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六百七十三章青銅爵
“四哥,您這電話怎麼回事,老是打不通啊?”
莊睿出了四合院的門,就不停的在給歐陽軍打電話,隻是對方的電話一直都提示關機,直到快到了潘家園的時候,歐陽軍才終於開機了。
“廢話,剛才在忙,能開機嗎?”
歐陽軍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他在莊睿麵前倒是不裝,一句話就暴露出剛才在乾什麼了。
“哎,我說你嫂子也剛打電話來,我說在小白這,她就掛了電話,怎麼回事啊?你小子沒說什麼吧?”
歐陽軍這心裡正疑惑呢,平時自己說是在小白這裡,媳婦準沒個好語氣,剛才居然慢聲細語的讓自己幫莊睿把事情辦好,話說自個兒來這是辦事不假,但辦的是那種“事”兒啊。
“什麼?!你真在白哥那?”
莊睿聞言無語了,接著說道:“我給嫂子說,您去白哥那幫我淘弄古玩去了,嗯,您看著辦吧,四哥,拿不回來幾件古玩,我下次可是不管您這些破事了啊……”
“行了,不就是拿點破古董嘛,我回頭給你帶幾件回去……”
歐陽軍不耐煩的回了一句,就把電話給掛斷了,白楓這幾天找他想接點地產公司的活,要點東西還不簡單?不過歐陽軍也不會直接張嘴要的,等莊睿博物館開起來,讓白楓自個兒捐贈去。
莊睿搖了搖頭,將車子停在了車場,下車向自己的店鋪走去。
這會已經是下午了,可是潘家園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不見絲毫的減少,這裡儼然已經是北京城的一道風景線了,人們來這裡不單是為了淘寶,也是為了感受一番這裡濃鬱的文化氛圍的。
順著牆根擠了半天,莊睿才算是來了“宣睿齋”,他這老板做的估計也是潘家園的獨一份了,經常廝混在潘家園的人,估計就沒幾個人認得他。
“莊哥,您來啦……”
猴子眼睛尖,一眼看到莊睿,連忙迎了出來,大雄卻是穩重了許多,向莊睿點了點頭,人卻是沒過來,仍然在招呼著要買東西的客人。
至於趙寒軒,這會卻是沒有在店裡,隻要葛師傅在刻章那角落裡忙活著,另外兩個店員也在招待客人。
“猴子,我讓你多跑跑漲漲見識,可不是讓你往店裡撥拉物件的,不知道青銅器是國家管製交易的嗎?”
莊睿進門就瞪了猴子一眼,但凡做生意的,總是不願意和麻煩打交道,如果那些青銅器真是國家一級文物,自己要是買下來的話,判個三五年都是輕的。
雖然在國內很多私人收藏裡,不乏有一些青銅器的精品,但那都是私下裡交易的,誰見過在國內拍場裡,曾經拍過屬於一級文物的青銅器的?
在漢以前的青銅器定級中,大多都會被定級為國家一級文物,這是嚴禁民間買賣的,如果您不想上繳國家的話,就隻能留在家裡當做傳家寶了,現在的文物市場,還沒有開放青銅器的買賣。
而且按照國家的規定,不管您是屬於幾級文物的青銅器,剛出土的物件,也是嚴禁交易的,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惹上麻煩。
莊睿就知道這麼一件事,曾經有一個河北那邊的藏友,帶了幾件青銅器的碎片,到北京參加一個青銅器物件的修複課程,在上課這期間,他把自個兒帶的碎片給修複出來了。
不過在回去的時候,這位算是倒了黴了,下火車的時候,例行盤查給揪出來了,而他又說不清這玩意的合法來路,很是冤枉的被拘留了十五天。
莊睿不是不能買青銅器,但絕對不能在這店裡買,因為那玩意如果是真的話,來路指定不是很正當,說不定就是剛剛“出土”的,萬一以後有什麼事,肯定會被追究的。
“莊哥,我……我這不是帶來給您看看嘛,真假還不知道呢……”
本來滿麵興奮神情的猴子,聽到莊睿的話後,頓時傻眼了,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他本來想著能幫莊睿淘弄點好東西,沒想到這馬屁卻是拍到了馬腳上。
猴子和大雄都是出身野路子的,在彭城古玩市場的時候,就是坑蒙拐騙混飯吃的,自然沒有把國家法律什麼的放在眼裡。
彆的不說,這哥倆在彭城的時候,就曾經扛著把鐵鍬準備去挖漢墓,要不是技術含量太低,忙活了幾天淨是幫農家鬆土了,說不定這會就在大牢裡麵帶著呢。
到了潘家園這裡,大雄還好,整天忙著跟趙寒軒學習文具用品方麵的知識,而猴子就撒了歡了,見天的在那些老油子裡麵廝混,變得更加油滑了。
不過還好,猴子心裡還有敬畏的人,此刻見到莊睿一繃臉,馬上變得老老實實了。
“猴子,我讓你去外麵找那些個擺攤的人聊天,不是讓你往店裡引人的,有些事情都是私對私交易的,放到明麵上,那就是找麻煩,懂了嗎?”
莊睿歎了口氣,這猴子看著精明,不過腦子還是有點兒糊塗,說不得莊睿又提點了他幾句。
放猴子出去學這些門道,就是防著自己和趙寒軒都不在的時候,店裡能有人看破一些局,不至於被人“下了套”。
當然,有好東西也能收,但是絕對不能牽扯到“宣睿齋”,莊睿自問可是正經清白的生意人。
“莊哥,我懂了,以後再有這事,我直接給您打電話……”
莊睿已經說的如此明白了,猴子要是再拎不清,那可以買塊豆腐撞死去了。
“嗯,回頭約在外麵的茶館看看東西吧,你去訂個包間……”
莊睿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既然來了,那自然要看看東西了,來路不正最多自己不收,看看物件又不犯法。
“哎,莊哥,我這去辦……”
猴子答應了一聲,拿著手機走出了“宣睿齋”去打電話了。
“葛師傅,怎麼樣,在這還習慣嗎?”
剛才莊睿進店的時候,葛師傅一直在忙著,他也沒打擾,現在看到葛師傅放下了手中的刻刀,連忙上去打了個招呼。
葛師傅摘下了老花鏡,笑著回答道:“習慣,習慣,小莊,這有幾天沒見你了呀……”
葛師傅以前是在街頭擺攤刻章的,是那種純手藝人,風吹日曬是免不了的,現在坐在店裡,暖氣空調什麼都有,和以前那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去國外呆了幾天,葛師傅,生意還行吧?”
這要是換做外人來聽二人的對話,指定會認為葛師傅才是這店老板,有這樣的老板嗎?自己的生意,去問打工的怎麼樣。
“行,怎麼不行,小莊,上個月我拿了這個數……”
葛師傅知道莊睿根本就過問店裡的事情,自己上個月拿了多少錢,莊睿還真不見得知道,伸出個巴掌,大拇指和食指張開,在莊睿麵前晃了晃。
“八萬?!”
莊睿還真是被嚇了一跳,他當初給定的是每個字葛師傅提成300,這五萬塊錢,那就是將近300個字,按照一個章3個字來計算,那就是有100多個人,選擇了讓葛師傅人工刻章的。
“嗯,這還是忙不過來的緣故,現在手上還有200多個人要刻章,估計刻好也要下個月了……”
葛師傅的臉上滿是笑容,靠著刻章能有這種收入,是他以前做夢都想不到的。
“那是好事啊,哈哈,葛師傅,現在知道一字五百不多了吧?咱賺的就是手藝錢……”
莊睿聞言笑了起來,心中不免有些自得,看來自己當初的決定沒有錯,僅是這名家手工刻章的噱頭,每個月就能給店裡帶來五六萬塊錢的收入了。
“小莊,我覺得這提成有點太高了,你看,要不然店裡拿300,我拿200吧……”
葛師傅聽到了莊睿的話後,遲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個兒想了許久的心思,給說了出來。
雖說這人沒有嫌自己賺的多的,但是葛師傅從前個月才失業的狀態下,忽然月收入近10萬,這落差有點兒忒大了點,心裡未免有些不安。
再加上葛師傅也知道,自己賺的比莊睿還要多,也就是說夥計比老板還賺錢,這讓他心裡也有點忐忑。
莊睿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葛師傅,這話以後就不要說了,您還是拿300,靠手藝吃飯,天經地義,說起來店裡也沾了您的光啊……”
“葛師傅,我說他不會同意的吧,您老就安心的乾吧……”
莊睿話聲未落,趙寒軒走進了店裡,葛師傅給他說了幾次要降低提成的事情,趙寒軒都沒同意,一來這是莊睿定下來的,他無權改動,二來在趙寒軒他看來,莊睿也不差這幾個錢。
而且葛師傅的這門手藝,的確是給“宣睿齋”帶來了不少的生意,很多附庸風雅的人,在這裡刻章之後,把自己寫字作畫所需的紙筆,也順手就在“宣睿齋”裡買了,這一個多月以來,店裡文房四寶的銷售額,可是提高了不少。
葛師傅是個實誠人,在聽到趙寒軒的話後,還是遲疑的說道:“這……這樣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葛師傅,再過個幾十年,說不定很多人連刻章都不會了呢,您要是有空,多帶帶猴子和大雄,也算是將這技藝給傳下來……”
莊睿擺手打斷了葛師傅的話,接著說道:“這事就這麼著吧,以後彆提了,老趙,你剛才這是跑哪轉悠去了呀?”
莊睿這話沒有質問的意思,他本來也沒把趙寒軒當成是打工的,隻不過是隨口一問。
“進去說吧……”
趙寒軒看到店裡客人不少,拉著莊睿進入到了隔間。
“我去彆的幾家店問了問,這段時間是有那麼一夥人,在出手青銅器,而且看其來曆,有點像是“生坑”的物件……”
趙寒軒和猴子接觸的層麵不一樣,猴子多是和那些擺散攤的老板們打交道,而趙寒軒結識的,都是在潘家園有店鋪的人,打聽到的消息自然也是不同。
而他所說的“生坑”,是指銅器長期埋於地下,表麵由於種種化學反應引起的質變,自然地、一層層地產生鏽蝕,形成器表或綠、或紅、或藍、或紫、或兼有的鏽色。這種鏽色堅實,有一種自然的多變感。
一般的玩家用“生坑”來形容青銅器,就是說這青銅器出土沒多久的意思。
“老趙,你能確定?”
莊睿追問了一句,說老實話,他還真是不怎麼相信趙寒軒的眼光,這哥們硬是能將生鐵渡銅的破爛玩意,當成是雍正宮廷造辦處的青銅菩薩給買下來,實在不怎麼讓人信得過。
“這是什麼話啊?”
趙寒軒白了莊睿一眼,說道:“我知道我對青銅器不了解,但是老徐的眼光不錯啊,他也看過幾個物件,這話是他說出來的……”
趙寒軒說的老徐,是潘家園一家專營仿製青銅器的古玩店,那老板莊睿見過,是個行家,一般的貓膩是打不了眼的。
莊睿沉吟了一會,抬頭問道:“老趙,你是什麼個看法?要是真玩意的話,要不要吃下來?”
趙寒軒搖了搖頭,說道:“就是真的話,我建議也彆沾手,我看了幾件東西,其造型全部都是秦漢以前的,老板你又不差這幾個錢,惹這麻煩事乾嘛啊……”
趙寒軒的顧慮是有道理的,雖然國內的很多有錢的藏家,都收藏有禁止交易的青銅器,但是他們多是通過國外拍賣,或者是國內的中間人購買的,就像是古玩黑市之類的地方,警察很難追究到他們的身上。
不過趙寒軒所見的那個持貨人,嘴上雖說是祖傳的物件,但是趙寒軒距離好遠,就能聞到這人身上的泥土腥味,趙寒軒可以打包票,這人絕對是挖墳掘墓的好手。
“我是不差錢,可是我差東西啊……”
莊睿聞言苦笑起來,他的博物館最多再過倆月就能開張,雖說現在有了一批瓷器,過幾天還能和巴黎吉美博物館交換一批藏品,並且在莊睿的藏品裡,稱得上是孤品的貴重物件不少,但是對於一家“國”字打頭的博物館而言,這些東西還是少了點。
“差東西?我還差這些玩意呢,可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買賣,要來有什麼用?”
趙寒軒愣了一下,他本以為莊睿想看這批物件,是倒騰了來賣的。
“是這樣的……”
莊睿要辦博物館的事情,不過這幾天才張羅起來的,就連歐陽婉都是昨兒才知道的,趙寒軒等人當然不了解了,是以莊睿把這事原原本本的給說了一遍。
這些青銅器雖然說不能進入市場流通買賣,但是想洗白了卻也容易,隻要不是被國家相關部門盯上的物件,莊睿有的是辦法將之洗白,最多麻煩下埃茲肯納,簽署個捐贈協議而已。
不過這物件要是“生坑”的過於明顯,莊睿也是不敢要的,所以這才想著先看看東西再說。
“靠,老板,你說的都是真的?”
饒是趙寒軒在古玩行裡廝混了二三十年,也被莊睿所說的事情給震驚了,北京不是沒有私人博物館,但是能像他辦的這麼順當的,絕對是僅此一家。
莊睿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是真的,現在博物館的館址都正在改造安裝防盜係統,最多一兩個月的時間,就能開業了……”
聽到莊睿的話後,趙寒軒想了一會,說道:“老板,這青銅器的買賣,在潘家園其實也不算什麼,不過你要是看中了,先彆說什麼,我找個中間人給買下來,這樣穩當一些……”
雖然私下買賣青銅器是違法的,不過法不責眾,私底下交易的事情多了去了,誰被抓到隻能說誰倒黴,趙寒軒以前被下套時買的幾件青銅器裡,就有“生坑”的物件。
莊睿正和趙寒軒說話的時候,猴子敲門走進了隔間,說道:“莊哥,趙哥,和那人聯係上了,說是半個小時後在那茶館見,咱們要不要現在過去?”
莊睿點了點頭,道:“行,老趙,沒事就一起去看看吧,哎,猴子,那人住在哪裡啊?半個小時能到嗎?”
“莊哥,乾這行的,怎麼可能把住的地兒告訴我們啊,不過那個人這段時間經常在潘家園晃悠,說不準現在就在呢……”
猴子的話讓莊睿啞然失笑,自己這話問的是夠白的,要是那夥人見誰都給說住處,恐怕玩意沒賣出去,人就在大牢裡蹲著了。
“大雄,看著點店,我帶猴子和趙經理出去下……”
臨出門的時候,莊睿給大雄打了個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談了女朋友的緣故,大雄來北京後,做事情愈發的穩重了,趙寒軒對他也很滿意,有時候進貨之類的事情,都是讓大雄獨自去處理了。
“老板,你那博物館叫什麼名字啊?到時候有些字畫類的文物,印上咱們宣睿齋的印章,也能做做廣告……”
那茶館就在潘家園出口的地方,並不是很遠,幾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天。
“叫中國定光博物館,取的是我得到的那把“定光劍”的名字,至於那些字畫蓋上宣睿齋鈴印的事就算了吧……”
這會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潘家園來往的人流少了許多,幾分鐘的功夫,三人就來到了那茶館的門口。
走進茶館的莊睿等人沒有發現,就在他們進門的時候,一雙眼睛在茶館拐角的地方,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番,繼而又左顧右盼,往四邊瞅了起來。
“我說猴子,這些人做事不靠譜啊,都什麼時間了,還不來?”
莊睿幾人叫了個包間,讓人上了點心和茶水,一等就是四五十分鐘,猴子約得人還是沒露麵,莊睿不禁有點著急了,本來說今天回家吃晚飯的,現在看來,又是趕不上了,剛才秦萱冰還打電話來問的。
“莊哥,我再打電話催一下……”
猴子摸出電話打了出去,剛才已經連打了兩個了,對方都是說馬上到,猴子也恨得牙根癢癢,這不是讓他在莊睿麵前丟麵子嘛。
“來了,莊哥,我出去帶他們進來……”猴子放下電話後,對莊睿說道。
“莊哥,這位是任大哥,手上說是有幾件祖傳的玩意……”
過了沒兩分鐘,猴子把包間的門給推開了,跟在他後麵的是個小個子男人,隻有一米五多,猛然看上去,莊睿還以為進來個小孩子呢。
不過細看這人的眼眉,應該是有三十多歲了,人很精瘦,正如趙寒軒所說,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泥土腥味,單是看這身材,絕對是個扒墳掘墓的好手。
“任大哥,這位就是我老板,您這東西先給他看看吧……”猴子又給人介紹了一下莊睿,當然,名字什麼的都沒說。
“家裡傳下來的老物件,不知道值不值錢,這位老板先看看再說吧……”
雖然知道這話說出去誰都不會信,那個小個子男人還是說了一句,然後把手上的一個圓形的蛋糕盒子放到桌子上。
打開盒子之後,莊睿看見,盒子裡麵,擺放著兩個青銅爵。
兩個青銅爵大小完全一樣,都是圓腹,一邊的口部前端有倒酒的流槽,後部有尖狀,流槽與口之間有立柱,腹部一旁有把手,下有三個錐狀長足作為支撐點。
在兩個青銅爵身上,都有著獸紋紋飾,在獸紋中間,刻有花紋裝飾,製作十分的精美和繁瑣,雖然器物不大,但是莊睿一眼就能辨認得出,這應該是商周時期的禮器。
古代的爵,其功用就是現在的酒杯,不過古代經常祭天,這爵也分為飲酒器和禮器兩種,酒器就是日常人們所用的,而禮器則是祭天用的,其精美程度和價值,卻是要比酒器高出很多。
莊睿戴上手套,拿起一個青銅爵把玩了起來,眼中靈氣在不經意間,就在青銅爵內部遊走了一圈,的確是真品無疑。
放下青銅爵後,莊睿對著那小個子男人笑道:“嗬嗬,這東西,出土的時間應該不超過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