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笑一直都在冷眼旁觀,由始至終都沒有開口插言。
但隻是從這一句話,就不難判斷出,展雲飛因為看清了那少女的麵容,所以才會如此說話,換言之,他對於肖暮非的往事隻怕知道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他一定有見過肖暮非的女兒……
所以他才會說,讓肖暮非自己去處理,更叮囑了一句一切小心……
這無疑是一位長輩,對於子侄的一種嗬護乃至縱容,還有提醒。
肖暮非緩步上前,展雲飛雖然身仍在後麵,並未隨行,但,他的眼神卻已經眯了起來,隱隱的寒光在閃爍。他的手,輕輕撫著劍柄,提防著可能出現的意外變故。
葉笑可以斷言:要是那少女還想要利用這種感情偷襲肖暮非的話,肖暮非本身有沒有提防戒備,乃至能否應付得了,這個真不好說!但無論少女使出什麼手段,那手段又是多麼的快速無倫,但,在她出手的那一刻,縱然肖暮非仍舊舍不得下手,但,展雲飛卻一定可以來得及阻止!
阻止任何事情。
甚至,將其斬殺!
這點事情,這個距離,對於一個全身戒備的道元境八品高手而言,沒有問題,沒有難度!
現在有展雲飛在這裡,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展雲飛對於宗門弟子的愛護,對於肖暮非的安全的關心,無疑是非常儘心的――這是葉笑觀察到所得。
實際上,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觀。觀視著寒月天閣弟子們彼此之間的言談,表情,推測他們的關係,感情深度……
從肖暮非、展雲飛以及各大弟子身上,評估寒月天閣這個龐大的超級宗門。
在葉笑原本的認知中,寒月天閣這個宗門必然是無比邪惡的,又或者應該說,必然滿目儘是爾虞我詐、以強淩弱,但,及至實際看到的種種,卻儘是大謬不然。
眾弟子相互之間,或者有羨慕嫉妒,卻一定沒有恨。
這對於一個超級宗門而言,簡直就是一個近乎於不可思議的現象。
縱然是自己那個前世的死敵,展雲飛,其性格中那種可愛的、可信賴、重感情的一麵,也是這麼真實可見,絲毫不見偽作。
“姑娘,你怎麼了?”肖暮非走過去,很是有些心痛的蹲下來,伸手就搭上了那個少女的腕脈,突然歎息一聲:“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剛才還隻是遠遠目測,雖見少女渾身多處傷損,血流泉湧,總有幾分疑竇,及至確認少女竟真是遍體鱗傷,而且多處傷口傷損極為嚴重,除了傷可見骨之外,還有嚴重內傷,如此傷勢,無論是否作假都好,若是不儘早療傷,少女隻怕難逃死厄!
肖暮非了然少女狀況,二話不說,徑自輸入靈力,以自身修為為那少女療傷。
那少女明亮雙眸,一直注視著他;嬌軀顫抖著,良久良久,才終於喘過一口氣,輕聲道:“前麵……前麵被埋了震天雷……你們,你們不要過去……”
肖暮非的眼神登時亮了起來。
這一刻,甚至有一種‘老懷大慰’的慰帖感覺,從他身上洋溢。
他欣慰的……並不是知曉了敵人布下的險惡陰謀,而是……這個少女,她不是來害自己的!
反而是來幫我的!來提醒我前方有危險!
一時間,肖暮非就像是感覺自己得到了女兒的孝敬一般,眼眶都濕潤了起來。
“震天雷……不就是炸藥麼。”肖暮非淡淡的笑了笑:“你怎麼知道?還有,你這一身傷,是怎麼回事?我之前不是告誡你要遠避紅塵,不再沾染人間血腥麼?”
炸藥,震天雷,諸如此類,肖暮非半點都沒有放在心上,他此刻唯一關心的,就隻是這個少女的傷。
就像是關心……自己女兒在外麵被人欺負了……自己這個當父親的怎能不過問,又怎麼能不為女兒討回一個公道?
少女身軀顫抖著,依偎在肖暮非懷中,突然淚珠便一串串的流了下來,哽咽道:“我能問問您……您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麼?我之前對您動了殺手,那毒是傳說中的不解之毒?可您……”
肖暮非的身體陡然僵硬了一下,沉默了良久,乾澀的道:“我……曾經有一個女兒……也叫蓉蓉……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真的……”
少女聞言之下,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死死的盯著肖暮非。
肖暮非見狀長歎一聲,偏過臉去;手中的靈力,卻還在持續不斷的向著少女體內輸入,竭儘全力為少女療複傷勢。
“我會來此……是因為上次沒能殺死你,沒完成任務……這一次,首領讓我負責點燃引線;但是震天雷隻能在極短距離內點燃,才能順利引爆;哪裡可是聚集了數千震天雷,一旦點燃,我也是注定要一道陪葬的……我便逃走了……”
少女弱弱的說道:“……我……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肖暮非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你的同夥就開始追殺你?”
少女苦澀的笑了笑:“是的……隻是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再度遇到您……我隻是逃走,從來沒有想過專程報訊什麼……但是既然遇到了,總要知會一聲,您是唯一曾經對我好的人……雖然您是我的目標……”
肖暮非閉了閉眼睛,神情掙紮痛苦:“我知道,也明白,人,隻要還能活著,誰會想死呢。”
少女的臉上登時浮現出慚愧和內疚的神情,澀聲道:“對不起,我……”
人影一閃,展雲飛已經站在兩人身側,淡淡道:“她已經死不了了。”
肖暮非道:“是的,隻是她的身體還很虛弱。除了外傷多處,五臟亦有受損,本源有傷……”
展雲飛眼中閃過奇怪複雜的神色,負手而立,淡淡問道:“這位姑娘,你來報信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我還需要知道,你是什麼地方人,從什麼地方,出來的,跟誰,學的武技?還有……你們組織之中的相關一切,我都要知道下。”
語氣高高在上,充滿了不可置疑、不容抗拒的味道。
似乎他自己很是確定,自己隻要問出來了,就一定能夠得到回答,而且還要是最全麵,最完善,最正麵的回答。
葉笑在一邊,不禁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