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在天子寢宮外,李玄霸心事重重地來回踱步,他心中鬱悶得簡直要爆炸,這些年他就象一隻被圈養在籠中的猛虎,一直生活在深宮,從來沒有出兵打仗的機會,眼看著周軍步步進逼,而唐軍卻節節敗退,他心中焦慮萬分,他幾次向父皇表達要去戰場作戰,父皇雖然不反對,但卻讓他耐心等待時機。
就這麼一年年過去,一月月過去,一天天過去,父皇所說的時機卻始終沒有到來,聽說大散關失守,皇叔李神通率軍去征戰,還是沒有他的機會,李玄霸再次向父親提出要求,這一次父皇倒是答應了,但還沒有做出決定便病倒,這讓李玄霸急得跳腳。
李玄霸自大唐建立後便一直出任禦林軍大將軍,實際上就是他父皇的保鏢,但實際上他並沒有統帥軍隊的能力,禦林軍在他的統帥下弄得一團糟,出了幾次防禦大漏洞。
李淵無奈,隻得任命李神符為左禦林軍大將軍,李神符打仗雖然不行,但權力鬥爭卻很在行,短短幾個月,他便將幾個禦林軍將軍收拾得服服帖帖,他成了真正的大將軍,而李玄霸的大將軍名存實亡。
李玄霸卻毫不在意權力得失,他更期待自己能殺上戰場,揚威天下,眼看著父皇終於答應放他出去,偏偏又在這個節骨眼上病倒了,讓他怎麼不急得跳腳。
使李玄霸心急如焚的原因還有另一個藏在他口袋中的秘密,他昨天接到了皇兄李世民的來信,讓他立刻啟程去安定郡,就算父皇不同意,他也可以先斬後奏,但李玄霸還是想告訴父皇一聲,他不願象幾個兄弟那樣擅自而為。
就在李玄霸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打轉,這時從台階上跑來一名宦官,正是剛才替李玄霸通報的宦官,李玄霸急上前問道:“怎麼樣,父皇要見我嗎?”
“如殿下所願,聖上讓殿下覲見,不過聖上病重臥床,隻能說幾句話就離開,不能打擾聖上休息。”
“我知道了。”
李玄霸一把推開宦官,快步向殿內走去,他迫不及待地要見到父親了。
李淵天不亮就醒來了,他平靜地躺在病榻上,身體顯得十分虛弱,他本來是很簡單的受涼,但禦醫告訴他,這次感恙引發了他身體內的隱疾,所以導致病情加重,雖然引發隱疾,但整個病情並不是很嚴重,隻要好好調養幾天就能康複了。
李淵現在並不關心朝政了,他的朝政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他隻關心大散關和隴右,李神通或許能奪回大散關,但世民能不能頂住周朝十萬大軍的進攻,卻讓李淵憂心忡忡,如果世民再敗,那隴右就徹底完了。
此時李淵心中十分懊悔不該克扣隴右唐軍的錢糧,雖然他對次子十分不滿,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軍隊畢竟是唐軍,唐軍不夠精銳強悍,怎麼抵抗得住無比強大的周軍?
這時,三子李玄霸悄悄走進他房間,跪在他麵前,握住了父親的手,“父皇,兒臣在這裡。”
李淵慢慢抬起手撫摸兒子的頭發,他那麼多兒子個個野心勃勃,四子元吉為了接管金吾衛,把李高遷給射殺了,當自己不知道嗎?
隻有眼前這個傻兒子對自己忠心耿耿,可惜他頭腦不聰明,遲早會被兄弟們玩弄於手掌之中,讓他離開京城,也是一種對他的保護。
“玄霸,你是想去戰場吧!”李淵微微笑道。
“兒臣做夢都想,父皇,請相信兒臣一定力挽狂瀾,擊敗周軍。”
“父皇這些年把你頭猛虎關在籠子裡,委屈你了。”
“父皇,兒臣不委屈。”
李淵點點頭,“你想去哪裡?”
“兒臣想去隴右,裴元慶進攻蕭關,無人能敵,十分囂張,兒臣想去會會他。”
“你是第一,他是第四,你沒有問題。”
這時,一名禦醫走上前低聲對李玄霸道:“殿下,讓聖上休息吧!”
“父皇,兒臣能去嗎?”
李淵摸摸他的頭,笑道:“去吧!”
李玄霸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他重重給父親磕了三個頭,轉身去了。
待兒子走遠,李淵低聲道:“讓宣旨官進來!”
門口站著負責擬旨的中書舍人張渠,聽到宣召,張渠連忙走進病床,李淵緩緩道:“傳朕的旨意,封李道宗為右禦林軍大將軍。”
半個時辰後,李玄霸象一頭衝出牢籠的猛虎,以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帶領三百騎兵衝出了長安城,向安定郡方向狂奔而去,他生怕父皇變卦,甚至來不及回趙王府收拾東西,便打馬逃離了長安。
不過李玄霸此時尚沒有成婚,沒有妻兒拖累,這是他最大的優勢,也是他能走得如此迅捷的重要原因。
李玄霸剛離開長安,便立刻有人通報了李元吉,與此同時,宮中也傳出消息天子任命李道宗為右禦林軍大將軍的消息。
這兩個接連而來的消息無疑給李元吉沉重一擊,如果說父皇任命何苗為金吾衛將軍隻是為了安插自己的人,那麼李玄霸和李道宗一出一進就不是偶然了,這說明父皇已經有警惕了。
李元吉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失望,他氣急敗壞地衝崔文象大吼:“這就是你的判斷!現在玄霸走來,李道宗又來了,你怎麼解釋!”
崔文象臉色極為難看,他知道自己小看李淵了,不過事情並沒有那麼壞,他冷靜地對李元吉道:“李玄霸無法駕馭禦林軍,讓李神符抓住了機會,天子隻是不願意李神符大權獨攬,所以把李道宗引進來,但事情並沒有惡化,如果天子對殿下有警惕,情況就不是這樣了,微臣覺得這隻是大散關失陷,天子的一種本能地緊張罷了。”
李元吉怒氣稍斂,又追問道:“如果父皇對我警惕,又會怎麼樣?”
“一定會召殿下進宮,然後趁機囚禁。”
“或許軍師說得對,可我一直心驚膽戰,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開始?”
崔文象勸他道:“殿下,一定要按照計劃來,沉住氣,不能急躁。”
“但現在有變化了,我們計劃也應該有變。”李元吉心中急躁,終於有點沉不住氣了。
崔文象沉思片刻道:“李道宗問題不大,他剛剛上任,還來不及控製軍權,可以讓李神符借口手續不全不準他進軍營,關鍵是何苗,一旦殿下輕舉妄動,他必然會稟報天子,殿下就危險了,我們不能功虧一簣。”
李元吉終於冷靜下來,“說到底,還要等父皇的病變,對嗎?”
崔文象緩緩點頭,“按照王禦醫的藥量,今天晚上天子就要陷入昏迷,我們機會就在今天晚上了,如果殿下焦急,不妨先換上盔甲,耐心等上幾個時辰,一旦宮中傳來消息,我們就可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