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餘震平（一）

“猴子，找個中間人，把那兩個青銅爵給買下來，不過價格要低，壓到五萬一個……”

莊睿坐在潘家園的“宣睿齋”隔間裡，把正在外麵忙活的猴子給喊了進來。

昨天和苗菲菲已經談好了，先出錢把那兩件文物給買下來，如果警方辦事得力，餘震平回頭再找自己出售古玩的話，那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但是如果警方自己搞砸了，沒能讓餘震平錢財儘失，那麼這兩件青銅爵，就歸莊睿所有了，不能算是購買贓物，這是莊睿昨兒費儘口舌，才給自個兒爭取到的一點福利。

“莊哥，您不是說不買了嗎？”

猴子有些不解，昨兒莊睿自己將後果說的那麼嚴重，怎麼過了一夜，又決定要買了呢？

“讓你買就去買，問那麼多乾嘛？隻要能談到五萬一個，就買，估計他會要現金，你要找個信得過的人才行……”

計劃中最讓莊睿頭疼的，就是這中間人了，莊睿不是找不到，像金胖子這些人都可以，他們也買賣過黑市古玩，不過這事有一定的危險性，事前還要瞞著彆人，莊睿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讓猴子去找。

俗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猴子整天在潘家園廝混，加上人機靈大方，倒是交到不少哥們，當然，是酒肉朋友還是能兩肋插刀的兄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猴子把他那滿是肋骨的小胸脯拍的震天響，說道：“莊哥，您放心吧，我猴子現在在潘家園也是有點名頭的，找人辦這點事絕對沒有問題，不過我怕……這價錢講不下去……”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行？”

莊睿擺了擺手，說道：“兩個青銅爵，十萬塊，給那位說，要賣，馬上就能交易，不賣的話請他另選他人，不過有一點你可以說明，如果還有重器，我會出大價錢來買，到時候可以細談……”

不賣？如果不賣的話，那兩個青銅爵在北京城這地段，也就賣不出去了，就在昨天晚上莊睿同意配合警方之後，所有和餘震平接觸過的買家，都被警方一一拜訪過了。

當然，並不是讓他們拒絕餘震平，這樣會打草驚蛇的，七八個人同時拒絕，餘震平一定會有所懷疑，警方隻是讓這些人將價格壓到五萬以下，這是逼得餘震平賣給莊睿。

“對了，等事後，給那中間人1萬塊錢……”

莊睿想了一下，又交代了道：“中間人一定不能出問題，要把錢交到對方的手上，事情談好之後你來找我，我把銀行卡給你……”

“成，莊哥，您就放寬心吧，我猴子要是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也沒臉跟著您混了……”

來到北京之後，大雄變得愈發穩重，在店裡的地位也逐漸重要起來，而猴子則是可有可無的個角色，話說那些古玩珠寶都是標明價格的，換誰不能賣啊？

是以猴子這段時間的心理壓力也比較大，每月拿著那麼高的薪水，如果再不幫莊睿做點事，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呆下去了。

“行了，你小子彆光練嘴，把這事兒辦好了，以後還有很多事讓你辦的……”

莊睿笑著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博物館馬上開業了，自己手上根本就沒什麼人手，猴子嘴皮子不錯，到時候可以在博物館裡做個解說員，隻是不知道他自己願意不願意。

莊睿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本來說回國要去工地那看看館址的，但又被這事兒給牽住了，並且博物館的安保隊還沒有找，莊睿今兒早上才吩咐郝龍，讓他去找一些退伍的老戰友過來幫忙。

至於彭飛，莊睿壓根就沒問他，在他那部隊裡麵，軍銜最低的都是少尉，基本上就沒有退伍的，即使年齡大了，也是去到普通部隊裡擔任教官，不可能到地方上一個博物館裡工作的。

位於東三環附近的潘家園，永遠都是那麼熱鬨，連帶著周邊也興旺了起來，這裡本身地段就不錯，再有潘家園古玩市場的帶動，消費並不比中心區要差多少。

在距離潘家園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區，和周圍四處都是摩天高層的住宅樓不同，這個小區清一色都是七層的樓房，並且不帶電梯，住這兒的人，大多都是些老北京。

住在這個小區的人，大部分都是以前四合院的拆遷戶，不過有些人在拆遷後，分了好幾套房子，他們也沒賣，稍微裝修了一下對外出租，並且租金還不低，一般兩室一廳的房子，租金都要好幾千塊了。

能租得起這些房子的人，大多都是些公司白領，每天早晚上下班的時候，穿著時髦的女人和西裝革履的男人們，忙忙碌碌的在小區裡進出著。

但是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在這個小區，還有另外一個層次的人居住著，並且人數比那些白領還要多，這就是北京的地下室人群。

從上世紀80年代起，北京結合地麵建築，建立起大量的地下人防工程，有些被改成了儲藏室，但是更多的，都處在閒置狀態。

因為缺少專項基金維護，又缺少專人管理，許多地下人防工程垃圾成堆，日漸破敗。

為了改變地下人防工程這種臟亂差的狀況，在上世紀90年代，北京政府提出“以用促管，以洞養洞”的方針，鼓勵大家使用人防工程，並收取一定的使用費。

有了政策之後，當時的承租人就開始利用人防工程，開辦起了地下旅館，但數量並不多。

不過到了上世紀90年代末，隨著大量外來人口的湧入，這種局麵變得大為不同了，到2004年的時候，北京形成了人防工程出租的高峰，經過統計，北京的地下室人群，已經達到了近百萬之多。

這種地下室，和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裡麵，薑文飾演的王啟明初去紐約所住的地下室完全不同，一般都是隻有三五個平方大小，放下一張床後，連轉身都變得困難了。

就這樣的地下室，每月的租金還要三四百左右，住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外來務工人員，白天為生活奔波，從事最卑微的工作，拿最微薄的工資，晚上回到地麵以下，在如火柴盒般大小的空間裡，蜷縮著自己，等待天亮。

由於房價低，管理自然也是跟不上的，這裡不像是酒店旅館，住宿必須出示身份證，隻要你交得起房租，房東才不管那麼多呢，所以也是魚龍混雜，異常混亂。

住在這裡的人，早年素質還是比較高的，像孫楠、許巍等很多名人北漂的時候，都是從地下室走出來的，不過在近幾年，地下室的名聲卻是不怎麼好了。

經常可以在新聞裡看到，某個地下室發生裸女死亡案件，不用問，肯定是小姐帶客人回家辦事，要不就是嫖資沒談好，要不然就是遇到吃了霸王雞還要劫財的，總之地下室已經慢慢的滋生為犯罪的場所。

一般人要是來到這些地下室，體會到的一定都是潮濕、糜爛、狹小、沉悶和陰暗，不過對於餘震平而言，卻是讓他壓抑了大半年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相對於外麵的陽光，餘震平更習慣呆在這樣的地方，潮濕糜爛、狹小沉悶和陰暗

，不正是和墓室相仿嗎？

活了三十二年，有一半時間都是在地下活動的餘震平，對於這樣的環境，非常的適應，如果可以的話，餘震平願意一輩子住在這樣的地方，黑暗讓他很有安全感。

不過現在的餘震平，心情十分不好，原因無它，這段時間找的幾個玩古董的人，都說想要他那兩個物件，但是價格卻是壓的非常的低，有一個甚至隻願意出五千塊錢一個，兩個一萬。

餘震平知道，這些人看出來他的這些物件來路不正，所以才壓低的價格，對此餘震平氣憤之餘，更多的是無奈，因為他現在，幾乎就快要窮途末路了。

從陝西逃出去之後，餘震平是身無分文，銀行賬戶都掌握在餘老大的手上，他又不敢回家，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餘震平沿著鐵路走了四天，餓了就去鐵路邊拾破爛的家裡偷點東西吃，渴了就接點維修閥的水喝，最後來到了河南鄭州，當初餘老大在這裡布置了三個落腳點。

他們這些年盜掘出來而沒有賣出去的文物，也都是藏了在這三個地方，不過讓餘震平絕望的是，他從三處地方，僅僅找到了六百塊錢。

雖然說餘震平個子小，但是六百塊錢夠乾什麼的啊？於是餘震平拿了件青銅燭台，用那600塊錢做路費，跑到了河北，把青銅燭台2萬塊錢賣了出去，不過在交易的時候，被警察給盯上了。

餘震平當時扔下燭台搶到錢，仗著自己個子小容易隱藏，驚險萬分的逃了出來。

不過事後讓餘震平氣得差點吐血的是，自個兒拚了老命整回來的兩萬塊錢，居然有他娘的一萬五千塊錢，都他媽的是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