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昏暗,但依然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土地,目之所及的地方是一壟剛長出來的菜芽。
已經被抄了兩年的閆家顯然是沒人會在園子裡種菜的,而剛從這洞裡鑽進鑽出的肖家人……
滿寶舉著火把上去看那被開出來的菜地,走了十多步,發現還是菜地,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連白善寶都忍不住驚歎,“這是開出了多少菜地啊。”
周四郎一頭霧水,“種菜就種菜,乾嘛還要裝鬼嚇人?”
跟進來的街坊鄰居都驚呆了,叫道:“我說呢,他們家哪來那麼多的菜賣,原來是占了閆家的園子裡來種菜。”
“我,我還以為是他們家在城外租了地呢……”
“他們家的膽子這也太大了,”有一個鄰居驚歎的道:“他們是怎麼想到在這園子裡種菜的?”
這個自然隻能問外麵的肖家人了。
三個衙役將肖家人都丟在一起看管起來,有人鑽出來告訴他們,肖家人在裡麵開了一塊很大的菜地,所以才扮鬼嚇人的。
對於這一點兒,他們是不怎麼相信的。
於是衙役甲自己爬進去看了一眼,最後和滿寶他們一起默默地從洞裡又退了出來。
衙役甲道:“先將洞都堵了,將肖家人都帶回衙門。”
他頓了頓後問才滿頭大汗趕來的裡正,“肖家如今還有什麼人?”
裡正連忙道:“還有肖大郎的媳婦及一個三歲小兒。”
衙役甲便點頭,“行,暫且不收押他們,不過你可得派人看好了他們,若叫他們母子逃了,這依然是你們的責任。”
裡正連連應“是”,衙役警告了街坊鄰居們一聲,嚴禁他們再進入閆宅,這才押著肖家人離開。
滿寶他們等人散了才回去,興奮的表示明天他們要去衙門聽審問。
莊先生呼出了一口氣,轉身正要回書房,想想覺著不對,便將三個孩子叫到跟前訓了一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些,我們初來乍到,萬一今晚衙役不來,也無人聲援,或者肖家扮鬼的事這裡的人都知道,我看你們怎麼辦。”
滿寶小聲的道:“要不是他們家的人太凶,我們也沒想鬨那麼大的。”
周四郎連連點頭,解釋道:“先生,是我敲的銅盆。”
莊先生就哼了一聲,要不是這樣,他可就不止訓他們一頓而已了。
他問道:“他們的麻衣呢?”
“燒了,那東西也不吉利,正好灶裡正燒著火熱水呢,我直接塞裡麵燒了,誰也找不著。”
莊先生這才點頭,揮手道:“行了,快去洗漱睡覺吧,明兒早點起床讀書,你們可以去縣衙看一看。”
莊先生道:“看完了回來告訴我,你們自個也想一想,今晚的事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三人乖乖應下。
滿寶道:“先生,您累了,還是先彆看書了吧?”
白善寶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先生,我扶您去休息吧。”
白二郎則機靈的道:“先生,我去給你打水。”
三人一起努力,將莊先生的火氣降下來了,這才各自去洗漱睡覺。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早早的起來,先讀早課,然後去寫字,將將寫完兩張大字,他們便把東西一收,興奮的要去縣衙湊熱鬨。
莊先生看了一眼他們今天練的字,微微搖了搖頭,見他們都快跑到門口了,也不攔著他們。
正好今天他要去見蘭成,懶得帶他們。
周四郎也對鬨鬼的事特彆感興趣,於是興致勃勃的跟他們一起去縣衙。
益州的附郭縣是華陽縣,康學街便在華陽縣的管轄範圍內,因此人是直接押送到華陽縣縣衙的。
跟縣衙隔了一條街的是府衙,而府衙的旁邊則是劍南道的衙門,可以說那一片區域啥都不多,就是官兒多。
但百姓也不少,尤其是在華陽縣縣衙那一塊兒,因為那是官衙的最外圍,基本上高檔的酒樓,飯館,甚至是古董鋪子之類的都在縣衙的不遠處。
因為再往裡去是府衙和劍南道官衙,他們更開不進去。
康學街鬨鬼的事,不僅在康學街這一帶出名,那是整個益州城都聞名的,所以一大早,聽說有人抓住了康學街的鬼,便有不少人跑去縣衙湊熱鬨。
滿寶他們三個到的時候,縣衙外麵全站滿旁聽的人,他們根本就擠不進去。
白善寶想了想,拽著倆人就去找守門的衙役,道:“我們是昨天晚上捉鬼的人,今兒是來作證的。”
“作證?”
“是啊,這審案不要證人嗎?”白善寶理所應當的問。
衙役一想也是,看他們三個年紀那麼小,還以為是昨晚巡夜的衙役叫他們來的,於是側身讓他們從小門進去。
看到周四郎和大吉要跟進去,便伸手攔了一下。
滿寶立即道:“他們是我哥哥,昨晚捉鬼他們也有份兒的。”
衙役這才收手,道:“進去了可不許亂走動。”
除了大吉,其他四人全都異口同聲的應了一聲“是!”
從小門進去,順著院子往前走,便走到了大堂外的小院子裡,百姓們要來圍觀審問案件,那隻能在院外圍觀,是不能到院內的。
院內是證人和犯人的停留處,據說行刑也是在院子裡。
李二郎在其他四人的幫助下擠到最前麵時,一抬眼就看到了正伸長了脖子往裡看的滿寶五人。
李二郎:……總有一種做什麼都落後人一步的感覺。
華陽縣的唐縣令正了正衣冠,端坐到了椅子上便示意可以上堂了。
和羅江縣十天半個月也沒一個大案子不同,益州很繁華,人多,富貴的人多,貧窮的人也多。
人一多就容易出現各種案子,什麼殺人搶劫偷盜,沒有唐縣令沒見過的案子,隻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所以和七八天才開一次公堂的楊和書不同,唐縣令他能夠隔兩天再開一次大堂他就很滿足了。
因此,他的堂審經驗特彆豐富,一上堂就驚堂木一拍,讓人先把扮鬼的肖二郎給提上來,然後抽空問了一下衙役,“昨晚肖家人是分開關押的?”
“是,遵照大人的吩咐,凡從眾的犯人都是分開關押的。主犯一邊,從犯另外關押。”
唐縣令就滿意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