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顯然專門研究過太醫院的過往,說得頭頭是道,不僅白善三個小的,便是向銘學都聽呆了。
前朝時,太醫署會教導生員以防民疾,還有門下省有尚藥局,收購儲存藥材,要是遇到瘟病疫情便要分發藥物於民。
莊先生道:“我問過薑先生,太醫署如今雖還在太常寺名下,卻已不歸太常寺管理,單成一係,如今是蕭院正在管。”
“院正為四品,也隻比太常寺卿低一品罷了。”莊先生抬起眼眸看了白善和滿寶一眼,雖不知道他們商量出了什麼辦法,可知徒莫若師,他道:“你們若想變太醫院為太醫署,再在其側建一女太醫院,恐怕不易。”
白善便好奇的問,“那以前太醫署的長官是?”
“太醫令,共有二人,隻七品而已。”
眾人便想,難怪不易了,要是恢複舊製,蕭院正就從四品變七品了。
莊先生為他們科普完了以後便優哉遊哉坐著等吃鹿肉。
滿寶在思考了一下後道:“為何變了就要往前變?我們隻與從前學好的變不就好了?”
白善道:“你是想學了太醫署的製度,卻又維持現在的官品?”
滿寶點頭。
白善也覺得可行,一旁聽了半天已經弄清楚原委的向銘學聞言笑道:“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你們兩者都想要,恐怕一邊都抓不住。”
莊先生微微頷首,笑道:“太醫署的製度必要增添許多官吏,你還想維持現在的官品,那隻太醫署的花費就不知要多出多少來,那就不止是與太常寺有關了,還與吏部和戶部有關,他們可未必會答應。”
滿寶和白善對視一眼,就沉思起來。
見鹿肉熟了,莊先生便笑道:“這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議定的,你們不如靜下心來想一想,你們想要的太醫署,想要的女太醫院是怎麼樣的再去論這些製度。”
“至於背後牽扯到的利益,那不該你們操心,”他笑道:“少年人想多了會長不高的,衝撞一些也無事。”
真什麼都考慮周全了,倒少了銳氣,最後事情恐怕要變了味道。
白善和滿寶一聽,心一放下,思緒一下就廣闊了起來。
倆人對視一眼,反倒認真的思索起來,他們想要一個怎樣的太醫署和女太醫院呢?
不,應該說,滿寶想要一個怎樣的太醫署和女太醫院呢?
她本意是想女大夫們也可坐診開方,培養出更多的女大夫來,可剛才聽先生的意思,以前太醫署的能做的事也可多了,那能不能將來這些事女太醫院裡的人也能做呢?
滿寶是野心勃勃,白善在一旁給她完善,白二郎還跟在後麵添油加醋,於是三人記在本子上的東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離譜。
等第二天一早莊先生看見時,本子上已經淩亂的記了很多建議了,他認真的看過後便笑著搖搖頭,也不說讓他們改,隻是道:“既然你們想這麼乾,不如寫個議表,到時候皇後問起,你們也有答。”
滿寶就惱了腦袋問,“表怎麼寫?”
莊先生便笑眯了眼,起身去書桌那裡翻找起來,老半天翻出一個陳舊的折子來給他們看,道:“這是我從薑先生那裡借來的,你們看一看,不懂的問為師,這表是借來的,是前朝名臣原正上諫末帝的抄本,你們可不要弄壞了,以後是要還給薑先生的。”
滿寶接了折子,愣愣的點頭。
然後便和白善白二郎研究去了,白二郎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就頭疼,微微偏過頭去道:“你們研究吧,回頭你們念了我給你們打草稿。”
白善看不得他偷懶,道:“你去書架那裡翻翻有沒有什麼醫冊的書,回頭我們也可以做參考。”
“彆了吧,家裡有什麼書你還不知道嗎?”白二郎道:“你們要找書就得去藏書樓裡,我可不去做白工。”
滿寶也點頭,“也是,家裡的書我們心裡都有數的。”
一旁的莊先生輕咳一聲道:“好了,時辰不早了,該上學的上學去,該出診的也出診去吧。”
滿寶就起身,把冊子交給白善,“這個給你了,我今天要去李府看一下韓五娘子,再進宮去回皇後的話。”
白善道:“我午時和下午下學的時候都可以去藏書樓,你記得先彆答應皇後呀。”
“放心吧,我不會答應她的。”
白善放下心來,這才收了冊子準備書籃出門去。
三人一起坐上馬車出門,莊先生看他們都走了,便想了想後轉身收拾了一下也出門去了。
天氣很冷,街上的人比往常少了許多,到濟世堂裡來看診的人又更少了。
滿寶看了五個病人,怎麼也等不來新的病人後便和鄭大掌櫃說了一聲,和小芍準備去李府。
鄭大掌櫃就拿出一個盒子給小芍道:“這是之前李府在鋪子裡定的上等燕窩,你拿去給他們,對了,這是賬單,記得讓他們把之前的賬也給結了。”
滿寶很好奇的湊上前一看,忍不住咋舌,“這燕窩好貴呀。”
鄭大掌櫃便摸著胡子笑道:“難得之物,當然貴重了。”
他樂嗬嗬道:“韓五娘子這番生產遭了大罪了,李家和韓家都和我定了不少的滋補藥材,其中還有人參,回頭等我送過去了你可得叮囑他們一聲,等她出了月子,身子穩固下來了再吃這些東西。”
滿寶:“……誰身子穩固的時候會想起去吃人參?”
“怎麼不能吃,用來煲湯燉雞,上好的滋補品,這叫藥膳懂嗎?”鄭大掌櫃輕拍了她腦袋一下,笑道:“這養生呀,靠的就是平日的積累,為何非得等生病了再吃藥治?”
滿寶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記下了。
為免自己忘記,上車以後她還和小芍說呢,“你記得等人參送到了李府後提醒我一下,我怕我事多忘了。”
小芍應下。
滿寶是來給韓五娘子按肚子和紮針的,把她按得嗷嗷叫以後,慢慢收了針道:“天氣冷是好事,你彆受寒,但也比往屋裡放太多火盆,你的傷口再過七八日就該結痂了。”
韓五娘子應下,小臉還有些蒼白,問道:“那我肚子上的疤能去掉嗎?”
滿寶道:“完全去掉不可能,回頭我問問鄭大掌櫃有沒有淡疤的藥膏,給你送一些來,可以淡化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