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的本意就是要去送死啊。”君應憐淡淡的說道:“黃泉路遠,他已先走一步,我怎能讓他一人久寂,奈何人生在世,總有許多牽絆要斬斷,現如今我此生牽絆儘斷,在臨行尤能見妹妹一麵,當真已是了無遺憾,隻是,就算是魂走九泉,總要有個名目。若是在我身隕之前,能夠多殺幾個三大宗門之人,總是好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總不能……堂堂的笑君主,就那麼死了,最終連一個為他報仇的人都沒有……”
“就算他如今已經隕滅了一年多的時光,我仍要讓天下人,再一次的想起他,想起這個震動了整個青雲天域的名字!”
君應憐的眼睛,深深地凝注在中間的石碑上。
一塊一丈寬,三丈高,通體由青雲紫玉構成的石碑。
上書六個大字。
笑儘天下英雄!
“不管生死,我總陪著你,笑儘天下英雄!”君應憐低沉的,一字一頓的說道。
眉宇之間,全是一種誓死不悔、劍出無回的決然!
冰心月深深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不管再是說什麼,都不會讓君應憐改變主意。
自從笑君主身隕之後,君應憐的心其實早就已經隨之而去了!
現在活著的,就隻是一個軀殼而已!
一具風華絕代的軀殼!
但,誰又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好姐妹,就這麼去尋死?
“君姐姐,你也說這次隻怕將是你我姐妹的最後一會,再會無期,是以我想問你一件事,本來這件事我實不該問,但委實是……”
冰心月也隻有岔開話題,但,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的臉上,卻顯現出滿滿的糾結,還有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念與情愁。
“什麼事?要說就說,不說便罷,無謂吞吞吐吐,欲語還休!”君應憐漠然回應。
她實在是對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已經失去了興趣。
縱然冰心月說的話語如何隱晦,如何的耐人尋味,她都是無動於衷,口氣之中,非但波瀾不興,不耐煩的語氣更是溢於言表。
冰心月的表情更顯猶豫,但,斟酌半響,還是一咬牙說道:“君姐姐,咱們姐妹之間的事情,你有沒有跟……跟彆人說起過?”
君應憐淡淡的一笑:“我知道你自尊心強,所以,自始至終,從沒有跟彆人提起過。”
“那這事就奇了。”冰心月皺起了眉頭:“那個人……怎會知道,分明是……有第三者知道了……我也是一直守口如瓶,任何人都沒有說過,那又為何會有外泄之事。”
“我也一直認為,咱們姐妹之間的往事,就隻有咱們兩個人彼此知道,但是事實上,在這世界上,竟還有另外一個人也知道。”冰心月說道。
“誰?”君應憐完全沒有任何興趣的,隻是順口問了這麼一句。
“我這一次去寒陽大陸,找我徒弟之時;在那邊意外遇到了一個人。他為我的徒弟……療傷……”冰心月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君應憐顯然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仍是隨口道:“哦?”
“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在見麵的時候,出於禮貌我介紹了一下自己,我說,我叫冰心月。”冰心月皺著眉頭說道:“但當時,他聽到我的名字,反應很是奇怪,心跳加速,臉上血色儘褪,甚至,身子還有些發抖。我就很奇怪的問了一句話。”
“我問他,閣下聽到我的名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異常反應?”冰心月說道:“因為那是寒陽大陸,根本就不應該有人聽說過我的名字才是正理。”
君應憐點點頭:“不錯,這人怎麼說?”
冰心月道:“當時,他就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話,他說,他以前聽說過這個名字。”
君應憐皺眉說道:“青雲天域與寒陽大陸自有通道,那照日天宗、星辰天門都有分支門派在那邊各自傳承……若是因為某些際遇而聽說你的名字,倒也不足為奇吧?”
“君姐姐說的不錯,當時我也這麼想,所以我就問他,從哪裡聽到的我的名字,若真的是從那幾個門派的傳承屬下那邊聽說,倒也可以解釋得通。但他的回答,卻讓我大吃一驚。”
“他怎麼說的?”
“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很古怪,說了一句話,是……飄渺雲霧冰心月……”冰心月一字字的說道。
君應憐淡淡道:“這也沒錯啊,或許正是因為這句話,才對你的名字記憶深刻……啊,不對!”
下一刻,君應憐竟然猛地站了起來,“嘩啦”一聲,麵前的茶幾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帶翻在地,茶水徑自流了一地,她卻恍如未覺,連聲道:“不對,這不對!”
冰心月的心砰砰的跳起來,顫聲道:“君姐姐你也覺得不對麼?”
“他說的是……縹緲雲宮冰心月?還是飄渺雲霧冰心月?”君應憐的臉突然變得一片慘白,緊緊地盯著冰心月的臉:“雖然隻是一字之差,但……”
“是飄渺雲霧冰心月!我確定!錯非是這一句,何來意外之說?!”冰心月說道:“所以我接著就接出來了下一句:瀚海天涯君應憐!”
“然後呢?”君應憐胸口急劇地起伏了一下。
“然後他就便儘力否認,說不認得你……說隻聽說過上一句……”冰心月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說謊!”君應憐一聲低吼,美眸凶光閃閃:“他說謊!飄渺雲霧冰心月,這句話,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斷然沒有任何人知道!”
冰心月悠悠說道:“真的沒有第三人知道?”
君應憐大聲道:“當然沒……”
一句話說到一半之際,突然卡住了。
眼神緩緩轉動,死死地盯住了院子裡麵,那個青雲紫玉的石碑。
石碑上,笑儘天下英雄這六個字,閃閃發光!
“我知道那首詩,我還記得。”冰心月緩緩說道:“飄渺雲霧冰心月,瀚海天涯君應憐;翻雲覆雨笑君主,傲問天路幾多難!”
噗!
君應憐一下子坐倒在椅子裡麵,似乎全身的骨頭在這一刻都全部消失了,整個人竟好似癱到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