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鼎帝!
心中泛起這個念頭的同時,有關於這尊世俗大帝的諸多信息也在安奇生的心頭浮現。
萬陽界有九州,四海,無儘沙漠,疆域之遼闊,不至王侯者幾乎無人能走遍。
浩瀚的疆域也孕育了無可量計的生靈,天地百族,以人族數量最多,單單東洲一地,隻怕已然要以京兆計量。
如天鼎王朝這般的國度,東洲有著上百。
但東洲,卻從不是王朝說了算,決定一切的,也唯有諸多修士,諸多宗門,唯有三大聖地。
縱使古之聖皇,至尊也無法改變。
因為這是個萬族並起的世界,人族勢大卻也僅是一族而已,最大的威脅不是諸國間的戰爭,而是種族之間的戰爭。
人、妖、龍、鳳、聖靈、修羅、夜叉、太古遺族......諸多種族之間的戰爭,蔓延了整個萬陽界一切曆史,傳說。
貫穿了三千萬年歲月長河。
修士偉力歸於自身,彈指江河可斷,吐息山川要移,執掌人族最強力量,更有外族侵擾,種族存續之大義。
故而,東洲,中州,極州等人族之地,皆是如此。
哪怕是諸至尊曾立下皇庭,所掌控的也不過是天下之修。
世俗與修行界,同存又不同存,其中微妙至極。
三大聖地執掌生殺,宗門執掌王朝,王朝執掌民眾,這似乎與安奇生在久浮界所做的有些類似。
但不同之處卻在於,久浮界,決定一切的是‘王權劍’,而非是王權道,更不是王權道人。
王權劍通靈性,卻仍是死物,因其為死,故而無欲無求。
而三大聖地也罷,諸宗門也好,終歸是人所執掌。
廣龍至尊去不過兩萬多年,東洲,中州乃至九州,一切底層生靈,已然漸漸的成為了服務頂尖修士的一件附屬品。
甚至於,宗門弟子都能影響到王朝更迭。
天鼎王朝,就曾經麵臨這一切,直至,當代天鼎帝登基。
離天聖地之棄徒,登基為帝,執掌世俗王朝,在千年之前一度成為笑柄,但那天鼎帝不是尋常人。
他天資絕世,被譽為東洲第一,不遜色於少年至尊,若非生不逢時,隻怕早已封侯,甚至封王也未可知。
他登基之後,定國號為天元,平國內諸奸邪,開山修運河,收諸多小宗門,散修入朝為官,直接斷絕了朝貢幾大宗門。
成為東洲如今唯一一個獨立於諸宗門之外的獨立王朝。
如今,天鼎國諸城之中,百姓仍然會服務於世家,宗門,但卻不再是曾經那般無償且不能拒絕。
那天鼎帝用了足足一千年的時間,為天鼎國,乃至於附近諸國的民眾爭取了一個對於宗門修士說‘不’的資格。
沒有人知道這一千年中有著怎樣劇烈的明爭暗鬥,但那天鼎帝至今仍鎮守著天驕城,成為了修士眼中的‘異類’。
“未來天地將有變故?自廣龍至尊證道之後無比嚴苛的天地,將會再變?”
安奇生緩緩睜開眼,微微念叨著鄭龍求記憶之中的一句話。
天地大變之前,鏟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脅,換而言之,擊殺天鼎帝這一尊極有可能在天變之時封侯的絕世奇才。
“擁有至尊靈寶的三大聖地,幾大宗門會如此忌憚這天鼎帝?”
安奇生眸光幽幽。
鄭龍求是驚陽山的長老不假,但不入洞天終究無法接觸幾大宗門聖地的真正隱秘,這句話他深信不疑,但卻未必是真的。
也或許,僅僅是其中一個理由。
三大聖地,幾大宗門傳承何等久遠,底蘊之深,絕不是輕易能夠撼動,若那天鼎帝已然封侯他或許還信三分。
如今,卻是一分也不信。
“不過,天鼎帝嗎......”
安奇生心中微微一動間,拉扯的朱大海已然停在雲層之中。
“啊,小,小不點!”
朱大海神情有些緊張,緊緊的看向前方。
隻見一道神光自遠處迸射而來,如彩虹一般架起一道神光橋梁,隱隱間,雲流漫卷,發出‘嗚嗚’之聲。
神光之橋,阻斷了去路,氣流‘呼呼’而動,吹的朱大海渾身皮肉一陣陣的哆嗦著。
“元陽道兄卻是好氣魄,擒拿了四大宗門的高手卻仍不慌不忙,倒是讓璿璣好生佩服......”
這一道神光不知自幾千幾萬裡之外迸射而來,但其速卻不如這一道溫潤婉轉的女聲來的更快。
一道聲音飄蕩而已,安奇生口鼻間似乎就被一股幽幽香氣所充斥,這一座車輦之上,更是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
他緩緩抬眉,眸光之中就映徹出了一輪淡淡的銀月。
繼而,一道倩影飄忽而來,似與其音同至,又如同伴隨著那一輪乍閃即逝的銀月而來。
似乎一經浮現,就立於神橋之上,又好似她本來就該在那裡。
那是一個著雪白宮裙,眉眼如畫的晶瑩少女,這不是誇大,而是這少女白皙的好似月華凝聚,皮膚晶瑩閃爍著微光,美輪美奐,如同仙女。
美的沒有半點瑕疵,世間一切美好的形容詞,放在她的身上都似乎沒有任何違和,甚至還稍顯不足。
跨行三界,安奇生也見過諸多絕色,但卻沒有一人能夠美的如此驚心動魄,如此的賞心悅目。
哪怕他心中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見得這女子,也覺有些舒心。
他到底是人而不是天,醜陋的,終歸沒有美麗的來的賞心悅目,這是人之天性。
他修順心法,而非違心道,自然也會覺得好看。
但,也隻是好看罷了。
“冥月聖地的大法,果真不同凡響。”
安奇生透過車簾看著神橋上的少女,淡淡道:“道友尋上門來,是為了四大宗門之人吧?”
來人是誰,他自然心知肚明。
東洲三大聖地,以冥月聖地洞察無雙,一輪冥月可燭照天下,尋人最是簡單。
他雖能收斂氣息,痕跡,但到底存在於天地之間。
被人尋上門,也不如何意外。
“四大宗門的人自然由四大宗門自己來救,何須璿璣來多費口舌手腳?”
那少女璿璣眸光清澈如泉不含絲毫雜質,語氣更是輕緩溫潤如月華:
“不過是聽聞東洲近些日子頗為熱鬨,下了山來。”
眸光似有靈魂,被其輕輕一掃,哪怕那憨傻如朱大海,身子都不由的一抖,原本提起的敵意頓時消散。
癡癡的看著少女,口角流涎:“小不點,你生的好生香甜。”
“是嗎?”
璿璣輕輕一笑,似乎也覺得這胖大漢有些意思。
“大海,拉車。”
安奇生看了一眼朱大海,這憨子體魄雖強,心誌卻不健全,雖然命格奇異,卻也極為容易被人蠱惑。
呲溜~
朱大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憨憨的笑了笑,才又拉起重達數萬斤的車輦,‘哼哧哼哧’的啟程。
“道兄?”
那少女似乎有些詫異,但見朱大海隻顧著拉車,卻也隻能搖頭:“道兄可知你已將要大禍臨頭?”
車輦之中,安奇生眼皮都不抬一下:
“講!”
人的心思和年齡的關係並不大,與閱曆的關係更大,山中清修萬載的修士未必就比紅塵打滾千年的人精心思更多。
安奇生入夢之人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感受過太多人的人生,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心思通明。
兩世為人,三界為至尊,他的心性已然近乎不可撼動,至少,任何單純的言語想要嚇住他,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隻是吐出一個字。
璿璣心中卻不由一顫,恍惚間,她隻覺自己麵前的不是一個來曆不明的‘過江龍’,而是執掌冥月之器的掌教。
不由的,就開了口:“廣龍至尊劃分地域已有數萬載,東洲之地的諸多宗門已然足夠,不需要任何變數.......”
說了半句,璿璣心頭微微一震,醒轉過來,哪裡還不知道自己中了招。
可她身懷靈寶,怎會無聲無息的中招?
她心中驚詫,清澈的眸子中頓時浮現一抹羞惱:“你,你這是什麼神通?”
“這個變數,也包括天鼎帝?”
疑問的語句,卻是肯定的語氣,安奇生隨手一掀車簾:“我初來貴地,正需要向導,道友既然來了,不如為我介紹一番這東洲諸景?”
自古敵友之間,不過是先禮後兵,這女人既不動手,那自然是要談。
既然要談,自然也不需要太多的廢言。
他果然不是東洲之人!
璿璣心頭一動,麵上卻隻一笑,身子不見如何動作,已然步入了車輦之中。
朱大海恍若未覺,還加快了腳步,一時四周雲海漫卷,環境變化,瞬息就是數十裡,數百裡.......
赤紅車輦是墨長發的座駕,外看很小,內裡空間卻是不小,有著亭台樓閣甚至還有著一眼靈泉。
環境清幽,景色極好。
“萬法樓的車輦,向來是極好的。”
那名為璿璣的少女走進車輦,不由微微點頭,聖地並不是無所不能,某些方麵本就不如其他幾大宗門。
當然,不包括實力。
“不過是代步之物,好或者不好,也沒有什麼。”
安奇生淡淡回了一句。
看著踱步走來的璿璣,也不等她落座,就發出第一個疑問來:
“東洲之中,至尊靈寶不在少數,除卻萬法樓,太一門之外,尚有幾大聖皇世家留存,卻不知為何,僅有三大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