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頭出去轉了一圈,發現竟然沒自己的事走了,周大郎把家裡都安排好了,而周二郎還把官吏們都帶去了白家。
他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房間裡,乾脆就翻箱倒櫃起來。
錢氏給天尊老爺上了三炷香,見狀問道:“你找什麼呢?”
“找衣服,滿寶給我寄回來的衣服我不是放櫃子裡了嗎?你收哪兒去了?”老周頭道:“這可是大官兒呢,一會兒換上好去待客。”
錢氏便把他拉開,“彆翻亂了,我幫你找。”
錢氏把衣服找出來給他,皺了皺眉道:“外頭都安排好了?”
“老大都安排下了,用不著我。”
錢氏這才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滿寶他們也往家裡寄了信,還是派家裡的下人上路送的,但這會兒天已經開始變冷了,私人的速度就是比不上官家的。
所以官差才先他們的信一步到達七裡村。
白老爺也很擔心劉老夫人和白善他們,所以才坐下便開始打聽起京城的消息來。
他們上一次收到白善他們的信,說是已經告了禦狀,在牢裡轉了一圈後出來了,已經沒事了。
但後續如何卻不知道了。
現在周家都得了封賞,那白家應該也有吧?
白家還真有,從宣旨官那裡聽說白啟也被封了州牧,還是上州州牧,他便大鬆一口氣,開始讓人去拿了好酒出來,他們這裡先喝一波。
周大郎很快把村裡的老人和村長都請到家裡,一些和他們家相熟的嬸子嫂子之類的也到他們家幫忙起來。
周立學則趕著牛車把裡長接來了,小錢氏做了三桌上好的飯菜,然後周大郎就去白家請了白老爺來官差們過來用飯。
老周家留下老周頭、周大郎、周二郎和周三郎陪客外,其他人則避到小院裡吃飯。
不過他們也沒多少心思吃就是了,長長地耳朵豎著聽那邊說話。
七裡村的人也很關心京城裡滿寶的情況,但官差們哪裡知道那麼多?
隻說皇帝沒有問罪,人已經放出監獄。
然後老周頭就提起周銀的後事,旁敲側擊的詢問以前衙門說的什麼盜匪的話是不是就不作數了,以後可以照著規矩想怎麼來就怎麼來了?
官差自然是照著聖旨的意思誇了一下周銀的忠義,裡長和村長也不是傻子,一聽就明白了。
然後大家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不中不晚的飯以後就把人給送走了。
白老爺見他們就讓官差這麼空手走了,忍不住給老周頭使了使眼色。
老周頭沒能領悟,白老爺便去看周二郎。
周二郎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便去摸身上,結果一文錢都沒摸出來,白老爺看著頭疼,正想著是不是自己替他們把錢出了的時候,官差們已經上馬告辭離開了。
白老爺隻能看著離開的隊伍歎息,和周二郎道:“你們怎麼不提前準備呀?”
老周頭疑惑的問,“準備什麼?”
一旁的裡長沒好氣的道:“錢呀,人家大老遠的來給你送聖旨,你不得給人家打賞的錢呀?”
老周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我給他打賞?不是,我就一個泥腿子,他還是大官兒呢,怎麼能我給他打賞呢?”
這不得他打賞他才對嗎?
裡長道:“將來你家立學要是考中了進士,人家來報喜,你不得給人家打賞錢呀?”
“那來的是小吏,還是大喜事,當然是要打賞的,可這兒來的是大官兒,這得給多少錢才能算打賞?”老周頭轉頭對周二郎道:“沒給才對,給了我才要揍你呢,給的少了,讓人家大官見了多寒磣呀。”
大家竟然覺得老周頭說得有理,連白老爺都忍不住點了點頭,“也是,京中來的,應該不缺錢才是。”
那是,缺也不能給呀。
老周頭心想,現在新麥不值錢了,價格就跟平常的麥一樣,到了明年,豐收過後說不定糧價還得降一降呢,根本換不了多少錢。
如今家裡掙的現錢都靠山上種的各種藥材了呢,老五他們寫信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連滿寶蹲大牢這樣的事都是出來以後才告訴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在京城裡為了撈人花了多少錢。
老周頭可是知道的,進了監牢,那要是沒錢,休想出來的。這京城裡的大官兒可不一定有楊縣令那麼好。
老四臨走前就把家裡的現銀都給帶上了,這一時半會兒的讓他上哪兒給這麼大個官兒找賞錢去?
官吏們一走,老周頭是徹底一鬆,直接揮手道:“和鄉親們說一聲,明天我們家殺雞宰羊,請大家吃一頓!”
村長知道老周家現在除了些銅錢外沒多少錢了,畢竟他們家前幾天剛跟他換完銀子,因此攔住他道:“彆忙,這是咱周氏的大事,也是咱七裡村的大事,不能光你家出錢,家家戶戶湊一些,大家辦它個流水席。”
老周頭立即推辭,“不行,不行,怎麼能讓你們破費呢?放心,雖然家裡的現銀都讓老四帶走了,但請大家吃頓好的還是可以的。”
他道:“今年收成不錯,米麵都是自家的,管夠,地裡的菜也有,雞和雞蛋也都是家裡的,家裡買羊肉和豬肉的錢還是有的。”
見老周頭堅持,村長便也不跟他爭了,大不了明天來吃席的時候帶點東西唄。
如今七裡村上下都知道前段時間滿寶因為告禦狀蹲了大牢,信送回來的時候,老周家哭得可慘了,雖然信上說了人沒事,已經撈出來了。
但誰都知道,這大牢是那麼好蹲的?
誰進去不得脫一層皮?
滿寶還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呢,所以老周家一旦新,便讓周四郎帶上家裡所有的現銀,又把家裡炮製好的藥材全裝車上給拉到京城去了。
那騾子和車都是現買的,拉到京城去就賣出去換成現銀給滿寶,務必要把人給帶回來。
所以現在七裡村上下都知道老周家沒錢,一下又從全村第二有錢的人家上掉下去了,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掉到了最末,畢竟誰也不知道京城的情況。
不過雖然不知道滿寶出獄遭了多少罪,周銀被追贈的事兒是大好事,全村都開始跟著一起慶祝起來。
這下他們是徹底放開了,談起十二年前的事來再無顧忌。
總算是可以說悄悄話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隻要談起周銀就隻能嗯嗯啊啊的暗示過去,全靠各人的領悟能力。
周氏的老人們決定在族譜上加上十二年前的那一段,一定要重墨寫,他們不太信得過周立學的文筆,因此決定交給村長的孫子來寫,畢竟他比周立學多上了幾年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