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笑道:“我既然這麼來了,若是沒有相當的把握,我又怎麼會來?”
“此刻空口說白話已然無益,我真的很有興趣看看你的把握。”白公子眼中有一種趣味,看著葉笑,沉聲道:“隻是,若然你的憑恃最終不能打動我,那麼,今天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的把握隻得五成,我的把握卻是十成!”
他慢慢的說道:“在這片天空下,絕沒有人能夠在我麵前如此放肆之後,還能活著。”
“我其實很希望你會是一個例外。”白公子俊秀的臉上,歸於淡然,再沒有半點變化情xù波動。
然而整個空間的氣息,卻瞬時間變得冷凜凜的。
空中的沉香煙霧,亦在此刻散亂成一團一團,雜亂無章,不複之前的規則。
葉笑嗬嗬一笑,道:“公子富有天下,揮手翻雲覆雨,在不經意間,就可主宰王朝興衰;而且,在數千年間,一次又一次的樂此不疲,若然就隻是將這一qiē當做了一個遊戲,未免無趣,更加不好玩。”
白公子沉著臉,並沒有說話。
“而現在可以斷定的是……公子與雲端之婉,天上之秀兩位姑娘,便是這數千年間不斷進行顛覆的主持者,人,還是千年前的人,事,還是千年前的事,所以,公子與兩位姑娘雖然在這天下間無人敢惹,但……實力卻是絕不應該隻有現在的這一點。”
葉笑有條不紊的說道:“而且,這麼許多次的顛覆,定然有某種目的存zài。”
“不應該隻是為了享受這個翻雲覆雨的過程,縱然是再好玩的遊戲,終究會乏味!”
“所以,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
葉笑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路;他說的並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楚。
白公子也在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聽著,並不曾打斷。
若是白公子突然打斷,也許,就意味著葉笑的終途!
生命的終點!
沉香煙霧再一次縈繞在他的眼前,遮擋了他的眼,遮擋了他的臉,讓他的整個人,突然間陷入虛無縹緲之中。
虛幻,恍如沒有半點真實的感覺。
似乎隻要一陣風吹過,他就能與這些煙霧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是在房中的三個人都知道,葉笑所說的每一個字,白公子都聽在了耳朵裡。
絕不曾有半個字的遺漏。
“王朝顛覆,尤其是在一個鼎盛時期的王朝,進行世界改造,乾坤反複……這其中牽扯到了太多。並不是一件心安理得的事情……”
葉笑輕輕歎了一口氣:“或許白公子有某種不得不做的苦衷,不過,這始終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畢竟,生靈塗炭,強行扭轉大勢,人為製造無邊血災,衝天血氣,無數冤魂,也需要相當的代價的。這個天下的氣運,可不是哪一個人想要改變就能夠改變的,尤其還要是一改再改。”
葉笑抬起眼睛,看著白公子,輕聲道:“我說的這些,不知道白公子以為然否?”
白公子的臉色再不複淡然,略顯陰沉,並沒有說話,目光固然仍舊凝注,卻沒有與葉笑對視,而是望向了虛空無物之處。
這是白公子首次回避來自另一人的目光注視!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從來沒有回避過任何人的目光,這一次,白公子也不想要回避,但,麵對對方眼中的神色,回想起數千年來,數次顛覆之中,那億萬白骨,足以填滿整個地府的亡魂……
白公子第一次回避了彆人的目光。
雖然他的臉色依然平靜,平淡,他的目光依然凝定,但,他的心,在這一刻卻也是震動了一下。
一邊,雲端之婉卻是淡淡的笑了笑,輕聲道:“風君座此言差矣。”
葉笑道:“哦?願聞姑娘高論。”
婉兒淡淡的說道:“自古以來,人世間本就是充斥著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一國興必然一邦滅;自古王侯將相,為了一己之私,為了一己之權利,肆虐天下,狼煙天下,烽火萬家;但,黎民百姓卻又何辜?然而,縱然無辜卻又何處能訴,隻有被動默默承受一途,畢竟烽火儘頭、一朝定鼎之後,便是安樂平和,從來如是!”
“亙古以降,便是這樣一個輪回!”
“周而複始,循環不止,王朝不儘,戰火不熄!”
“一將功成,尚且枯骨盈山;更何況,一國之興衰,一朝之淪亡?”
婉兒尖銳的說道:“所謂的黎民百姓,又在什麼時候,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戰火燃起,家園塗炭,妻離子散,又能向誰去說?天地之間,何處能夠給予他們公道?”
葉笑正要說話應對,婉兒那邊已然繼續尖銳的訴說了下去:“風君座不要說什麼替天行道,推翻暴政諸如此類的說詞,所有這類口號,不過就隻是一個借口,一個為了謀求上位之人,營造出來的華麗理由而已。”
“君不見那些口口聲聲替天行道,吊民伐罪的人,一旦成就帝王,登上帝位;又有哪一個不是延續了那些之前王朝的統治?”
“口口聲聲江山萬代,但,不過數代人之後,何嘗不是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以此種種,不過就是……借口!都是權力!權益!權利!這一qiē的一qiē在作祟!”
婉兒聲音逐漸的柔和下來,卻仍是言辭如刀:“天下蒼生,向來就是統治者的工具!予取予求,隨心所欲!”
“而蒼生之苦,自始至終,從未有過平息!”
“這便是人世間!”
“這便是蒼生天下!”
“這就是帝王心術!”
“這就是蒼穹之下,所有大陸,共同的情況!”
“從未有過改變!”
婉兒聲音變得溫柔:“風君座,以為然否?”
葉笑低沉道:“姑娘的見解精到,我表讚同,不過,國家興亡替代,卻必然伴隨氣數起落!有氣運撐持;有血肉之功,有忠誌之士……”
“嗬嗬……”婉兒嘲諷的笑了起來:“氣數起落?何謂氣數?氣運撐持?何為氣運?”
葉笑無奈的笑了笑。
對於這個話題,就算是以笑君主的所知,也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對於真正了解氣數、氣運,乃至能夠操控擺弄之人,葉笑顯然是不夠看的,勉強爭辯,隻會自曝其醜,於事無益。
“左右不過乃是一場殺人盈野,爭權奪利的遊戲,僅此而已。”婉兒聲音溫柔,臉色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無限的冰寒,一如上位者藐視紅塵,螻蟻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