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文晚上從東宮出來的時候,本來隻想小酌一杯,就聽到旁邊桌子的人在說——
“於若菊那個女人,長得還算標誌,但這心思,不可小覷呐,故作清高寫首針對牛平安的詞好像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實際上了?就是想借著牛平安揚名罷了,你信不信,過不了幾天,她就又有新詞會出來。”
尉遲文當即冷笑:“從現在開始,你再說一句話試試我會不會讓人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他頓了頓,眉心緊鎖片刻,又乍然舒展,似下定決定般,直接讓薑武過來。
尉遲文很討厭引火燒身這種事情,但有些時候,也不得不這樣做。
第二天,東京城就又出現了一條流言,尉遲大人認為牛平安不是個東西,像他這種拋棄過彆人的人,根本不配和他人講感情。
這個流言一出來,熱衷於討論這件事的人更多了,畢竟尉遲文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裡。
鐵喜都親自出麵,讓尉遲文彆瞎摻和,官家倒是對此很有興趣,覺得尉遲文是個不錯的小子。
官家討厭柳三變,如今模仿柳三變成名的牛平安,自然也是他厭惡的對象。
一些人在私下討論,於若菊這個女人,估計早就是尉遲文的人了,否則尉遲文何必這樣維護一個戲子。
這下很多人就明白了,為什麼於若菊會毫不客氣的和牛平安劃清關係,原來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這個觀點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甚至連一個官員都冷笑的用這句話嘲笑尉遲文不知輕重,尉遲文冷笑的回應:我說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我看好她,是她優秀,你算什麼?老子連個正眼都懶得看你。
也有替尉遲文開脫:於若菊是盛源酒樓出來的,盛源酒樓是哈密的財產,尉遲文自然要向著於若菊說話。
但很快這個流言就被打破了:牛平安也是盛源酒樓的人。
尉遲文毫不客氣的回應了這個問題:牛平安也配和哈密聯係在一起?
一連串的反應,鐵喜到底還是有些坐不住了。
約莫半個小時,正在屋子裡撒氣的尉遲文,就被鐵喜叫到了東宮。
鐵喜鬱悶的厲害:“至於嗎?你之前不是說咱們要低調行事嗎?”
尉遲文怒火中燒,毫不客氣的回答:“風花雪月不算低調?把於若菊換成趙姝怎麼樣?”
“趙姝又不會寫詞。”
“沒事,我可以教她。”
“……”鐵喜無可奈何:“那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解決?”
“簡單的很,”年輕男人長吸一口氣,口氣不容置喙:“從現在起,我不準備再讓她這麼隨意了,我得看著她。”
當天夜裡,於若菊平躺在床上,心無旁騖地看著書。
能聽到門外偶爾有低低的聊天聲,都和她有關係。
於若菊均未搭理。
阿茶反坐在凳子上,聽著大門外的聲音,問:“於若菊,你不去說點什麼嗎?”
於若菊翻了一頁:“不去。”
阿茶從小就在盛源酒樓長大,在琵琶方麵很有天賦,也是嶽玲奇看好的苗子之一。
女孩垂眸想了想自己今天在外麵聽到的流言蜚語,後背發寒:“那些人說的話也太臟了,我都受不了。”
“能有多臟?”於若菊斜去一眼。
阿茶不好意思念:“反正就是特彆臟,我當時沒忍住反駁了一句,結果那些人都說……算了,不提了。”
“不過,”阿茶還是好奇:“那天你怎麼做到一點都不緊張還能當場做首詞的啊?”
“兔子急了咬人。”
“你又不是兔子。”
“狗急跳牆。”
“……”
阿茶無語的點點頭:“被你這麼一弄,那你以後還寫不寫詞了?”
“寫。”於若菊視線落回書頁裡:“為什麼不寫?”
“牛平安給你寫的就不要啦?”
“對。”
“哇,你真的太厲害了。”
女人天性就是喜歡探索,阿茶喝了口水,繼續聽外麵那些人如何小聲的議論於若菊。
但阿茶很快發現,烏煙瘴氣的各種流言有一股小小的,不一樣的東西。
那個人非常堅定的維護於若菊,態度很是鮮明敞亮。
並且成功幫她轉移了起碼大半的注意力。
阿茶覺得他名字很熟悉。
等她想起來的時候,腦中第一個浮現的畫麵,就是就是那天中午……
阿茶望向床上的女人:“若菊,那天來我們這找你的那個尉遲大人,就是太子東宮的尉遲文吧?”
輕擱在書本上的指尖一頓,於若菊回:“嗯。”
“我真的特彆好奇”阿茶把下巴放到桌子上:“你和他什麼關係啊?也是同鄉?反正肯定不一般吧。”
於若菊沒接話。
“他這個人太有意思了,”阿茶想起今天聽到的那些傳聞,一字一頓的念出來:
“怎麼,許你們喜歡一個廢物,不許我喜歡美女?”
“不錯,我今日就是仗勢欺人又如何?你再多嘴一句,我今日就把你的腿打斷,無非賠你一些銀錢又如何?”
“又如何?我是我,太子是太子,我有什麼問題,儘管讓太子處理我,但你有這個本事嗎?”
“嗯?沒錯,我就是討厭牛平安,官家也不喜歡他,怎麼不敢說官家,隻敢在這裡跟我叫喚?”
……
阿茶自己說著說著都給逗笑了:“哈哈哈他好有趣啊,這些話聽著也太爽了。”
於若菊:“……”
女人想繼續看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但,自打知道尉遲文在外麵沒頭沒腦地給她出頭和爭辯後,她就格外心煩氣躁,一個字都閱不進去。
怎麼會有這種……絲毫不考慮自己身份的高官呢?
思前想後,於若菊坐起身,下床,披上衣服就離開屋子。
停在空無一人的小院子裡,於若菊喊來了這段時間一直給尉遲文當傳話筒的小廝。
小廝聽到於若菊的話,臉上都笑開花了,能想象到,尉遲文聽到這個消息,會多高興,到時候賞賜也不會少。
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時間,麵牆而立的於若菊回頭,見到了站在院子儘頭的男人。
他頓在原處,將走未走,在微微喘息。昏暗燭光下,男人的身上像是繞了一層光。
他一直注視著她,漆黑的眼睛裡,和以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樣,沒有半點改變。
於若菊垂下手,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兩人一上一下,在這個角度,對望半晌。
男人臉龐上,漸漸露出了情不自禁的驚喜笑容。
他不再原地停留,快步衝她走上來,不等於若菊說一個字,就把她一把擁進了懷裡。
尉遲文抱得非常緊,緊到讓於若菊甚至感到有些窒息。
於若菊能感覺到他的下巴蹭著自己額角,她也能感受到男人的那些這些天積攢下來,微微刺痛。
於若菊試圖移開臉,與他拉開幾厘米距離。
“於若菊,”尉遲文審視她少傾,本來抓著她背部的一隻手,忽然鬆了些,將額頭到她後頸:“你是不是猜到我會來啊?”
他問著,突然將手移到她的頭頂。
隔著衣料,尉遲文再一次把她摁回自己胸前,十分親密,不容拒絕。
“現在全東京都知道你寫的那首詞了,”耳邊全是男人調笑的語氣,溫熱的氣息:“如果走在外麵,十個人裡估計八個人能把你認出來。”
“喂。”
抱太久了,於若菊試圖掙開,不料尉遲文還是緊緊扣著,語氣挾裹著經年不變的調笑:
“有沒有覺得我力氣大了?這段時間我去軍中練了幾天武。”
語氣十分自豪。
“一方麵是為了……算了,不說這個了,主要就是為了能把你抱起來,”說著說著,自己先在那咬牙切齒:“免得有人說我沒力氣,連個女人都抱不住多長時間。”
於若菊偏了偏眼,抿唇遏製住那些要衝出來的笑意,故意冷聲問:“你要抱多久?你以為在這裡就沒人看得到?這院子住的不止我一個”
“我知道有其他人,”尉遲文立即放開他,揚眼衝角落對角落偷看兩人的人揮了兩下手,再回首,他一臉鄭重其事:
“行了,彆擔心,已經處理好了。”
繼續把女人摟回來,繼續抱,怎麼抱都抱不膩。
於若菊:“……”
這個男人實在是沒完沒了,於若菊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抱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再等會兒。”尉遲文瞄了眼天色:“反正現在全東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於若菊:“我們這算是和好了?”
“沒有,所以我們這算是私下行動,”尉遲文頷首:“等什麼時候有了名分,才叫和好。”
“……”麵對他的話,於若菊無言以對。
“你要是怕那首詞還氣不走牛平安,”尉遲文—臉躍躍欲試:“我來出手,放心,絕對用合情合理的方式,讓他徹底消失在東京城。”
於若菊瞥他眼:“你確定你的合情合理,是我知道的合情合理嗎。”
“結果一樣就行了。”男人還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歎氣:“他的過程不重要,我們的過程才重要。”
“……”
她就知道,尉遲文這個人把皮剝開,骨頭裡麵都是吃人的。
她無言以對。
於若菊不再看他。
尉遲文勾起嘴角,突然輕嗬嗬笑出聲,然後深吸兩口氣,強令自己正色。
“笑什麼?”
“沒什麼。”
“說。”
“我高興不行?”
於若菊轉過身:“你可以回去了。”
“這麼早回去,我肯定會被那些畜生嘲笑。”
“……”
“你討打?”是可忍孰不可忍。
尉遲文立刻傾了上身,把側臉送到她眼前:“來,用力。”
於若菊站在那,麵無表情,她本就不是真的想動手。
“不打了啊?”男人猛回過頭,他的臉,忽地近在咫尺,漆黑的瞳子映出她的身影。
沒有任何來由的,於若菊心跳漏拍,剛要戒備地後退兩步。尉遲文已經極快湊上前去,在她唇上親了下,—掠而過,然後直起身,挑唇看她,表情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