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琢玉（三）

第二天莊睿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從窗簾縫隙裡射出的陽光，顯示出今兒又是個好天氣。

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莊睿連忙爬了起來去洗漱了，家裡還有客人呢，自己連早餐都沒準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打開房門，客廳裡的燈已經熄滅了，莊睿站在二樓看到，茶幾上的兩塊翡翠還擺在那裡，隻是羅江已經沒有坐在沙發上了，可能也是去睡覺了吧，莊睿記得昨兒半夜起來的時候，羅江還在那裡忙活著。

“嗯？”

莊睿走下樓梯，才發現沙發上躺著一個人，手裡還抓著支鉛筆，不是羅江還是誰啊。

莊睿苦笑了一下，這人還真是瘋狂，估計是實在撐不住才睡著了，莊睿走到房間裡麵，拿出一張毛毯，給羅江蓋在了身上，這房間裡雖然一直都保持著二十七度的恒溫，不過睡著了還是會受涼的。

“老板？我睡著了？”

就在莊睿把毛毯蓋到羅江身上的時候，羅江忽然張開眼睛，醒了過來。

“去房間先休息下吧，一樓第二個房間就是給你準備的，這一個月的時間還長，不用這麼拚命的……”

莊睿看到羅江從沙發上做了起來，也就收回了毛毯，隻是羅江現在的眼睛裡全是血絲，紅通通的有些嚇人。

“沒事，都習慣了，以前為了趕個工，三天都沒合眼，現在年歲大了點，熬一夜居然睡著了，老板，有什麼吃的嗎？人沒事，可這肚子有些受不了了。”

聽羅江這麼一說，莊睿也感覺有些餓了，等不及打電話叫餐了，乾脆自己到廚房裡燒開水煮了幾袋方便麵，又往裡麵打了2個雞蛋，分彆盛到兩個海碗裡麵端了出去。

莊睿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方便麵之後，拿起了散落在沙發上的圖紙，要說這羅江的繪畫基礎還真是不錯，用鉛筆在上麵所畫的素描，極為逼真，圖紙上的玉料造型除了顏色不同之外，大小形狀和擺在茶幾上的那兩塊，完全一樣。

最讓莊睿吃驚的是，那手鐲樣式，居然像是用圓規畫出來的一般，中規中矩，反正要是莊睿去畫，圓形保證會被他畫成橢圓形的。

“羅師傅，這圖紙上的手鐲大小好像都不一樣啊？”

細看之下，莊睿發現了一點問題，在手上的這張圖樣上，畫著五副鐲子，不過隻有兩幅鐲子大小相同，而另外三幅卻是逐個的小了一點，如果不是畫在一張紙上麵，莊睿還真是看不出來。

“是不一樣啊，這塊料子最多隻能掏出五副鐲子來，剩下的還能做些小掛件和耳環之類的飾品……”

羅江吃完麵後，精神了許多，眼睛又放在了毛料上，這次他觀察的是那塊冰種料子了。

“我看店裡所賣的鐲子，大小好像都差不多啊。”

莊睿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馬上就後悔了，人的手有大有小，製作出來的手鐲自然也是大小不一了，自己這問題有點兒白癡。

果然，羅江把視線從冰種料子上移開了，奇怪的看了莊睿一眼，說道：“看上去是差不多，不過拿在一起比較一下，大小還是不同的，手鐲的規格大小分為很多種。

一般手鐲內圈周長為157～163毫米的，手鐲的內徑就是50～52毫米，這種是比較小的，現在店裡出售的，大多都是內圈周長為182～191毫米，內徑為58～61毫米，或者是61毫米以上內徑的鐲子，可以適用於大部分的人群……”

羅江雖然奇怪莊睿身為玉器鑒定專家，還不了解這些基礎知識，不過他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毛料上麵，隨口解答完之後，又把目光放回了茶幾上的翡翠上麵，並順手拿起了畫板，想必又要設計冰種料子的圖樣了。

莊睿是聽的一腦袋瓜黑線，他哪兒知道手鐲的這些規格分類啊，在聽完羅江的解釋之後，有些心虛的站起身來去收拾碗筷了。

這一天羅江依然沒有動手琢玉，而是一直坐在那裡設計著圖樣，莊睿自然就負責後勤保障了，打電話叫外賣這些事情，都歸他乾了。

這段時間莊睿一直都很忙，現在空閒了下來，就把孟教授給他的複習資料認真的溫習了一下，明年一月就初考，莊睿可不想連這一關都過不去。

直到晚上十點多，羅江的設計工作才算是全部完成了，兩塊玉料的圖樣全部都畫了出來，按照羅江的說法，鐲子和掛件都是屬於雕工相對簡單的，而且這兩塊料子的顏色都很均勻，不需要費心去將其中最美的質色表現出來，所以進度快了許多。

不過要是換成一件擺件的話，那恐怕單是造型，就要花費半個月以上的時間去設計和修改了。

莊睿看了一下，那塊冰種料子足足可以掏出三十多幅鐲子來，剩下的掛件耳環之類的小物件，用鐲子中間剩下的玉料，更是可以雕琢出七八十件來，在羅江的圖紙上，都已經畫出了樣式。

隻是有些掛件和耳環，是需要鉑金和黃金鑲嵌的，羅江單獨畫出一些項鏈的款式和需要鑲嵌處的尺寸，交給了莊睿，讓他明天去找鄔佳訂製，雖然數量不少，足足有三四十件，不過這些金屬製品，大多都是有現成的模具的，做起來很快，等到羅江琢玉完工的時候，基本上也能做好了。

做好這些事情之後，羅江沒有強撐著馬上開始琢玉，而是回到自己房間呼呼大睡了一覺，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多的時候，才起身準備動手解石琢玉，這些整塊的毛料，他必須先按照圖樣所畫的將其分解開來，才能開始雕琢。

在分解玉料之前，羅江端了一盆水在車庫裡，很仔細的足足洗了好幾分鐘，才用毛巾擦拭乾淨，將那塊冰種料子放到了一台琢玉機上，他這是想先熱下手，不敢上來就分解那塊極品翡翠。

莊睿看過這台琢玉機的說明書，知道這是玉器加工製作過程中使用的最重要的機器設備，其主要由機身、傳動軸和磨頭組成等，由電動機傳動，速度可以調節，工具安裝於主軸上。

現在羅江正在用安裝在主軸上的鍘鉈（小的圓形鋸），沿著他在那塊冰種料子上所畫的粗繪線路，將那些黑線以外的玉料，從整塊料子上分解出來，大的有拇指大小，小的卻是細碎如豆粒，顯然隻能作為廢料處理了，這在琢玉的過程之中，也是難免的。

“這個叫鏨鉈，主要是用於出坯，以及根據凸凹深度進一步鏨去無用的部分……”羅江見莊睿看得用心，在用鍘鉈消去一些多餘的玉料之後，又換了一個工具，並順口給身邊的莊睿解釋著。

隨著羅江的講解，他手上也在不停的變換著工具，用於旋碗的碗鉈，磨出大樣的磨鉈，用平麵還可以頂撞，向裡麵掏掖的釘鉈，在羅江手上如同穿花一般，更換的速度看的莊睿的眼花繚亂，根本就分不清哪種工具是什麼功用了。

這些造型古怪，作用複雜的工具，在羅江的手上像是有了靈性似地，來回穿梭在羅江的手心和玉料之間，莊睿站在旁邊看了一會，一丁點兒門道都看不出來。

那句老話說得果然沒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鬨，莊老板現在所能起到的作用，不外乎就是遞個茶水毛巾之類的了。

有了先進的設備，加上羅江精湛的工藝，一個多小時左右的時間，第一個冰種紅翡手鐲，就出現在了莊睿的麵前，不過現在這個鐲子還隻是一個粗胚，圓形的外表上，到處都是不規則的棘手碎玉，需要用衝鉈和磨鉈，把餘料研磨掉才行。

這個工藝倒是很快，七八分鐘之後，已經變得十分光滑的鐲子，落在了莊睿的手心裡，隻是顏色稍顯暗淡，按照羅江的介紹，現在這鐲子還是個胚子，後麵還要進行勾、撤、掖、頂撞等工藝，最後經過拋光之後，才算是成品。

如果雕琢掛件，那工藝更加複雜，為了使其形準、規矩、利落、流暢，還要進行如疊挖、翻卷，把一些掛件上的花瓣、人物衣邊做的飄，打孔、鏤空、活環璉等工藝。

不過羅江現在所要做的，是把所有的手鐲粗胚製作出來，後麵的加工拋光統一進行，所以在歸攏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碎料之後，羅江又開始了第二隻鐲子的分解工作。

莊睿在見到了第二隻冰種紅翡鐲子問世之後，發現自己從這裡麵學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乾脆轉身拿了本書，到園子裡的涼亭裡麵看書去了。

以後的幾天，莊睿除了用電話和外麵聯係之外，幾乎是足不出戶，每天吃飯也是叫外賣送來，莊敏開始幾天經常來彆墅做頓飯，不過趙國棟這段時間很忙，她需要兩邊跑，在莊睿勸了幾次之後，也是很少來彆墅這邊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羅江終於是完成了手鐲的粗胚製作，數十隻光澤稍顯暗淡的手鐲，整齊擺放在車庫內一張鋪著白絨布的桌子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