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規勸(1 / 1)

醉迷紅樓 屋外風吹涼 1657 字 1個月前

永平坊,王家。

正堂上除了隱隱的哭泣聲,就是壓抑的沉默。

良久之後,一須發中已有幾分斑白的男子才張口對那哭泣的婦人道:“行了,彆哭了。這次是升任,又不是貶官,你哭個甚?”

“老爺,可……可那裡是黑遼啊,哪裡是人待的地方?你這一去,怕是……怕是要受大罪的。”

那婦人淚流不止,哭泣說道。

男子雖然麵相隻有四十多歲,但那是他保養的好,其實他已經五十多歲了。

聽了婦人之言,心中難免也有些悲意,隻是,卻也不願讓妻女跟著難過,便斥道:“真真是昏話,國朝戍邊將士數十萬,難不成都待在不是人待的地方?這話也是能說的?”

王夫人和薛姨媽坐在對麵,相視了一眼後,王夫人道:“兄長,好端端的,怎麼就會忽然去職了呢?”

那男子聞言後,看了眼王夫人,嘴角抽了抽,輕捋長須搖頭道:“此乃軍機密議,非閣臣不可知,吾又豈能知?不過……應該是義武侯方太尉所為,調令上,所蓋者乃是方太尉之大印。”

此言一出,王夫人當真是迷糊了,難不成,真的冤枉了那個小畜生?

薛姨媽聞言,眼睛卻是一亮,道:“環哥兒也是這麼說,姐姐責備他時,他喊冤枉。如今看來,姐姐果真冤枉了他。”

當然,男子沒說的是,之所以加蓋的是方南天的大印,是因為今日留守當值的軍機大臣是他,不管那份公文上的印章都是他的大印……

而男子正是薛姨媽和王夫人的兄長,王子騰,他聽聞薛姨媽的話後,皺眉看向王夫人,沉聲道:“淑清,這本是你家事,為兄不便多言。隻是,對待賈環此子,你萬不可再以庶孽相對。

難道你就沒聽說過,太上皇對此子的態度,竟比尋常皇孫更親?

連其最寵愛的郡主都下嫁於他,今日更有皇太孫親自登門,傳言兩人相談甚歡。

這種情況下,你若還隻拿他當一奴幾生的庶孽,豈不是糊塗?”

王夫人聞言,麵色木然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王子騰見狀,麵色一沉,卻不好再說什麼。

倒是王子騰妻李氏,淚眼把擦的看著王夫人,哀求道:“三妹,你家那小兒這般生發了得,和皇家關係這般親密,你能不能求他一求,讓他幫老爺說說情,彆讓他……”

“砰!”

王子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發出一聲悶響,震的桌上茶盅亂跳,也鎮住了他夫人的話,他深吸了口氣,道:“你渾說什麼?國朝大事,軍機閣議,他一個小兒能做得了主?你就彆再添亂了!不過……”

王子騰歎息了聲,又道:“我這是沒法子了,倒是仁兒那裡,他應該有法子。

兵部的調令,遠沒有軍機閣議肅重。而且兵部一直都是在榮國勢力範圍,改一道征調令對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也不會有人說閒話,區區校尉爾。”

王夫人沒有出聲,倒是薛姨媽道:“今兒鳳哥兒大鬨了場,後來老太太也發話,環哥兒總算是吐了口。”

王子騰聞言,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以仁哥兒的性子,去了西北,怕是……唉。”

薛姨媽又道:“環哥兒還說了,說黑遼之地原由奮武侯溫嚴正鎮守,那裡是奮武侯府的起家之地了,兄長你去了那裡,定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說不定還能建功立業呢。”

王子騰聞言,麵色又好了三分,搖頭笑道:“我這把年紀了,還想什麼建功立業?不過,嗬嗬,倒也能輕鬆些。”

說罷,又對王夫人叮囑道:“淑清啊,你久在內宅,不了解外麵的形勢也是有的,為兄再多說兩句,你且聽聽。

自榮國之後,賈家人才凋零,無人願意出來做事,所以,賈、史、王、薛四家,才由為兄站出來勉強挑起大梁。

但是顯然,榮國舊部,並不是太買賬。

現在情況又不同了,榮國子孫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爭氣的,而且還自己從武,並主動結交榮國舊部,甚至近乎散儘家財的幫榮國舊部從武。

又通過與忠順王世子的一戰,重新亮出了賈家黑雲旗的名號,一戰成名。

而後,大秦軍方的榮國舊部,就開始在暗中非常默契的、無言的再次集結了。

他們沒有結黨,也沒人在中間勾連。

但是,就因為賈家重新站出來了一個爭氣的武人,所以他們自發的再次露出了身上的一個賈字。

這就是今日皇太孫親臨寧國府的原因所在。

幾乎所有的武勳親貴們,都心照不宣的確定,賈環,就是太上皇留給皇太孫的‘賈代善’。

目前基本上可以肯定,隻要賈環自己爭氣,不要出大漏子,未來的軍方,他至少能執掌一半。

而且,他未來的爵位絕對不會是區區的寧國子,他很有可能,將成為大秦第四代的第一位國公,寧國公。

淑清,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想壓著他,你壓得住嗎?

你不用否認,你怕是還不知道,你對環哥兒的態度,已經快成了勳貴圈子裡的笑柄了,這番話為兄也想對你說很久了。

換做任何一個人,有這樣一個庶子,哪個嫡母不想儘法子用儘手段上趕著拉攏,最好能將他從他生母那裡拉過來,即使拉不過來,也要讓他尊著,敬著,愛著。

全大秦的勳貴都看好他,偏你這個原本最應該和他靠近的嫡母,居然想著法子要打壓他?

你這不是糊塗是什麼?

淑清啊,你要看清一個局麵哪,那就是王家往後,沒有靠的住的後輩啊,為兄也隻有一個女兒。

無論是仁哥兒還是其他子弟,都扛不起一個王家,更不可能幫你對付賈環。

你下次再想打壓他的時候,你不妨想想,日後寶玉該怎麼辦?

說實在的,若不是我那丫頭比賈環年長七八歲,又已經與保寧侯之子訂了婚事,為兄哪怕舍棄顏麵不要,為了王家,也要將乖囡嫁與賈環,哪怕是做個平妻也好啊。”

說著,王子騰的眼睛掃過了薛姨媽若有所思的臉……

……

“世兄,今兒是怎麼了?喝慢一點,喝的太快容易醉。”

會仙樓上,一群翩翩濁世佳公子正圍桌而坐,吟詩作對,笑談暢飲,好不痛快。唯有正中的一位,卻神情恍惚,隻是不停的灌酒。

其他人見之,不免奇怪。因為這位主以前出來喝酒從不敢多喝,唯恐回去後無法與家中嚴父交代。

卻不想今日破了例,眾人不免關心的問道。

那神情落寞的人雖然在喝悶酒,但心地卻很好,有些歉意的對眾人道:“可是擾了大家的興兒?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都是我的錯。”

“這是哪裡話?我們幾個還用說這些?寶玉,有何心事,何不與大家傾訴一二,我們都是難得好朋友,與那等子俗人口中說的生死兄弟也差不了幾分,你又何必一個人喝悶酒呢?”

其中一個麵若冠玉,氣息文靜到有些女化的年輕男子,翹著蘭花指,溫柔的說道。

賈寶玉眼睛已經有些醉意了,不過他聞言後還是展顏一笑,拉過那男子的手,握在手中,感謝道:“琪官,謝謝你的心。”

那名喚琪官的年輕男子聞言後,亦是展顏一笑,竟嫵媚非凡,他伸出另一隻手,放在賈寶玉的手上,輕輕的摩挲著,嬌聲道:“你既懂我的心,就該將心裡的煩心事說出來,與大夥聽聽,大夥兒方能與寶玉你分憂啊。縱然我之才華鄙陋,可湘蓮亦在,小鐘兒也在,總能與你分憂便是。”

賈寶玉看了眼諸位好友,卻苦澀一笑,搖頭道:“難以解憂,難以解憂啊。”

說罷,鬆開了琪官的手,仰頭又灌下一杯杏花酒。

“寶玉,這樣喝酒傷身的。”

琪官起身離開座位,走到賈寶玉身旁,俯身抱住他,身上的盈盈香氣,讓賈寶玉心醉,順勢將臉埋進了琪官的胸前,但不一會兒,就哽咽出聲。

“唉!沒想到,你這豪門公子,竟也有這等難以訴說的難事,苦了你的心了……”

琪官憐惜的撫著賈寶玉的側臉,柔聲道。

秦鐘坐在對麵,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我想,或許是與寶玉他三弟有關。”

“賈環?”

秦鐘旁邊坐著的麵若敷粉,唇若塗脂,偏又有一股英氣的男子聞言後,眉頭微皺,道:“他與我等並不是一路人,霸王一樣的人物,莫非,他敢欺負寶玉?”

“唉,也不是,湘蓮兄不知,那賈環……我也不知該怎麼說。

他在外雖然霸道蠻橫,動輒打的彆人斷手斷腳,可是在家中姊妹跟前,卻與我等無二,溫柔小意的緊。

又兼他長了一張能說會哄的嘴,哄的家裡姊妹們都親近於他,反而梳理了寶玉。

所以……”

“彆說了,喝酒!”

賈寶玉從琪官懷前起身,端起酒壺就要倒酒,卻被琪官俯身按住了手,道:“這樣乾喝有什麼趣?不若喚雲兒來唱個曲。

今日我做東,早就托人去錦香院喚了雲兒來,隻是怕她早早進來會擾了咱們說話的興兒,便讓她在離間待著呢。既然寶玉今日不想多言,不若就喚雲兒來唱個曲兒,給你解悶下酒,可好?”

賈寶玉聞言大喜,握著琪官的手感激道:“琪官,你真明白我的心。”

琪官聞言,嫵媚一笑,而後起身去裡麵喚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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