等所殺,而是我吳家搜集天下橫死之人的屍身而成!

於天道而言無損,於人道而言無愧。”

“隻怕不是吧?”

蕭奉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操魂蟲所食之血魂必要橫死之人,且帶有凶煞之氣,以至於你吳家之人無法出手,隻能暗中引導他人出手?”

“胡言亂語!”

吳老太渾濁的眼神一下瞪大,冷哼一聲:

“一條喪家老狗,竟敢汙蔑我吳家清名!”

“哈哈哈。”

蕭奉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指點著四周道:

“安道長,你四周這些人作的惡,可不比我天意教少上多少啊!你若滅我天意教之餘,倒也不妨出手將他們全都殺個乾淨啊!”

在場所有人,包括天機老道在內,都沒有蕭奉更了解安奇生。

梁旦等九州事宜,他一路所來降妖除魔,掃平妖氛之事,他知曉的十分之清楚。

更知曉了他之所以與天意教結怨,就是因為為那老皇帝煉製血丹!

“找死!”

吳老太心中一怒,身上就有蜂鳴之聲響起,似有無數操魂蟲要升騰而起。

“好一個對天道無損,於人道無愧!”

安奇生點點頭,似有同感一般歎了口氣:

“說的很好,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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