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命令傳下,當真是言出法隨,莫有不從,所有人都是緊鑼密鼓的行動起來。
葉笑更是第一時間率領大隊人馬動身出發。
“百人一組,分頭行動!”
“兩天之後,眾人於大夢山泣魂崖前集合!掉隊者,自動退出此次行動;被狙殺者,自動消失此次行動!還有一口氣,就去殺魔!”
“所有人,在此次行動的時限裡,不允許使用道元境強者禦風雷電功能行進;必須隱匿行蹤!”
“此戰,乃是關乎天域存亡的首戰,願諸位武運昌隆,一路保重!”
整片山穀,隨著葉笑一言,陷入空前寂靜的氛圍。
一隊隊粗豪漢子們,排列了隊形,彼此凝視半晌,這才鄭重拱手道:“兄弟,保重!”
說罷就此掉頭而去,竟不回顧。
誰也不知道,這些新交下的好兄弟此戰之後,還有幾個能夠活著;誰也不敢保證,此戰之後,自己還能不能活著。
但,這一戰,卻是無可避免的必戰之戰,即將打響!
無數支小隊,就如同是無數隻利箭,穿透夜幕,衝向茫茫群山方向,消失在曙光到來前的最黑暗的黑暗之中。
“三位師父。”葉笑剛剛走上前,想要道一聲小心珍重,更想要將輪回果送出去;對於三老,他總有些不大放心。
雷大地三人卻不待葉笑走近,先一步飛身而起,伴隨著豪邁的大笑聲,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笑笑,千萬莫要辜負了我們老哥仨的囑托!”
話音未落,三道身影一閃而逝,就此消失不見,竟然完全不給自己這個徒弟說話的機會。
自己已經老了,時日無多。
縱使服下了陰陽聖果,提升修為實力,也是浪費;徒弟卻能用這個,建立出至為堅實的班底,帶上紅塵天外天!
誰輕孰重?
三個老人心中有一本明白的賬;所以他們寧可自己不吃。
“我還有很多!”葉笑追了兩步,情急的大叫一聲。
半空中,三老臉上同時現出來欣慰的神色,哈哈大笑:“那也留著!”
隨即身影就消失了。
葉笑遙望著三老衝天而起,絕塵而去的蹤影,眼中閃現出一絲久違的孺慕之色。
這份孺慕之情,葉笑曾經對葉南天還有宋絕有過,而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或許……在這個世上,隻有自己這三位師父,是真心對自己好的長輩;有什麼好東西,寧可自己不用,也要給自己留著。
根本不顧及他們自己是否有需要。
他們明知道自己還有很多異果,但,仍舊還是一枚也舍不得浪費。
前世的仇家,今生的親人。
常道天意弄人,但今次弄人的天意,卻是令到自己感到了久違的溫馨,以為再難得到的和煦,這是在包括君應憐、冰兒身上都感受不到的暖意,亦是葉笑最為夢寐以求的情感!
此刻,葉笑心底泛起與寒月天閣眾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往昔縮影一幕一幕輪轉,有嶽長天為了自己的殫精竭慮,為了自己被烏回天和雲兮然暗算,憤然將整個門派,脫離出三派聯盟。
也有三老為了自己,悉心教導;不惜大耗壽元的無私付出;
還有展雲飛與朱九天當日為了自己拚死力戰,明知生路在後,卻毅然向前的奮戰……
“江湖路,恩怨情仇……人生情,峰回路轉……”
葉笑這會的眼神複雜至極,良久良久,輕輕舒出一口氣,衣袖輕拂,整個人突兀地拔地而起,一聲長嘯,向著外麵急疾飛去。
君應憐與玄冰月宮霜寒等人紛紛展動身形,跟隨著葉笑疾掠而出;眨眼間,集體失去了蹤影。
瓊華月皇敏感的發覺,葉笑在臨動身的那一刻,曾經很隱秘很隱晦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一直在旁邊默默地觀視著之前一幕。
以她的無數年漫長歲月閱曆,如何看不出葉笑對三老的感情,同樣看得到三老為了葉笑那種近乎於犧牲的慨然付出,一時間隻覺得心底充滿很羨慕很嫉妒的感慨。
這,本應該是自己的外孫啊。
血濃於水,一脈相傳的親人啊。
怎地卻竟然走到這般地步。
是天意弄人麼?
是麼?
不是麼?
瓊華月皇默然佇立良久,終於長歎一聲,帶著月宮的人手上路了。
隻是,月皇心中默默的下了一個決定,等此戰終了之後,若自己尚在的話,那麼一定要去一次神諭區域,問一問月宮雪,問一問葉南天,這個兒子,你們到底要不要了?
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或者……這層關係,還有沒有緩和的餘地?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了解,瓊華月皇可以肯定,葉笑本身乃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對兄弟,赤誠以待;對姐妹,寵愛有加;對伴侶,傾心相愛,對朋友,忠義相持。
甚至就算是對自己的侍妾,屬下,葉笑也沒有擺出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架子;他就像是一個大家庭的大家長,儘心竭力地愛護著這個大家庭之中的每一個成員。
這無疑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更加是一個好男人。
“這是一個好孩子。”瓊華月皇遠去的心中,終於忍不住的歎息一聲。
“真是天意弄人啊。”
……
天域宗門聯盟所在的那一片山林,基地依然存在,帳篷依然聳立,每一天的日暮黃昏,都有炊煙在嫋嫋升起,似乎依然還有無數的人在這裡安營紮寨、集聚休憩。
偶爾,還有一如往昔的吆五喝六喝酒聲音響起。
似乎仍舊一如既往的熱鬨喧囂。
但在這裡的高階修者,卻已經走得一乾二淨。
還留下的人手,大抵都是修為在夢元境五品以下的江湖漢子。
這些人在針對魔魂道正麵開戰這等層次的戰鬥中,根本就發揮不上半點作用,連做炮灰的資格都沒有,就隻能遣散。
葉笑曾鄭重囑咐,大家的心意昭然,奈何實力不足是硬傷,勉強上戰場隻是累人累己,就算大夥不怕死,不怕累己,卻怕不怕累人呢,連累剛剛結交下的戰友呢!
對義氣深重的江湖人而言,生死都是小事,唯有情義不容褻瀆,自己的實力不足乃是硬傷,硬要赴戰,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若是真的連累到同樣義氣深重的戰友,那才是百死莫恕的大罪。
所以大家都依照葉笑的吩咐,原地解散,各自尋覓隱秘之地,躲避這場江湖浩劫,等待他朝江湖波平,自有再會之日!
然而出乎葉笑以及一乾上層為首者意料之外的是,在遣散之後,一個人悄悄地聯絡了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又聯絡了另一個人,然後……反正遣散的那些人,在葉笑等人都走了之後,他們竟然全部又回來了。
上萬號人重新聚集回營地這裡。
一如往常一般的喝酒,談笑,吃肉。
快活無邊。
“我們修為低微,對於這次出戰,確實無能幫助殺敵,自然也就更談不上屠魔。”
“但是,我們就這麼置身事外嗎?”
“我想過了,之前君主大人他們大肆的圍捕潛伏進來的奸細,固然大獲成功,但卻也說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咱們在這裡集結的事情,已經被那個神秘組織知道了,換言之,咱們這個基地其實早已曝光到了明麵上,此際君主大人他們都去戰鬥了,此地空虛,不,若是咱們也都撤離了,那就是一個空地,萬一魔頭前來窺伺虛實,發現這裡已經空了,豈不立即就能猜到這其中不對勁了麼?”
“敵人實力強大的驚人,若非如此,君主大人也不會讓我們這些實力不足的就地解散,尋覓隱匿的藏身之處!”
“君主大人為我們考量至此,是他的義氣,但我們難道就沒有義氣二字,我們縱然無能上陣殺敵,但在這裡充當個疑兵,大抵還是綽綽有餘的。”
“此地現如今必然是魔魂道的重點監控之地;或許隨時隨地都會有魔頭前來窺伺,在這裡的凶險程度,未必就比前去戰鬥要小,隻要有敵人來犯,我們是必死無疑的。”
“但我們在這裡多待一天,就能夠為大部隊爭取到了一天的掩飾時間。”
“也許就是這一天的緩衝,可以令到君主大人他們那邊將勝局底定!”
“兄弟們,有顧慮可以自行離去,不會有人笑話你,真心不怕死的才留下,咱們就在這裡喝酒,一如往常!”
“就是,回去了那裡還有兄弟在側,生死等閒事,倒不如與兄弟們更多相聚一會。”
“這次屠魔之役,我們這些人力有未逮,難以正麵參戰,但,留在這裡,也算是儘了我們一點心力!彼時與兒孫相聚時,也有吹牛的資本!”
“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
……
在這樣特異的號召之下,除了那些沒有接到這個邀請的人之外,竟然有一萬多人留了下來。
說句老實話,留在這裡的這些人,他們所要承受的心理壓力,遠遠要比跟隨葉笑他們去戰鬥要還要多得多。
但這些個漢子們在接下去的每一天都堅持了下來。
隻是,每一天都喝得爛醉如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裡修為最高的,也就隻得夢元境五品而已。
相信魔魂道隨便來一個魔頭,都能將這裡橫掃一遍,輕而易舉;
正是有鑒於此,保持清醒還是爛醉如泥,都是一樣的結果,那倒不如來個人生得意需儘歡呢……
……
葉笑等人在此際正在山林間一路疾馳。
便如同無數道流光,從山林之中一閃而過。
大家都是一色的蒙臉黑衣打扮,扮相與魔魂道出外動作的人沒什麼兩樣。
縱然是某些沒有蒙麵的,卻也有經過了易容喬裝,如同一道道的暗箭,射向大夢山。
葉笑左麵君應憐,右麵玄冰,位置稍後的乃是月宮霜寒兩人,再之後,就是天涯冰宮的七八十個人;而另外的人手,也都化整為零,各自的小隊組織,匿行潛蹤,卻又以最快速度前去大夢山。
大夢山。
此地山如其名,終年為雲霧籠罩,身處其境,便如同夢幻一般若真若幻。
此山坐落在神隕區域;四周三麵環水,隻得一麵連通著天蒼森林。
而且這一塊白天天氣異常炎熱,水汽蒸騰而上,滿目儘是氤氳,到了半空,無儘氤氳就會化作雨霧,蒙蒙細雨,終年不斷,濃濃霧靄,縈繞群山。
相傳太古之時,有仙人遊曆人間,經過此地,乍見此地風景秀麗,流連忘返,在此駐足賞風景的時候,為美景所醉,很舒適的睡著了。
結果一覺醒來,卻已經是千年之後。
仙人有感而發,題詞一首:“人生一場大夢,夢外千度秋涼;困時苗木蔥鬱,醒來直衝天上;夢裡紅塵依舊,世間幾度滄桑;若是好景常在,此處就是天堂!”
隻要是有點文學素養的,自然可以看出來這位傳說中的‘神仙’的文采也並不咋地,很有些對不住仙人這個高大上的稱謂。
但,這‘一夢千年’的傳說,卻就此流傳了下來;到了後來,世人乾脆將此山命名為大夢山。
這裡本是一個充滿了詩情畫意的悠閒去處,風景秀麗,依山環水,美不勝收!
然而時至今日,此地卻已經淪落成了惡魔盤踞的隱秘據點。
而且還是惡魔栽培肆虐人間魔物的場所!
整整一天一夜的疾馳。
葉笑等人已經站在了茫茫大海的邊上,舉目看去,隻見煙波浩渺,一眼看不到邊。
天空中,儘是蒙蒙霧氣,縱使修為強如葉笑者,視線竟也不能及遠。
大海中波濤此起彼伏,岸邊卻是連一艘小船都沒有。
葉笑展開神念仔細搜索了一遍,不由苦笑一聲:“方圓數百裡地域之內,根本沒有半點人煙……”
君應憐哼了一聲,道:“這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魔魂道那些人豈會留著一些普通人泄露他們秘密的機會?相信這裡早在萬年之前,就早已將這裡變成了一片死地!”
“大夥現在在這裡休息一下,等待後續的人馬前來。待人手到齊了之後,立即渡海作戰!”
葉笑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發出鋒銳的殺機,道:“大夢山占地遼闊……咱們目前就隻是知道在魔魂道其中一處基地位於大夢山中,但,具體在大夢山的那一處地域,隻怕還要過去之後,再仔細的打探一下。”
“千萬注意不要打草驚蛇,以免再生變數。”
“這是自然。”
當天晚上,葉笑等人打坐調息的時候,意外發現從海上不斷的飄過來絲絲縷縷奇怪霧氣,仔細分辨之餘,驚覺這種霧氣之中,竟然蘊含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