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路克去和弗蘭克見了一麵,交換了一次情報。
弗蘭克知道的,路克大概都知道。
路克知道的,弗蘭克卻未必知道。
被催眠的雷耶斯地檢交代出了她的心路曆程,路克沒有保留地告訴了弗蘭克。
弗蘭克沉默了。
路克也沒吭聲。
是否報仇?怎麼報仇?怎樣算是報仇?這三個問題的答案有無數種組合選擇。
毫無疑問,雷耶斯地檢不是個好人。
不過,她當初策劃抓捕公園混戰三方時,絕沒有想過傷害普通平民。
這種情況不符合她的設想,會導致她進入政壇的行動完全失敗,是她最不願意發生的情況。
可惜野心勃勃的她,又確實有貪功冒進的想法。
由於擔心三方警覺,取消交易,她行險弄巧,沒有在行動前疏散平民。
而隻要她提前疏散平民,那無論是三方警覺,還是疏散讓弗蘭克一家回避,都能避免被悲劇發生。
這樣一想,似乎是她造成了弗蘭克家人的死亡。
事實上,這事並不能如此簡單判斷。
警察抓賊,天經地義。
為了抓賊讓平民陷於危險境地,那是全美國警察都無法避免的問題,隻是嚴重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警察和匪徒槍戰,隨時都可能誤傷平民,那美國警察乾脆就不配槍了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上,雷耶斯地檢有很嚴重的錯誤,但罪不至死。
如果說造成的後果惡劣,那美國大多數重刑犯都比她該死。
弗蘭克當然不用講法律,彆說雷耶斯地檢才試圖把他滅口,死了也不冤枉。
等了好一陣,弗蘭克麵色變幻,卻始終拿不定主意。
路克知道,他其實已經有決定了。
弗蘭克終究不是天生的罪犯,他是一名軍人,曾經為國家利益乾過很多肮臟事,但心裡的底線一直都在。
這麼久都沒做出決定,那說明他沒有殺掉雷耶斯地檢的決心。
路克大概明白,弗蘭克應該是不在乎雷耶斯想殺他的事的,主要還是她在弗蘭克妻兒死亡中,沒有直接責任。
這才是弗蘭克遲疑的真正原因。
他終於開口:“雷耶斯地檢的事,我覺得可以放到一邊。我有一點疑問,如果解開它,那你未必需要再糾結雷耶斯地檢的事。”
弗蘭克默然片刻,點頭:“你說。”
“鐵匠!”路克說出了這個關鍵人物的名字。
弗蘭克的注意力頓時集中起來,抬頭看向他。
路克:“這件事裡,真正關鍵的是這個鐵匠。他發起了交易,這才是導致一切事情發生的原因。”
弗蘭克:“你的意思是,找到他?”
但這和雷耶斯地檢有什麼關係?他心中茫然。
路克點頭:“據說,這個鐵匠的供貨量巨大,一次起碼是一噸的違禁藥品。這種體量的走私,他要用什麼渠道弄進來?”
弗蘭克皺眉:“走私的話,很可能是從墨西哥?他和墨西哥卡特爾的關係不淺。”
路克搖頭:“不,墨西哥卡特爾的貨確實多,但他們進入美國大多數是分多批,很少搞這種一次性大批發。他們更願意將貨拆散,賣給很多合作的小團夥,獲取更高的利潤。他們沒必要把已經分批進入的違禁藥品集中,再搞一次性批發,這樣做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弗蘭克微微點頭。
墨西哥卡特爾彆的不多,人手絕對不缺。
墨西哥國內有無數給錢就肯當“騾子”的普通人,他們給墨西哥卡特爾充當“騾子”,從各個途徑多人小批量帶貨進美國。
這樣做既分散了風險,出事也不會涉及中高層,頂天抓到一些押車的打手。
把貨全部集中,對於他們隻會產生更多的意外和損耗。
路克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才繼續到:“接下來,你要冷靜,至少在我們抓到鐵匠,確認是他本人前,你要冷靜。”
弗蘭克:“說。”
……
半小時後,路克無奈地拿出醫療箱,給弗蘭克包裹血淋淋的雙手:“不是說了,情況並不確定麼?你不會想自己一個人跑去找他吧?”
弗蘭克喘息著:“他是我的!”
路克沒好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把人打暈,再扔到你麵前?肋骨都斷了五根,情緒激動,你確定自己不是去送人頭的?”
弗蘭克血紅的雙眼瞪向他:“在他給我答案前,我會很冷靜的。”
路克撇撇嘴,對這話不置可否:“走吧,我看你是等不及了,今晚就把這事了解吧。”
他和弗蘭克都清楚,之前那個推測的可能性極大。
除非對方咬死不開口,不然“鐵匠”今晚死定了。
他之所以要跟著弗蘭克一起去,當然是要用基礎催眠和心靈溝通,將鐵匠的剩餘價值榨乾。
看在他對羅伯特的三次救命之恩份上,路克會將鐵匠這個boss交給弗蘭克。
但鐵匠的貨,鐵匠的渠道,路克吃定了。
這可都是經驗積分。
……
雷-斯庫諾夫笑著揉揉兒子的頭,看著他被妻子哄著去洗澡睡覺。
他在沙發上坐下,按動遙控板,將電視劇轉到幾個新聞頻道。
好一陣後,他皺著眉頭停手:“弗蘭克沒動靜了?”
新聞裡沒有預料中的血案,他隻能關掉電視,想安靜思考下後續。
電視的聲音消失,整個房間陷入了安靜中。
雷靠在沙發上,突然心中一緊:不對。妻子哄兒子入睡的聲音呢?
這小家夥每晚都會纏著妻子給他講故事,還老愛問問題,總得一二十分鐘才會入睡。
剛才他在看電視新聞,屋子裡人聲不斷,他也沒注意。
現在,整個房間卻安靜得如同鬼屋。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屋外一點點隱約的風聲,其它什麼都聽不見。
雷的手探進了沙發側麵,摸到了藏在那裡的一把手槍,視線緩緩掃視房間。
他的眼睛並沒有快速轉動,而是儘量利用餘光,查找可能靠近的危險。
哢嚓!
一聲響動,門鎖被打開了。
細碎的金屬碰撞聲就和大多數人進門時,鑰匙串發出的聲音一樣。
但雷知道,這肯定不是家人。
隻有妻子和他有鑰匙,兩人卻都在房內。
他手中的槍才想抽出,就聽見門口傳來低沉的聲音:“雷,好久不見。”
雷的手頓了頓,臉上卻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弗蘭克,是你嗎?”
順勢起身,轉向門口過廳,他右手連同那邊沙發縫隙內的手槍,在轉身間放到了身後。
一個魁梧的身影走了進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