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蠻橫不講理的話,從步相逢嘴裡說出來,竟出奇地變異出一種理所當然的氣勢。
簡單一句話,就是步相逢將那種目中無人,演繹到了囂張跋扈的極處。
物極必反,竟自衍生出一種理所當然,恰如其分的感覺!
桂長老就算當真是個泥人,也總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本身就不是個講理的人?當下聞言大怒之下,怒喝道:“敢問貴公子高姓大名?不妨說出來,若是我等自問惹不起,自然就此退避三舍!哼……”
言下之意,若是惹得起,那今天就乾了,不定誰滅誰的呢。
這句話雖然聲色俱厲,但其中的瞻前顧後乃至色厲內荏的態度,卻也是任誰都看得分明。
“就憑你們也配?!”步相逢眼皮一翻,猛然踏出一步。
對麵的桂長老等人登時感覺到氣氛驟變,驚覺隨著對方這一步踏出來,竟如同一座巍峨高山也似的深沉氣勢驟然罩頂壓將下來,這等沉凝的氣勢,直有石破天驚之威,卻是駭人聽聞。
桂長老亦是久經戰陣之人,雖經不亂,“鏘”的一聲長劍出鞘,借助劍氣增幅自身反擊之力,全力抵禦來自步相逢的壓力,臉上瞬間便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想不到對方不過區區一個管家,實力竟至如斯,放眼整個蒼梧劍門,卻也無這等強者!
步相逢冷目一瞥,哼了一聲,踏踏踏又再向前連跨三步!
那位桂長老臉色一白,再也無能抵禦,連退七八步不得止,更是滿臉通紅,嘴巴緊緊地閉住,但腮幫子卻不受控地鼓了起來,但聞咕嘟一聲,卻是其將湧到嘴邊的一口鮮血強行吞下肚子。
桂長老這般做法倒也不是完全為了自身麵子考量,身受創傷,氣血翻湧,將瘀血吐出,固然能令自身氣息回複暢順,到底傷了元氣,若是能夠將這口逆血吞下,卻可令到自身元氣不失,隻待調息之後,自可迅速複原。
桂長老盤算打得不錯,可是現實卻是骨感之極。,勉力壓下的那股血氣,又再度逆衝上來,這次桂長老再也壓抑不住,一張嘴,“噗”的一聲,將一口血箭噴出五丈之外!
勉力壓抑血氣逆衝,本就是傷上加傷的做法,壓製不成功自不免更受反噬,是以桂長老在吐血之餘,整個人更是呈現出搖搖欲墜的態勢。
彆看桂長老可以全麵壓製秋落,但以他現在才不過神元境七品的修為,對上修為已臻聖級層次的步相逢,隻有被全麵壓迫的份。
及至這一口鮮血噴了出去,才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收回氣勢,正自滿目冰冷地看過來。
所有人都是如同見鬼一般,吃驚的看著步相逢。
自己門派中,已經排得上前幾的高手桂長老,隻是讓對方的氣勢威壓,就已經壓成重傷?
“我們走!”桂長老恨恨的抹了抹嘴,卻不敢再嘴硬,現在態勢明顯,自己等人根本惹不起眼前之人,既然惹不起,走為上策。
反正對方的老巢就在這裡,想跑也跑不掉,等到聚集了力量,再來找回場子就是。
“走?”步相逢哼了一聲,冷冷道:“你想往哪裡走?剛才讓你們滾蛋不說痛快滾蛋,現把我的地方弄臟了,才想走?!痛快過來幾個人,把你那一口臭血給我擦乾淨了。”
這句話一出,對麵的十四個人同時變色。
這樣侮辱人的發作,簡直已經去到了極處。
人已經被你給弄傷了,更吐了血,竟然還不算完;不但走人不行,竟還非要人將那口血跡也擦乾淨了才能走?這是要玩死人的架勢啊!
“這位管家,閣下這麼做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桂長老喘了口氣,眼中怒火升騰,狠聲說道:“須知泥人也有土性,我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眾人聯手拚死一搏,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做人彼此留上一線,日後才好相見!”
步相逢不屑地笑了笑,身子突然一晃,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十四個人同時感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包括那位桂長老在內,每個人都是在同一時間裡挨了一記耳光!
十四個人整齊地向右偏頭,跟著就是一人一口血,一人一顆牙齒,無有例外,齊齊噴在地上,竟然呈現出很規則的圖形,連牙齒噴出來之後,也呈一條直線。
“泥人有土性嗎?……嘖嘖,這個說法聽來不錯不錯。”步相逢眼神中露出淡淡的殺機,說道:“來來來,且讓我看看你們的土性,究竟如何!”
他這一出手,蒼梧劍門諸人儘都是感覺到,對方實力強橫得超出估算,當真想要殺死自己十四個人,就算不是易如反掌,也絕非難事!
己方縱使人數眾多,仍舊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這樣巨大的差距,在人家麵前,再妄談什麼血性?尊嚴?隻會引來對方更肆意的虐殺!
將己心比人心,自己往昔行事,遇到有骨氣有尊嚴的對象,絕逼會當場擊殺,滅絕隱患!
“你們的土性呢?還不展現出來給我欣賞一下!”步相逢看著為首的桂長老。
桂長老咬著牙,喘息著,兩隻眼睛都變成了血紅的顏色,卻是一言不發。
“難道是還沒有激發出來麼?”步相逢歪了歪頭,怒道:“咋這麼難展現?需要我再來一次激發麼?”
說罷身子一旋,又是一團旋風般的疾速略過。
啪啪啪……
又是一連十四個清脆的耳光。
十四個人早已全心地方,竭力閃躲,但卻全然無濟於事,明明已經全神貫注,卻還是完全沒有反應餘地,一瞬刹那,耳光早已經重重地抽在了臉上,竟又是整齊的一偏頭,隻是這一次,卻是齊齊往左偏頭。
又是一整排整齊的鮮血以及牙齒,在地麵上再度呈現一組整齊的排列,仍舊是一條筆直的直線,與之前的那條直線相映成趣,彼此對稱。
步相逢一輪耳光過後又再度站回了原地,青衣飄飄,意態悠然,望著對麵十四個人,淡淡的笑了笑:“土性出來了沒有?如果需要激發,吱一聲就是!”
對麵沒有人說話。
步相逢哼了一聲,說道:“桂長老你不吱一聲,顯示一下你的土性……嘿嘿,我保證,隻要你敢說一個字,老子就讓你變成鬼長老!你信是不信?”
“無緣無故,跑到我地盤上來撒野鬨事,把地整得這麼臟,居然還敢理直氣壯的叫囂什麼土性。”步相逢伸手一指:“趕緊的!每個人都打掃自己弄出的那些,把我的地麵給我洗乾淨了!”
“要是弄不乾淨的,就準備死在這裡吧!一道魂走九泉,倒也不愁寂寞。”
步相逢哼了一聲。
這一次,對麵十四個人雖然心底幾乎氣破了肚子,但每個人心中卻都明白了當前局麵。
在這樣絕對的實力差距之下,不要說是報複戰鬥血性尊嚴,連一點點出手的機會都不會有!
再勉強硬撐下去,當真就隻能白白的丟掉性命了。
桂長老咬著牙,一言不發的蹲下身去,開始收拾自己吐出來的牙齒,血跡。
其他人見有人率先動作,自然也是有樣學樣,開始認真的擦拭自己吐出來的血。
誰能想到,意外發現了秋落,正自歡喜,本是氣勢洶洶的前來消弭隱患,最終竟然會落得這麼一個結果?
這種淒涼絕望沉悶的氛圍,當真是讓人一看之下就能生起同情。
步相逢仍自袖手站在一邊,冰冷的眼神注視著這十四個人快手快腳地擦拭土地,每個人都很認真;唯有眼底乃是不可掩飾的殘酷。
“這裡!你瞎了?”
“快些!哪裡還沒弄乾淨呢!混賬!你不知道你的血會招來蚊子?忘八蛋!”
“這邊的那個!你他麼沒幾十歲也有幾十斤吧,這麼把年紀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連洗地都不會?呸,這麼罵人根本就是褻瀆了人家狗,你那裡比得上狗!”
一句接一句極儘惡毒的罵聲,從步相逢口中毫不留情的說出來。
有好幾個人氣得幾乎吐血,卻又狠狠地又咽了回去:再噴在地上,豈不是又要弄很久,真心沒那力氣乾了!
秋落此際距離這邊稍遠,卻是全神貫注望著這邊,觀視著舊日的仇人,被自己的同伴狠狠羞辱,一雙手攥得緊緊的,一眨眼也不眨眼的注意著每一點細節。
隻感覺渾身血液沸騰!
這就是實力!
若然彼時的自己有這樣的實力,又有誰敢阻攔我和妻子廝守一生?
誰敢傷害我們?
誰敢招惹我們?
你們這群王八蛋,你們竟然也有今天!
秋落激動得胸膛也幾乎要爆掉。
再過半晌,蒼梧劍門一乾人等終於將血跡打掃完畢。
桂長老顫抖著身子,悲憤萬狀的抬起頭,嘴角尤自有隱隱然血跡湧現,趕緊用衣袖擦去,唯恐又有點滴落地,看了步相逢一眼:“尊駕……這……總可以滿意了吧……”
步相逢哼了一聲,道:“早讓你們滾,偏不知進退!非得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不明白了,你們蒼梧劍門,怎麼能這麼賤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都屬驢的麼?”
桂長老渾身的青筋都在哆嗦,卻是咬著牙一言不發。
此際任何的言語,都隻會引動更多的恥辱臨身,多說多錯,不說反而不錯!
“本爺本來不打算怎麼著你們這等小角色,可是……你們蒼梧劍門上下,就是一賤門,滿門皆賤!”
步相逢越說越氣:“人家秋落找個媳婦,夫唱婦隨,居然會惹來滅門之禍!原因就是你們掌門人也看上人家媳婦了……就因為了人家媳婦不肯就範,居然就將人家滅了門!甚至這還不算完,廢了修為之後,還要再一直折辱玩弄人家幾十年……”
“這麼喪心病狂令人發指的齷齪事,蒼梧劍門上下到底是怎麼乾出來的呢?!”
步相逢呸了一聲,吐了口唾沫,道:“今天本爺是打算要直接宰了你們的,若不是為了給秋落留著你們的賤命,好讓他親手報仇,你們以為,你們他麼的弄臟了我們君主閣的地皮,弄乾淨就算完事?還妄想活命?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就是一個笑話!”
桂長老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的聽著。
事態至此,性質已經丕變,之前還可說是意氣之爭,但對方如今的口徑卻是擺明立場為秋落出頭,雙方立場已成死敵,難得尚有生還之機,就算再如何屈辱也要把握,逞一時血氣,隻會妄送性命,莫如將希望寄托來日,未必沒有洗雪恥辱之時!
“還不快滾!等本爺送行麼?”步相逢一聲斷喝。
十四個人同時轉身。
“慢著!”步相逢一聲斷喝。
十四人登時一個整齊的哆嗦,有心不聽,但,腳上卻似乎是被釘子釘住了,一動也不能動。
不敢不聽,不敢妄動啊!
步相逢在身後淡淡道:“以後若是再敢來滋事,本爺就立即殺上你們蒼梧劍門老巢,屠了你們滿門!記住了就趕緊滾!真他麼的賤格!”
十四人聞言如蒙大赦,齊齊抱頭鼠竄,連場麵話都不敢說吱一聲。
而兀自隱約聽見後麵的步相逢一聲不屑的冷哼:“這麼一幫不要臉不要皮的賤貨;居然也成立了什麼蒼梧劍門……他麼的,倒是真會取名字,名副其實的藏汙賤門!媽的,藏汙納垢的,一個賤格的門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