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六郎對這些全然不知,這事已經過去好長時間了,他母親的病都治好了,心底的愧疚和心虛也都散了,於是一收到白善的信,他就去書房裡把那幾本家中的幕僚已經抄好的醫書往懷裡一塞就要往外走。
走到一半覺得這樣拿著去不好,於是招來小廝,將書拍他懷裡,道:“去,找個好看點兒,看著貴重點兒的盒子裝上。”
小廝看了看手中的書,覺得稀奇,怎麼他們家六郎君改喜歡給人送書了?
“看什麼看,這是給周小神醫的賠禮,趕緊找盒子去。”
“哎!”小廝歡快的應了一聲,跑去找六夫人,找了一個很不錯的盒子裝上。
趙六郎就帶著盒子快快樂樂的去找周宅赴宴了。
可白善的酒豈是那麼好喝的?尤其是他還不怎麼愛喝酒,他願意陪你喝酒,可見是多大的麵子。
最後盒子留下了,趙六郎是一臉羞愧恍惚的回家找他爹,“父親,因為周滿來家裡看診的事,您和周滿都被彈劾了?”
趙國公稀奇的看他,“你什麼時候也對朝政感興趣了?”
趙六郎:“白善和我說的。”
“他消息倒是靈通,”趙國公不在意的揮手道:“不是什麼大事,已經過去了。”
陛下都不在意,已經準備好了爵位等人家,所以這種流言何必還去在意?
可趙六郎不知道啊,趙國公也沒打算將未曾公開的事告訴兒子,於是趙六郎一臉愧疚的道:“爹,這件事本就是我們家的錯,現在被彈劾還是因為您要爭兵部尚書……”
趙國公就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要爭兵部尚書?”
趙六郎:“白善說的呀,難道不是嗎?”
趙國公:……是倒是是,可白善又不在朝中,他怎麼知道?
就算是朝中,這事兒也隻是少部分人知道而已。
李尚書的病並沒有大肆宣揚,隻不過過完年以後他就很少上朝……但是以前他也總是請假不上朝會就是了。
趙國公盯著兒子看,半晌後道:“哦,白善是怎麼說的?”
趙六郎就撓了撓腦袋,“倒是沒怎麼多說,隻是說周滿年紀小,第一次這樣被人罵還不好回嘴,畢竟她那邊回嘴,就不免傷到我們家,這到了老鼠傷到玉瓶就不好了,所以……”
趙六郎小小聲的道:“兒子覺得,這事兒到底因為我們而起,人家都忍了這麼惡心的老鼠了,我們總不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
趙國公這下聽明白了,他皺起眉頭思索,覺得兒子說的有點兒道理。
雖然他不覺得朝中幾句閒言碎語有什麼可在意的,但周滿畢竟是個小姑娘,不像他,皮糙肉厚,於是點了點頭道:“行,回頭等她從皇莊裡出來了,讓你大嫂給人備上一份厚禮送去,就當是賠罪了。”
趙國公越想越對,正好,修補一下雙方關係,以免以後和太醫院關係不好,請太醫都不好請。
趙六郎鬆了一口氣,立即笑道:“父親,那這事兒您和大哥或母親提吧。”
他一個小叔子,總不好去找大嫂要東西,而且他和周滿關係還好,上次因為這事兒,家裡幾個嫂子都被罰了,他們關係差了好多。
趙國公也知道,點了點頭後揮手讓他離開,見他喜滋滋的轉身,他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他道:“正要與你說呢,你年紀也不小了,今年讓你參加明經考你又死活不參加,那就去禁軍裡吧,回頭我和陛下求個恩典,你先去當個小旗。”
趙六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爹,“我,我去當禁軍?”
“不然呢?”趙國公瞪他,“你是打算明年去考明經,還是直接送你去邊關?你總不能給我考個進士出來吧?”
趙六郎肩膀都垮下來了,道:“爹,我就不能在家嗎?而且我還在崇文館讀書呢。”
“閉嘴吧,丟不丟人,再過兩年你兒子都能啟蒙了,你還在崇文館讀書,這三四年你讀出什麼來了?人白善比你小那麼多,讀出了個進士,本來和你一個去路的劉煥不僅靠著自己封了男爵,還考過了明經,你讀出什麼了?”
趙國公覺得太丟人了,尤其是在麵對劉會時,他都不想看到劉尚書那張老臉,但依舊天天得看一次。
看一次他心塞一次,隻要想到他兒子先是和人家的大孫子做同窗,結果人大孫子考中了進士,一路高歌,現在益州城都當了四年縣令,再過幾年就可以回來了。
後是跟人家的小孫子做同窗,結果人家小孫子也考過了明經,就他兒子,先是混國子監,然後混崇文館,都這把歲數了還不確定前程在哪裡,簡直氣死個人。
趙六郎就嘀咕道:“我這是晚熟。”
趙國公暴跳如雷,“你怎麼不再晚熟二十幾年,直接晚回你娘肚子裡算了,你們兄弟幾個就屬你最沒出息,你哥哥們像你這個年紀時哪個不是進軍中了?禁軍和邊關,不然你就去考明經,三條路給你選,你選一個!”
那還用選嗎?
隻能是禁軍了。
雖然每天都摸書,可書上的字從來隻過口不過腦,彆說放下書,捧著書搖頭晃腦的讀時他都不知道自己讀的是什麼,怎麼可能考得中?
去邊關……
這世上就沒有不苦的邊關,他還是留在京城吧,雖然每天都需要當值,但好歹一旬能輪休上兩天不是?
節假日還能出去玩一玩,好歹還和兄弟朋友們在一處。
趙六郎流著淚的做好了選擇,但他依舊抱有一絲希望道:“爹,我們今天進宮去了,崇文館那邊拒絕了好幾個人的結業申請,白二郎都沒結業呢。”
趙國公道:“你放心,你申請,崇文館一定會答應的,他們要是不答應,我去和孔祭酒說。”
根本用不著,過幾天趙六郎收假回去讀書,才和崇文館提了一聲,人家就答應了,還容許他立即收拾了行李出宮去,惹得帶了課業來上交的白二郎羨慕不已。
趙六郎卻有些心塞,和白二郎前後腳出門,就忍不住和他嘀咕,“看到沒,他們一副恨不得我立刻離開的模樣,哼,少了我,以後他們課堂上睡覺的人更多了。”
白二郎就歎氣道:“不會的,現在課堂上就沒幾個人了。”
也就沒考試的他們幾個還在,殷或也進來讀書了,白二郎暗下決心,今年秋天,他一定要去考進士,而且要考中!
他也不要進宮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