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大丈夫(1 / 1)

醉迷紅樓 屋外風吹涼 1925 字 1個月前

皇城,鳳藻宮。

散了朝後,隆正帝心情不佳。

按理說,早朝時,一群大臣圍堵了他“嶽丈”賈政,要逼他“小舅子”賈環破財,他本該護著才是。

畢竟,昨夜他才受了賈環的巨款“賄賂”。

可是,他卻沒有。

一來,國庫裡真的快沒銀子了,眼見庫銀就要見底。

可是,需要花銀子的地方還是一眼望不到儘頭……

最近這段日子,他頭發都愁白了不少。

昨夜賈妃是帶回來一筆“巨款”,可那也隻是相對的。

二十萬兩銀子,對於個人而言,確實是筆巨款。

可相對於整個國家,相對於整個大秦而言,就太微不足道了。

當然,那二十萬兩銀子,也解了他的大難。

若沒有這筆銀子,再過二月,他的“中車府”就要停擺了。

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事……

窘迫啊!

二來,昨日賈家迎親的排場,他也通過中車府回報得知了。

不得不說,他心裡有點泛酸和嫉妒。

他這個皇帝,都沒那麼大的排場!

彆的不說,單那上萬架玻璃風燈,就值數十萬兩銀子,更彆說那美輪美奐的大觀園了!

哼!

倒是會享受!

再想想他,堂堂一個帝王,卻為了銀子都快愁斷腸了。

還不如一個沒文化的小赤佬活的瀟灑痛快,他豈能不心酸?

所以,既然有人想讓賈環為國儘忠,他也就沒攔著。

你賈環既然那麼富庶,富比石崇,那麼與拿著銀子奢靡享受,不如拿出來為朝廷做點正事好。

想起賈環給他的報價,他就恨的牙根兒疼!

黑了心肝的,一壇伏特加他敢賣五十兩,真真是……令人發指!

一車裝上二十壇,就是一千兩銀子。

一百車,就是十萬兩!

儘管十萬兩銀子,國庫就是再窮也拿的出。

可除非他是瘋了,才會花這筆冤枉銀子!

隆正今日沒有出聲,就是想讓孫誠等人逼一逼,好讓賈環將那黑心酒錢給降下來。

也不占他便宜,降到正常水平就好。

五十兩銀子……

哼!

一壇上好的清溪花雕,才不過五兩銀子,最好的也不過十兩。

他倒是真敢要……

隻是,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可從人情上來說,他做的確實有些不地道,有些虧心,也有些心虛。

因為賈環的酒一直都是這個價,還供不應求。

人家也沒求著你來買……

朝廷既然要人家的酒,還不給足銀子,豈不是變相的剝削賈家的銀子?

更何況那起子人還直接要求賈環奉獻。

隆正帝當然不會答應這事,就算賈環應下他都不會應。

因為孫誠等人此計,不僅在謀算賈環,也在謀算他,在打他的麵皮!

堂堂一個帝王,竟然要靠謀取臣子私財去還國禮,這豈不是讓他在史書上留下濃濃的一筆臭名嗎?

其心當誅!

不過,隆正帝還是有點擔心那個渾小子,明日早朝時會來找他鬨……

他自然不會怕什麼,關鍵是,他擔心丟了麵子。

有太上皇護著,他縱然貴為皇帝,也不能真拿賈環如何。

就算沒有太上皇……作為榮國傳人,隆正帝也不可能為了一點小事就把賈環如何。

因此,隆正帝心裡,賈環就算一塊滾刀肉……

而且,不止是賈環,還有才為他撈回二十萬兩銀子的賈妃……

原本說來,既然是心虛,他就該躲著賈元春才是。

這般照麵,著實讓人尷尬。

可隆正帝卻不。

他生性孤拐,越是如此,他就越要見賈妃。

想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對他生怨!

不看清這一點,他精神上就難以通透。

因此,一下了朝,隆正帝便徑自下駕鳳藻宮,來見賈元春。

“陛下……”

鳳藻宮外,得了信兒的賈元春帶著一宮的宮女和太監,在宮門處請安。

她屈膝一福,禮畢後,有些驚詫,也有些欣喜的看著隆正帝,柔聲道:“陛下剛下朝罷?那般辛苦操勞,該多休息才是。若有事,可打發太監來傳召臣妾,臣妾自當前往。怎敢勞陛下屈尊遠勞?”

若論顏色,在隆正帝的後宮裡,賈元春連前二十都排不進。

隆正帝雖然當皇帝當的憋屈,可每三年一次的選秀,乃是定製。

所以,他宮裡的美人絕不會少。

在這些佳麗絕色中,賈元春並不起眼……

而論能搏君王一笑的才藝,她更是遠不如她人。

彆的不說,隻說那位以貴人之位,這次卻同樣被準許省親的周貴人,她就遠不能及。

周貴人色藝雙絕,論姿色,可使六宮粉黛無顏色。

論才藝,詩詞歌賦隻作等閒,更有其他百種才能,可為隆正帝解悶。

因此,在隆正帝的後宮中,周貴人最得隆正帝喜愛。

若非出身太低,她的份位絕不至於連個嬪都不是。

然而,她份位雖然不高,但她所在的儲秀宮,才是隆正帝平日裡去的最多的地方。

而相對而言,鳳藻宮,隆正帝來的次數就少的多……

昨夜隆正帝才來過,按照以往的規律,至少還要過個三五日,他才會再次下駕。

當然,這等頻率,除了與周貴人相比外,在其她嬪妃眼中,已經是難得的聖眷了。

所以,今日他又來,賈元春才有些喜出望外道。

隆正帝本來一肚子的不自在,一落龍攆,細眸便盯著賈元春。

待看到她臉上的溫柔的笑容,和眼中的驚喜時,作為男人的虛榮心,忽然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再聽她這般一說,心情便陡然好轉許多。

隆正帝臉上也帶了點笑容,沉聲一應後,道:“朕來看看你。”

賈元春聞言,笑容愈發可親,看向隆正帝的眼神中帶著感激,道:“臣妾謝過陛下。”

隆正帝心情愈好,牽起賈元春的手,這是一個罕見的親密動作,也讓賈元春羞紅了臉。

原本“普通”的容貌,落到隆正帝眼中,竟生出一抹驚豔感。

不過,隆正帝陡然又想起,賈元春應該還不知早朝之事……因此臉色忽然又變得有些不自在,陰沉起來。

這番變故,落在宮人眼裡,頓時緊張不已。

有些宮中老人,還聯想到了當初太上皇對隆正帝的評定:心思陰沉,喜怒不定……

倒是賈元春,麵上依舊是溫柔的笑容,眼神裡多是……崇拜……

隆正帝見之,心情又恢複了些,不過沒有再多說什麼,與賈元春一起進了鳳藻宮。

落座後,賈元春親自倒茶端水,服侍隆正帝。

因知道他不喜繁鬨,便讓殿內尋常宮女隨侍都退了下去。

這一舉動,又讓隆正帝稍稍滿意了些……

“不要忙了,朕坐一會兒就走,國事繁忙……你也坐吧。”

見賈元春又忙碌了陣,與他添了金錦背靠,和軟腳榻落腳,還要再張羅什麼時,隆正帝說道。

賈元春聞言,謝過隆正帝後,便在他的右手下位坐下,並未與他平齊相坐,因為她隻是貴妃,不是皇後……

這一番舉動,隆正帝看在眼裡,暗自點頭,不枉他賜予賈元春賢德之號。

飲了一口茶,發現不是宮人慣用的六安茶或是老君眉,而是他最常喝的普洱。

隆正帝看了賈元春一眼,頓了頓,然後用很平淡的語氣,將早朝發生的事與賈元春講了一遍後,淡淡的道:“天下不平,民生多艱。國庫不豐,朕甚為難。”

賈元春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她靜靜的聽完之後,麵上笑容不變,看著隆正帝道:“陛下雄才大略,又心懷百姓,乃是千古明君。

不過,既然國庫暫時不豐,用銀子的地方又太多,陛下何不給賈環下道旨意,讓他捐獻百車酒呢?臣妾以為,賈環定然會為陛下解憂的。”

隆正帝聞言,嘴角抽了抽,哼了聲,道:“你是一點都不了解你那三弟,想讓他捐酒,哼……

整個都中,哪個不知道他是出了名兒的黑心肝,死要錢啊?他也就對你們這些親眷大方……

偏有那麼一群傻子,整日裡上趕著給他送銀子……”

想起剛剛下朝時收到的中車府回報的消息,吳貴妃之弟吳銳正到處賣地籌措銀子,要去買賈家出產的玻璃風燈擺排場,隆正帝直想送他兩個大大的字:呆.逼!

不過想起賈環那張狡猾的臉,隆正帝又忍不住哼笑一聲,繼續道:“那小子又有太上皇護著,朕拿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想讓他給朕解憂,想都彆想。”

賈元春抿嘴一笑,卻沒有多說什麼,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不合適。

而見她沒有怨言,隆正帝心裡已經很滿意了,想了想後,他又道:“賈妃,這件事,著實和朕沒有多大乾係。

不是朕沒有擔當,賈環應當也知道,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主張。

朕隻煩,明日這個渾小子,怕又要來找朕聒噪,好似是朕敲詐他的銀子一般……”

賈元春溫柔一笑,道:“陛下且放心,賈環定不會如此不懂事的。一會兒,臣妾派人去賈家,給他講清楚就是。”

隆正帝聞言,心中大熨,臉上又露出笑容,看了賈元春一陣後,道:“愛妃如此明理,不愧賢德之名,朕心甚慰。”

賈元春笑道:“不過是臣妾的本分罷了……”說著,麵色忽然變得有些猶豫,又道:“若非宮中規矩,後宮不得乾政,臣妾還想再勸勸三弟,多為陛下解憂……”

隆正帝聞言,眼睛一亮,不過隨即卻又搖搖頭,道:“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讓賈環自去與那些人打擂吧,隻要他不來聒噪朕就好。

賈家無罪,平白取臣子之私財以充國事,非正道也,朕也丟不起這個人……

時候不早了,朕先去了,下午還要與軍機閣議事。”

賈元春聞言,忙起身,上前去服侍隆正帝起來。

隆正帝擺擺手道:“在宮中若無甚事,可多往皇後和禧妃那裡走走……不用送了,朕自去就是。”

說罷,隆正帝闊步離去。

在宮門處,目送隆正帝禦輦離去後,賈迎春轉身回宮,臉上浮起一抹笑意,燦爛了許多……

她的夫君,雖然如今龍困淺灘,可到底是一個偉岸大丈夫。

而且……

還送了她一個大禮。

平常的妃子,雖也要常往坤寧宮與皇後請安。

但多隻是過場而已,禮貌而去,禮貌而回。

話都說不了幾句。

就算是貴妃,也沒有資格與皇後深交。

如果說,皇帝乃是前朝文武百官的“君”,那麼皇後,則是後宮諸多嬪妃的“君”。

地位懸殊。

而禧妃,就更不得了了……

因為她是皇太孫,贏曆生母。

能與她多走動,其中深意,賈元春又怎能不解?

若能與禧妃交好,不止對她,就是對整個賈家,都有莫大的益處。

念及此,賈元春回到殿內後,執筆書寫了一封信,使人送去了賈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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