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七百七十章真假(三、四)
放在一年多以前的莊睿,應該不會想到要去照顧皇甫雲的情緒,即使是現在,莊睿也非常缺乏企業管理的經驗,缺乏安排指揮下屬工作細分化的能力。
莊睿不相信,也知道自己不是書上寫的那種虎軀一震,八方豪傑來投的人物,他所能做到的,就是給予自己的員工以尊敬,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享受創造財富過程中的樂趣。
不管是皇甫雲還是趙寒軒,甚至包括了秦瑞麟的吳經理,莊睿都給其很大的職權,在一些非重大決策上,莊睿完全不會去指手畫腳,基本不乾涉各個產業之間的日常管理。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莊睿不算一個出色的經理人,但是他絕對能稱得上是一個很稱職的領導人,最起碼手下每一個產業的職業經理人,都在開足馬力為莊睿賺錢,原因就是,他們得到了足夠尊重和滿意的薪酬。
“謝謝莊總……”
皇甫雲見到莊睿能留心到他剛才被拒之門外這個細節,心裡也是非常感動,現在這年頭,還有幾個老板能去顧及員工的感受?
在此刻,皇甫雲對莊睿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年輕老板,是發自內心的感到敬服。
“嗬嗬,老兄,啥時候這麼客氣了……”
莊睿輕輕的拍了拍皇甫雲的肩膀,轉臉看向李總,說道:“李總,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哪裡,哪裡,莊總實在太客氣了……”
聽到莊睿的話後,李總有些受寵若驚,論起古玩行的地位,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曾經發起過全國性玩家藏友的聚會,論起錢財,彆人一個博物館就投資好幾個億。
而要論社會地位,李總就更沒得比了,他對於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以前隻有景仰的份,做夢都沒想過自己也能進入其中。
李總已經暗下決心,這次就是自個兒往裡麵貼錢,也要促成此次生意,即使把這些物件送給莊睿也在所不惜,要知道,花兩千萬能結識莊睿這個人,在李總看來,是非常值得的。
一號樓的布置奢華而又不失格調,看的李總目不暇接,心中思付著回家也把自個兒那房子重新裝修一下,提高下自己的品味。
莊睿叫人開了個包廂,招呼李總等人坐了進去。
幾人坐定後,兩個相貌秀美的服務員進來,問過客人的需求後,上了飲料就退了出去,這會兒還是上午,想見那些明星們,卻是要等到晚上的。
“李總,很感謝您親自來京,客套話咱們就不多說了,還是看看東西吧……”
莊睿開門見山的說道,現在對於鑒定古玩,莊睿更多是在享受鑒定過程中的樂趣,是以並沒有直接用靈氣去觀察那兩人所的皮箱。
“應該的,應該的……”
李總忙不迭的點著頭,招呼那兩個人將皮箱拿到桌子上,說道:“這東西是我一個關係不錯的老朋友送過來的,他也是經人委托出手的……
據說這批東西,是早年清朝的時候,江南一個鹽商大族傳下來的,一直被擱置在地下室裡,近年翻造房屋,才得以問世,莊總您先看看……”
“哦?這倒也好好看看……”莊睿微微頜首。
聽到是清朝鹽商留下的東西,來曆倒是能說得清楚了,要知道,在清朝,江南鹽商,安徽徽商還有山西的錢莊,這可都是富甲天下的大資本家。
而且這幾家,還都是壟斷性的,其地位和現在的銀行、電信產業差不多,全都是霸王條款,您愛用不用,根本就沒有競爭的對手。
古代士農工商的傳統,也是由此時發生了改變,這些商人的地位極高,甚至小能乾涉官員的任免,大則可以動搖國策,把持著國家的命脈。
有錢自然要裝風雅了,加上鹽商又在江南繁華之地,為了不讓彆人說自個兒沒文化,一個個都包裝了起來,家裡用的,牆上掛的,都是有講究有來曆的。
要說在那會,皇帝是全國最大的***家,皇宮是最大的博物館,那麼這些商賈官員們的家裡,也能堪稱是一個小型博物館,沒見曹大官人被抄家的時候,收繳國庫的金銀珠寶,那都是論車算的。
所以這批東西,如果真是那會的老宅子地下室遺留的物件,幾十件之多倒也能說的過去。
莊睿正要查看物件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哎?不對啊,這些東西既然是家傳的,怎麼不上拍賣行呢?”
雖然文物保***第五條明文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地下、內水和領海中遺存的一切文物,屬於國家所有,但這是老宅地下室挖出來的東西,是應該屬於這個家族的,這可不是挖墳掘墓的來的物件。
“嗨,莊總,這宅子經曆了上百年,換了無數的住戶,哪裡還能找到原本這批陶瓷器的主人?如果報上去的話,肯定會被收歸國有的……”
李總是乾這行的,俗話說乾一行愛一行,他不但對國內的文物保***倒背如流,就是國外的考古相關法律,也是知之甚深,兩相對比這麼一解釋,倒是讓莊睿聽出了興頭。
要說咱們國家的文物保***,法規倒是挺嚴厲的,隻要是地下的物件,都是歸於國家所有,但是執行起來,很是有點形同虛設的味道。
打個比方說,如果您哪天心血來潮了,扛把鎬頭,拎把鐵鍁,竄到田壟地頭撒丫子開挖,就算刨出個銀鎦子、金元寶、玉如意什麼玩意的,對不起,那是要上繳國家的。
當然,沒人傻的會去上繳,這年頭社會上流傳的“要想富,去挖墓,一夜變成萬元戶”的說法,說的就是那些刨到東西塞自個兒腰包裡的。
隻要乾上一炮不露餡,就能鹹魚翻身,就能土包子開花,就能蓋樓置車養***姘小三勾搭小四了,這麼大的利益,哪個不眼紅啊?
所以國內盜墓猖獗,國人更是知法犯法地挖,明知故犯地挖,頂風作案地挖,抓不著就沒白挖,你執法不力我就往死了挖,盜墓已經形成了產業鏈。
但是在國外不同,考古發掘這樣的事情,國家可以做,民間基金會也能乾,私營考古公司申請後,同樣能開挖。
就是私人興致來了,把自己搞成業餘考古愛好者,尋摸一塊地申請後,沒事就挖幾鋤頭,也不是不行。
在英國就有這麼一件事,一個快70歲的老頭,不知道那天腦筋不對了,開始乾起了專業考古,還將其當成了工作,一周挖三天,每天挖6小時。
那老頭挖了兩年之後,居然發掘出了總價值高達50萬英鎊的文物,其中他最大的一筆文物收入,是把250個古羅馬硬幣,以10萬英鎊賣給了大英博物館。
另外像早年埃及的不少重大文物發現,什麼帝王穀、法老墓之類的墓葬,有不少就是業餘考古愛好者,甚至探險尋寶人找到和挖出來的。
並不是說提倡這種方式,但是國外對於私人或者公司考古的監管,是非常嚴格的。
在國外,所有的挖掘和海洋打撈等考古行為,都要遵循保護文物的第一要素,並且還要繳納一定的費用,如果您什麼都沒挖到,或者挖到的東西不值所交的錢,對不起,這就屬於虧老本的行為了。
總結來說,就是國外有法可依,中國有法難依,您越是不讓挖,對不住,那挖的就越是起勁,還不帶有監管的,怎麼暴力怎麼來,反正中國上下五千年,能挖的東西多了去了。(跑題了,不過大家了解下這些知識也不錯,以前和朋友深入探討過這問題,那哥們恨不得買把工兵鍬帶把洛陽鏟,殺國外挖墓……不,考古去呢。)
“李總,我先看看東西……”
和李總聊了一會之後,莊睿把注意力轉到了這批唐三彩陶瓷器上了,在他身邊的這個箱子裡,裝了一套八件三彩仕女人物俑,色彩顏色,十分的搶眼。
八個仕女三彩俑每個高約三十公分左右,臉上麵容各異,擺出的造型也是不一樣的,高髻廣袖,亭亭立玉,悠然嫻雅,人物形象豐滿,突出了唐朝以肥為美的審美觀點。
而且人物所穿的服飾,開胸很低,胸前波浪蕩漾,極為開放大膽,恐怕後世的人,是把這幾件仕女三彩,當成了閨中把玩的物件的。
“好,好東西,器物形體圓潤飽滿,斑駁淋漓色彩各異,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好的一套唐三彩器具……”
在把玩了十多分鐘後,莊睿有些不舍的將手中的三彩俑,放到了墊著軟布的皮箱裡。
“莊總,您要是看中了,就先留著把玩吧,錢不錢的以後咱們再算……”
雖然知道這批唐三彩是真品,但是能得到莊睿的誇獎,李總臉上還是露出一絲喜色。
“嗬嗬,李總,好意心領了,不過這批東西雖然不錯,但卻是現代工藝品,和真正的唐三彩,那還差了千把年的時間呢……”
莊睿搖了搖頭,說出來的一番話,好像在李總耳邊打了一個晴天霹靂。
“莊……莊總,這……不可能吧?這個玩笑可開不得,這些物件,都是故宮博物院的田老師親自鑒定過的,確定為唐三彩無疑,不可能是現代仿製品……”
李總愣了一會之後,馬上站起了身子,顯然不能接受莊睿的這個說法。
“李總,現代的工藝品,也是有價值不菲的,就像咱們麵前的這些,雖然是現代人製作的,但是從工藝上而言,並不遜於千餘年前的那些大匠們,甚至猶有過之,除了年代不能與其相比,藝術價值並不比真正的唐三彩低……”
莊睿沒在意李總說的話,他這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說給自個兒聽得一般,眼睛也是盯在這批物件上,不加掩飾的露出喜愛的神情。
看著莊睿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李總心裡也打起了鼓,難不成真的是假的?
“不對啊,***,坑爹呢……”
李總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給人送禮上供時的情形,那些人的麵目,和此時的莊睿是無限相像啊,都是把價值千金的珍貴古玩,說的一文不值,收下來好像還給了自個兒多大麵子似地?
李總全民叫做李大力,在八十年代的時候,就是一愣頭青,整天隻知道逞強好勝,不過在有一次打架後把自個兒老子給氣死後,就開始改邪歸正,做起了小買賣。
要說在那個年代,隻要能丟得起人,拉的下臉麵去做生意的,沒幾個賺不到錢的,李總從擺地攤開始,到無意中接觸到古玩行,乾起了黑市買賣,二十年下來,也成為一方響當當的人物。
不過乾這行,總歸是穿著鞋子在河邊走,說不定哪會就會濕了腳,所以李大力這些年賺的錢,有很大一部分都用在拉關係上了,對於官場裡麵的門道,比古玩行了解的還要多。
要是讓李總再回到八十年代,這哥們絕對是棄商從官,按照他所了解的官場,二十年最少也能混成個省廳級彆的領導。
隻是李總沒想到莊睿這年紀輕輕的,玩兒起這套把戲,和那些官場老油子們相比,也是不相上下啊,李大力欽佩之餘,也是心下暗歎世風不古。
“莊總,您說的對,現在這些人啊,製假太厲害了,幸虧被您看出來了,否則我這要是拿出去,指不定會被多少人罵呢……”
想通了這關節之後,李總馬上換成了一副笑臉,倒是讓莊睿愣了一下。
“李總,您也看出這假的地方了?”
莊睿有些納悶,這幾件唐三彩人物俑,幾乎做的是天衣無縫,恐怕除了用碳十四檢測之外,根本就找不出一絲瑕疵來,自個兒要不是用靈氣看了一遍,也是無法辨彆出真假的。
“當然,莊總您說是假的,自然就是假的了……”
李總笑得有點兒勉強,麻痹的,價值上千萬的東西,對方嘴皮子上下一翻,轉眼間就變成假的了,他能高興的起來嘛?
“您不是自個兒看出來的?”
莊睿有些疑惑,什麼叫我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哥們這是看了成千上萬個物件積累下來的經驗,當然,這考究的不是眼力,而是眼裡的靈氣。
“嗬嗬,莊總,既然這些東西都是假的,您就收下來留著把玩吧,我也懶的再拿回去了……”
李總沒搭莊睿的話,直接出言將這些物件送了出去,心裡想著:“咱能不能彆再討論真假問題了,這話題說的哥們心疼啊。”
皇甫雲在一旁看的真切,從後麵悄悄的碰了下莊睿的胳膊。
“哎?我說李總,您想哪去了?”
在被皇甫雲提醒了之後,莊睿反應了過來,再一看李大力臉上那不以為然的神色,莊睿明白了,敢情這位李老板,還以為自己訛詐他的東西呢?
“沒有啊,莊總,這東西既然是假的,那就值不了幾個錢,您留著玩好了,就當咱們交個朋友……”
李總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情不大好看,連忙擺出一副自認為非常真誠的笑臉,***既然都做了,還怕脫褲子嗎?彆搞得東西送出去,人還沒落個好。
“嗨,我說李總,這些物件真的是現代仿品……”
莊睿有些無語,早知道就不選在歐陽軍這會所了,搞的對方還以為自己是啥***呢,莊睿長這麼大,就收到一次禮物,還是上學那會,一個女同學讓莊睿幫著轉交給彆人的。
“是……是,莊總的眼光在圈裡那是都知道的……”李大力點著頭附和著。
“得,我再看看這個三彩馬……”
莊睿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另外一個皮箱裡的唐三彩馬,給拿了出來,這個物件的體積比較大,高約四十公分,長度約在七十公分左右,算是個大件唐三彩了。
僅是用嘴說,莊睿還真找不到那幾件仕女俑的瑕疵,總不能告訴這位李總,這些陶瓷器裡沒有靈氣吧?
莊睿當下就想看看這件三彩馬,是否有作假的地方,能讓自己指出來的。
這匹三彩馬的造型比較肥碩,馬的臀部很肥,頸部比較寬,造型為奔走狀,和唐馬以靜為主的特點相比,帶有強烈西域胡馬的特色。
通過一些細微的特征,就能表現出不同的文化背景,可見匠人工藝之精湛了。
不過雖然這件唐三彩的造型和色彩,以及藝術風格,都找不到任何紕漏,但是在莊睿眼裡,它還是個贗品,還是個現代仿品。
莊睿微微皺起了眉頭,自己先前說了是假東西,要是拿不出證據來,傳出去的話,田老師臉上肯定不好看,不過除了進行碳十四檢測,莊睿還真的沒什麼好辦法。
“會不會是?”
莊睿腦海裡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曾經在***黑市見過的那匹三彩馬,和在濟南民間鑒寶時打碎的三彩駱駝,同樣都是毫無瑕疵,很難辨彆真假的。
但是那兩者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在其內壁,都印有一個小小的“許”字,不知道為什麼,莊睿感覺到,說不準這幾個物件,和那兩件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的。
心裡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莊睿將身子從沙發上挪開,蹲在那匹三彩馬旁邊,仔細的用靈氣查看了起來,外人看上去,還以為莊睿是在鑒定物件呢。
“靠,還真是,這哥們是誰啊?太***神了……”
莊睿的感覺沒錯,在三彩馬的前蹄上,果真有一個“許”字,附在了前蹄空心內壁上,幾乎是和草原黑市的那匹三彩馬如出一轍。
找到了這個“許”字,莊睿心頭大定,又重新拿起那些仕女俑觀察了起來。
果不其然,在仕女俑內,同樣有“許”字的存在,不過這次不是在腳上的,卻是在那肥臀的後麵,看來製作這些物件的高手,很是有點惡趣味。
“李總,您在這行當裡時間比較長,見多識廣,不知道您認不認識一位姓許的人啊?”
得出了這些三彩瓷器的出處之後,莊睿對這個“許”字,興趣大增。
要知道,就算這些唐三彩是假的,那也是藝術價值極高的現代工藝品,製作工藝十分的高明繁瑣,如果讓莊睿給它定價的話,一件也不下於10萬rmb。
能看的出來,這些東西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莊睿好奇的是,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製作出如此之多的贗品唐三彩?
“姓許還是姓徐?莊總您問這個乾嘛?我認識好多姓許(徐)的人……”
李大力有些摸不清頭腦,好端端的問這個乾嘛?
莊睿想了一下,說道:“呃,我說的這個人,是位製作瓷器的大師,應該姓言午許,在行內有沒有這麼一個人?”
“您……您是說,這東西是那個人做出來的?”
李大力算是聽明白了莊睿的意思,敢情對方剛才不是在訛詐自己,真的是以為這物件是假的啊。
“對,李總,我這是第三次見到這種唐三彩了,去年在參加濟南民間鑒寶的時候,就有這麼一個三彩駱駝,從外形和燒製工藝上一點瑕疵都沒有,但是在那駱駝裡麵,刻有一個簡體“許”字。
所以我懷疑這些東西,和那個唐三彩駱駝,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
莊睿那次砸碎唐三彩駱駝的事情,雖然在圈子裡有所傳聞,但是並沒有在電視上播出去,是以很多人不知道這件事情,眼前的李總就是如此。
聽到莊睿的話後,李大力認真的想了起來,過了一會,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倒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聽說仿製曆代陶瓷器的手藝極高,但是收費也是高的離譜,那人是河北人,不過不姓許,而是姓徐……”
“哦,李總,您說說他的情況……”
“我沒見過那個人,不過有朋友認識,說這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開有一個陶瓷廠,在當地是個名人……”
李大力也是聽聞人言,自己並不了解,說了半天,莊睿也不敢確定是否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