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郡雖然是孟海公的老巢,但孟海公在起兵後並沒有在東海郡留多少兵力,隻留了三千人駐守東海島,孟海公本人並不看好東海郡,要糧食沒有糧食,要人口沒有人口,如果不是孫宣雅在琅琊郡牽製楊義臣,東海郡早就被攻下了。??
所以孟海公在兵敗後直接退去譙郡,而沒有選擇東海郡。
但東海郡對張鉉而言卻是一條至關重要的通道,從江都直連青州,無論如何他要控製住東海郡,這個任務張鉉就交給房玄齡,這也是房玄齡沒有跟隨張鉉西進彭城郡的主要原因。
胊山縣是東海郡的郡治,它緊靠大海,狹窄的海峽對岸便是東海島,由於東海郡人口不多,所以胊山縣隻是一座中縣,人口數萬人。
當孟海公將掌控勢力全部轉移到彭城郡後,東海郡便立刻安靜下來了,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深秋時節的胊山縣顯得有幾分蕭瑟,樹木失去了綠色,到處是光禿禿枝椏,地上飄滿落葉,當一陣陣秋風吹來,落葉便如一群群蝴蝶般的飄舞在空中。
縣城大街也冷冷清清,尤其入夜後更難得看見一個行人,到處關門閉戶,隻有幾家店鋪和酒肆還開著門,但生意也不好,隻看見懶精無神的夥計坐在門口打哈欠。
這時,一名黑衣人沿著街角疾步匆匆而行,幾條爭食的細犬從他麵前狂奔而過,黑衣人並沒有受到影響,又匆匆向前走了十幾步,這時他停下了腳步,向兩邊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影,隻有大街斜對麵一家雜貨店的掌櫃坐在店鋪內打著瞌睡,這時,黑衣人一轉身,走進了左的一條狹窄小巷內。
巷子不深。裡麵隻有三四戶人家,他走到最儘頭的木門前,有節奏地連續敲了敲門,過了片刻。要?門‘吱嘎!’一聲開了半邊,黑衣人一閃身進了門內。
“軍師休息了嗎?”
黑衣人摘下襆頭,露出一張清瘦的臉龐,霍然正是張鉉的斥候頭子沈光,他之所以這麼謹慎。是因為胊山縣目前還有五百名孟海公的士兵,儘管孟海公已在留縣被張鉉全殲,但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到東海郡。
手下接過他的帽子笑道:“沒有休息,在等將軍呢!”
沈光快步走進內院,來到一閃透著燈光的門前,他敲了敲門,“軍師,是我!”
“請進!”
聲音十分清朗,正是張鉉軍師房玄齡的聲音,沈光推門進了屋。隻見房玄齡手中拿著一卷,正搖頭晃腦地讀得起勁。
沈光忍住笑等他讀完,這才上前施禮,“參見軍師!”
房玄齡把收進箱,笑嗬嗬一擺手道:“沈將軍請坐!”
沈光坐下來,取出一卷材料遞給房玄齡,有些興奮道:“軍師果然料事如神,許延年的彆宅內藏有大量布帛,足有五六千匹之多,還有官倉糧食。大約有三千石的缺口,賬簿記錄是被孟海公征走,但糧食我已經找到了,就在許延年東海島的莊園倉庫裡。我至少找到了十個替他搬運糧食的民夫。”
在孟海公起兵後,前來東海郡接任太守之職的原東郡丞張世宗不幸死在亂軍之中,目前東海郡由郡丞許延年代管,這個許延年就是張鉉控製東海郡的關鍵,房玄齡就打算從他這裡著手。
房玄齡接過一卷倉庫記錄看了看,嘴角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很了解各地地方官,隋朝各地庫存豐盈,各地方官便利用匪患大其財,自己把倉庫糧食和財物搬走大半,然後留一部分給亂匪,最後全部賴給亂匪或者饑民,給朝廷報一本糊塗帳,幾乎每個地方官都或多或少有點問題,這個許延年也不例外,關鍵是要找到證據。
張鉉派沈光協助房玄齡,就是要他幫助房玄齡找到證據,沈光以他細密的調查找到了證據和證人,沒有令房玄齡失望。
房玄齡笑問道:“現在糧食和財物可被將軍手下看守?”
沈光點點頭,“它們都在弟兄們的掌控之中,休想轉移走。”
“沈將軍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一起拜訪許延年。”
“軍師,主帥那邊情況怎麼樣?”
“主帥現在在彭城郡,不過尉遲恭率領五千軍隊已經過了沭水,最遲後天殺到胊山縣。”
沈光大喜過望,尉遲恭已經殺到,那麼收複東海郡指日可待了
許延年是彭城郡符離縣人,出身貧寒,年約四十餘歲,一直在徐州地區做官,從小縣主簿一步步做到東海郡丞,在徐州地區人脈很深,和徐州各大世家都很有交情。
正因為如此,無論李子通還是孟海公都對他十分倚重,他雖然隻是郡丞,但整個郡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是他做主。
孟海公從席卷徐州到迅衰敗,許延年的心情也跟隨著起伏不定,眼看孟海公覆滅在即,許延年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歡喜是他終於可以擺脫被亂匪控製的惡名,而擔憂則是朝廷會怎麼處罰他?畢竟李子通和孟海公控製東海郡期間,他都是在任郡丞。
這幾天許延年已經嗅到了風聲,原因是大量參加孟海公軍隊的東海籍士兵6續逃家鄉,他們帶來了孟海公被張鉉和楊義臣腹背夾擊,屢戰屢敗的消息,這就意味著孟海公的敗亡就在眼前了。
許延年感到了巨大的緊迫感,他必須抓緊時間把手中的財物糧食脫手,換成黃金,然後進京打通關節,他才能脫罪,可問題是現在東海郡購買力疲弱,必須去江都才能脫手,但他一時找不到運貨的海船,令他心急如焚。
一早,許延年坐立不安地在官衙內等待海船的消息,他決定用漁船把貨先運到鹽城,再從鹽城上貨船去江都,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這時,一名心腹衙役匆匆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使君,緊急情報!”
“找到漁船了嗎?”
“不是漁船,是使君的彆宅出事了。”
“出事?”
許延年嘴唇哆嗦了一下,“出出什麼事了?”
“彆宅的大門被反鎖,放布帛的地下倉庫也被人用銅汁灌死大鎖,鐵門根本打不開了。”
“是誰乾的?”許延年頓時勃然大怒,他覺得這是惡作劇,誰在背後搗亂。
“不知道,還有那些運貨的民夫都找不到了。”
許延年忽然倒吸口冷氣,一屁股坐下,他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什麼惡作劇,是有人盯住自己了,否則民夫絕不會無緣無故失蹤。
就在這時,又快步走進一名衙役,手中拿一份拜帖,躬身遞給拜帖道:“使君,外麵有客人拜訪!”
許延年接過拜帖,隨便瞥了一眼,屁股又像被針猛刺一下,他一下子跳了起來,拜帖上竟寫著‘江淮招討使帳下錄事參軍房喬拜敬’。
許延年是官場老手了,他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財物一定是被房玄齡控製住了,他的老底竟然被房玄齡知道了,他儼如一腳踩空,心中空空蕩蕩,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道:“請他進來吧!”
他隨即向堂外走去,在中門處迎候房玄齡。
不多時,身著一襲白色儒袍的房玄齡快步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一名臉龐削瘦,身材中等的男子,眼睛銳利得比刀還要鋒利,看得許延年一陣慌,他連忙躬身行禮,“歡迎房軍師來郡衙,在下許延年。”
“許郡丞我已經見過了,房喬有禮!”
房玄齡給他一禮,又介紹道:“這位是沈將軍,也張帥麾下名將。”
“久仰!久仰!”
許延年當然知道沈光,他心中一陣苦澀,估計自己的貨物就是被沈光控製住了,他勉強一笑,“兩位請隨我去內堂!”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房玄齡談笑風聲跟許延年進了內堂,沈光則一言不,麵無表情地跟隨在軍師身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