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這次可是真氣壞了,蹦來蹦去的咆哮萬端,滿臉的激動,滿腹的氣憤。
獨孤無敵大將軍同樣的憤慨,臉上肌肉痙攣,腮上肌肉突突的跳動,也是怒不可遏!女兒小藝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如意郎君,這段時間看來,君莫邪也確實是人中龍鳳,獨孤無敵雖然嘴硬,但心中卻也早已經允了。
更何況自己地女兒可是挺著肚子進得城門,除了君莫邪,誰家敢要?一番折騰之下,好不容易才辦妥了這件事,翁婿正在那邊興高采烈地喝酒,而且君莫邪還答應替老父治療舊傷……這對獨孤世家來說,簡直是雙喜臨門,喜上添喜的好曰子!
偏偏在這個緊要時刻,這位內侄居然要將自己的新女婿推進茅坑……獨孤無敵抹了一把冷汗!幸虧搞錯了推進去的乃是唐源,倘若將君莫邪真的推進去了……獨孤無敵簡直無法想象會生什麼事!起碼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閨女獨孤小藝的一番心思定然是徹底地打了水漂了,老父親幾十年的頑疾也沒有了希望,至於君戰天……那是百分之一百的會起兵來攻打!以君戰天的脾氣,豈能容許自己的孫子遭受如此奇恥大辱?
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
兩家必然是你死我活的最惡劣、最崩潰的局麵!
父子二人咆哮了一會,隻見內院大亂,一群娘子軍匆匆忙忙的走了出來。“大清早的,你們爺兒倆又在什麼瘋?”卻是老夫人出聲質問。
“老子今曰不僅要瘋!還要殺人!”獨孤縱橫跳起來就罵:“什麼東西!”
老夫人眼一瞪,正要火,突然她身後一個衣飾華貴、麵目清秀的婦人衝了出來,一臉的驚慌:“流兒……流兒……你怎麼了?你怎地躺在地上?”
叫了半天,見黃書流昏迷不醒,不由驚慌的抬起頭:“老爺,老爺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問你侄子去!你們黃家,可是教育的好兒孫啊!我倒是真沒想到,你們黃家竟然是這麼的深謀遠慮!好心計、好算計啊!”獨孤無敵氣不打一處來,寒著臉訓斥。
君莫邪看著他們一家人在吵鬨,大感不耐,再者自己眼下始終也還是個外人,抬腳走了出去,走出兩步,突然停住,轉身,手指向地上的黃書流:“這個人,我這裡算是給獨孤世家麵子!我不會親自動手!但他肯定得死!這件事,絕對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若是黃家有什麼不服,我君莫邪願意隨時隨地和他們理論!”
“他不該如此陷害我的兄弟!我不管他之前犯過什麼事,也不管他之前是否善良敦厚,但,隻此今曰一端,他就已經是萬死難辭其咎!我的兄弟,誰敢欺辱?蒼天都不行!另外,我還不知道胖子要怎麼回敬他,回敬黃家,胖子的心思不會猜,我隻會無條件的支持,言儘於此!”
口氣森然、冰寒,冷酷;他淡淡的幾句話,就像是至高無上的君王,宣布了對一個人的絕殺令!
誰也沒有看到,從他指出的手指上,一道無形無影無聲無息的勁流,穿進了黃書流的頭顱之中,縱然獨孤世家想要徇私,這個人也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留餘地!一點不留餘地!
我不會給我的仇人,留下任何一點重新爬起來的希望!
我兄弟的仇人,也一樣!
說完了這幾句話,君莫邪冷漠的向前走去,凡他所過之處,眾人均是不由自主地讓出了一條路……“慢!”
那位二夫人竟是冷著臉站了起來:“君公子,你是小藝丫頭的未來夫婿,大家便不算是外人,請問我的侄兒是如何得罪了你?讓你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呢”
君莫邪沒有回身,淡淡地道:“他到底是如何得罪了我,你問問獨孤大將軍就知道了。我很慶幸的告訴你,今天若不是在獨孤世家,若不是因為獨孤世家……黃家在今天下午曰落之前,就會灰飛煙滅!雞犬不留!”
君莫邪負著手,冷酷地道:“你實在應該慶幸!”
說完,君莫邪不顧而去!不管是誰,彆動我的兄弟!動了,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難以負荷的代價!
那二夫人還待要說什麼,獨孤大將軍上來就是一記耳光,大罵道:“你這賤人還敢糾纏,獨孤家的臉都給你這賤人敗壞儘了,不用說,你這賤人當初嫁給老子,目的也肯定不單純吧?”
那二夫人卻也是聰慧之人,隻片刻之間,便由眼前的整個局麵推想出了這件事情的始末,更被大將軍的那一巴掌打蒙了。
“君莫邪,君大少爺!我請求你!你放過我的侄兒吧!”二夫人哭著叫了出來,一時間卻也沒想到自己到底有什麼求情的理由,麵對君家這等巨無霸,有什麼可以讓他們網開一麵的條件?二夫人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一個家族的傳說,不顧一切的叫道:“君公子……君公子!我黃家……我黃家也有一位祖輩在無邊血海……”
“無邊血海?”遠處,君莫邪頓了一頓,緩緩地道:“隻要他動了我的兄弟,就算他親爹現在淩霄寶殿做王位,也沒有用了!”
終於不顧而去……“你這賤人還不給老子滾回房去?儘在這裡丟人顯眼!滾回房間閉門思過去,快滾!”獨孤無敵大聲嗬斥,在他的內心裡,他還是比較寵愛這位二夫人的,因此才會答應她侄兒留在這裡的要求,連上次繞過自己,直接向老爺子老夫人求親的事也未追究,卻怎麼想不到竟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獨孤縱橫老爺子黑著臉安排人,突然對自己兒子大吼一聲:“你小子也混蛋,不說管好你的女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獨孤豪,趕緊送你媽回房去!獨孤無敵,你這混帳還在這裡杵著?還不去看看唐源?”說到最後一句,老爺子幾乎就是在跺腳了。
獨孤無敵頓時醒悟,說到底,這件事的關鍵既不在君莫邪身上,也不在獨孤家人身上,關鍵卻是在唐源那裡。
君莫邪一來為了唐源的聲譽,二來也為了獨孤家著想,畢竟兩家現在是未來姻親,君莫邪說什麼也要顧慮一下,至於自家這邊,就這幾個人見了,保密還是有把握的。
關鍵就是唐源,此事若是能遮掩下來,自是上上大吉,就算不能完全平息,也是萬萬不能張揚出去的。一旦張揚出去,讓唐老爺子知道了,那這後果可就嚴重到家了!所以獨孤無敵答應一聲,趕緊的想著君莫邪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不過通過這件事,父子二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君莫邪在殺死梅高節和孔令揚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獨孤縱橫老爺子曾經說了一句話:“君莫邪此人,心狠手辣,做事殺伐果決,端的是個人物。之後,無論任何人,都不要惹到他的女人,他的家人!”
君莫邪的女人,君莫邪的家人,無疑就是他的逆鱗!龍有逆鱗,觸之則怒!一怒則流血三千裡!
如今來看,又有了一份明悟:除了他的家人、女人,還不能動君莫邪的兄弟!尤其是他認可的兄弟!
為了兄弟,竟然在第一次到嶽父家喝酒的時候就敢如此鬨騰!
完全不給獨孤世家留半點麵子!
可惜,這對明白人父子兩人卻還忽略了另一件,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是他們爺倆太高估自家的分量了,就算大少肯不追究,胖子肯不追究嗎?
財能役鬼,亦可通神,錢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就是萬能的!
以胖子如今的身家,新晉京城財神的身份,這件事,能那麼輕易了解嗎?
看了看仍在忙碌著的六個孫兒,(獨孤豪送他母親進去了,不在這裡)獨孤老爺子長歎一口氣,低聲道:“小藝的事我是放了一大半心了,可若是什麼時候,你們也能讓君莫邪認你們做兄弟……該多讓老夫放心啊……”
獨孤老爺子這句話聲音很輕,兄弟六人都沒有聽清楚,紛紛側著耳朵問道:“什麼?爺爺您說什麼?”
“沒什麼,趕緊的把這小子剁了扔出去喂狗!看見這小子老子就心煩!”獨孤縱橫大是有些意興闌珊。君莫邪鬨了這麼一出,自己竟然全然提不起一點點生氣的意思來……男兒,該如是!
為兄弟,不懼青天!這才是男兒血姓!男兒義氣!
獨孤縱橫老爺子想起君莫邪最後一句話:無邊血海嗎?隻要他動了我的兄弟,就算是他親爹現在淩霄寶殿,也沒有用了!
真是個狂妄的小子!真是個可愛的小子!
以前我怎麼就會認為他是個紈絝呢?
老爺子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真老糊塗了?
“爺爺……真殺啊?”獨孤傑苦起了臉,仰起頭問道,他素來和老三獨孤豪最是親厚,和這個比較遠的表親也是熟識,多少有些下不了手。
“殺!立刻動手。”獨孤縱橫眼中狠色一現,重重的道:“這,是軍令!”
六人同時起立,站得筆直,道:“遵令!”
獨孤無敵過去的時候,唐源這家夥居然仍未醒,兀自呼嚕震天!
君莫邪見他進來,早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道:“唐源昨天喝了不少,不一定能想得起來。”
“那是最好!”獨孤無敵長歎了一口氣,黑臉有些泛紅,咳嗽了幾聲才道:“這事整的……真是……”
君莫邪詫異的笑了笑,貌似想不到這個大老粗居然也會道歉,道:“放心,就算唐源記得,我也會叮囑他,不讓他說出去。”
“那更好了!”獨孤無敵又擦了擦汗,這才想了起來問道:“難道剛才這些事,唐源根本不知道?是你自己去搞的?並不是唐源找你訴苦?”
“兄弟貴在交心,若是我要等到我的兄弟找我才去辦事……那還叫什麼兄弟?還算是兄弟嗎?”君莫邪淡淡的笑了笑:“那小子的目標本就是我,唐源乃是替我背了黑鍋,招了無妄之災……若是我仍無動於衷,那也就不叫兄弟了。”
君莫邪微微一笑,眼睛看了看唐源熟睡的臉,轉頭看著窗外,淡然道:“兄弟的事,本就是我的事!”
獨孤無敵渾身一震,刹那間如被雷擊!
君莫邪這一句話,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崇敬的大哥君無悔,二哥君無夢,猶記得當年,兄弟幾人一起在天香城外踏青,當時兄弟幾人,都是正當壯年!當時大哥君無悔站在山頂上,看著遠方翻騰的雲海,有感於世事飄渺而,拍著自己的肩膀,曾經淡淡的說了一句:“無敵,你是我的兄弟,和無夢、無意一般都是我的手足兄弟!”
至今,獨孤無敵猶自記得,君無悔說話的時候,就站在山巔,傲對著蒼天大地蒼茫雲海!那淡然的口氣中蘊含著的深深的兄弟情!
那是寧可與老天抗衡的無悔誓言!
兄弟!這是兩個神聖的字!
那一句話,讓獨孤無敵銘記了一生!
如今,君莫邪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透露出的風範,竟與君無悔當年的淡然口氣和堅決心態,一模一樣,一般無二!甚至,從側麵看去,這根本就是君無悔在說話!
連眼神都一模一樣!
兄弟!
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無敵,你是我的兄弟,和無夢、無意一般都是我的手足兄弟!
君無悔的這句話,似乎又在自己心中響起。一遍遍的回響……君莫邪為了他的兄弟,可以不顧一切,可以不在乎獨孤世家這樣的龐然大物,而自己,為了自己的兄弟又做了什麼?
在明知道自己兄弟死的憋屈,死得不值,死得冤枉的時候,自己做了些什麼呢?
獨孤無敵突然喉嚨中一陣堵塞,似乎喘不過氣來,一種濃烈的情緒從心底升起,他狼狽的咳嗽了幾聲,突然捂著嘴衝了出去,可他……連眼睛也捂住了……就這麼蒙著頭衝了出去……他沒有再說什麼,什麼都不必再說。
他隻是一路跑回了家裡他私下裡為君無悔設的牌位前,久久的看著冰冷的靈牌,手指抖顫著,顫聲道:“大哥……大哥……我想你了……小弟我……對你不起……”然後他就突然的,淚如雨下!伏倒在地,放聲大哭!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