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江瑟皮膚很好,所以就得靠化妝師的手法了。
她先為江瑟上了妝前乳後,再挑好了粉底刷上去,這是一項大工程,除了臉部之外,還有脖子、手臂、手指及腿上都要刷。
打底還要注意顏色均勻深重,化妝師及其助理一共刷了十幾分鐘,才將這一項工作完成了。
趙讓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先前來的時候江瑟閉著眼睛在上妝,這會兒一睜眼就看到他抱著胸在打量鏡中的自己了,顯然對於江瑟這副臉色慘白無神的樣子很滿意,點了點頭。
倒是化妝師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抱胸的夏超群,她哪怕是一言不發,但往那兒一站,氣場就已經很強大了。
江瑟是她手下藝人,這樣的畫妝比先前的她更老氣一些了,這對於藝人形象來說是一種損害,化妝師擔憂她會挑刺兒製止,可直到她第一項工作完成,從夏超群到莫安琪甚至到江瑟,都沒有一個人製止她的。
這讓化妝師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拿了眼影刷,思來想去之後,在江瑟眼部打了陰影,下眼瞼也撲了些淡紫色的陰影,畫出了一點點眼袋的感覺。
她瘦了很多,臉小之後,那雙眼睛就顯得越發大了,再配上這一點兒若隱似無的眼袋,一下年紀感與疲憊感就上去了。
“很好。”趙讓看了一會,滿意的點頭。
鏡子裡呈現出一個疲憊的瘦弱女人的形象,披散著頭發,因為化了眼袋的關係,顯得整個人頹廢了許多,趙讓想了想,叮囑道:“再加幾條細紋,還有,”他繞了過來,伸手點了點江瑟的眼睛方向:
“再把黑眼圈打重一點。”
張玉勤失去女兒之後,應該是難以入眠的,劇本裡也提過,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根本無法入睡,總聽著睡夢中似有女兒甜甜的叫她:“媽媽。”
所以她失眠情況很嚴重,黑眼圈也是很顯眼的。
化妝師點了點頭,都有些不忍心往這張原本漂亮的臉上下手。
陰影一打上去,她的氣色更灰敗了,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鬱,腮紅也以暗棕色為主,妝容一整理完,江瑟再看鏡中的自己,五官仍是她的五官,但整個人已經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頭發上也要注意。”
妝容令趙讓滿意之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江瑟的頭發上,她一頭秀發養護得很好,可是恰恰張玉勤最不需要的就是養護,尤其是在女兒出事之後,她是顧及不上自己形象的,所以發型師先將江瑟的頭發夾得蓬亂不堪了,才為她紮成了一束,有幾縷落在額前,甚至在趙讓的示意下,化妝師拿出灰白色睫毛膏,小心的往江瑟發絲間塗了幾下,弄出幾絲白發的感覺,在細節方麵儘量滿足趙讓的要求。
等到收拾化妝完,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了,外間太陽正大,江瑟坐了很久,伸了伸手。
劇組的人員已經動起來了,她看了一下劇本,為了使自己的嘴唇看起來有乾燥失去水份的感覺,從早上到現在,無論有多口渴,江瑟都一口水沒敢再喝。
直到劇組工作人員確認無誤,趙讓比了個手勢,場記拿了喇叭喊過之後,江瑟走到一開始準備入鏡的位置,也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這一次隻是試拍,江瑟照著昨日的走位,群演也已經跟上了,燈光師記牢了幾人的位置,攝影師也調整好鏡頭,確認無誤,她再補了一次妝,直到排演到下午一點多,才正式進入拍攝了。
錄音助理為她整理了一下無線耳麥,小心的將這東西隱在她衣裳中,退出了演出圈外。
其實從早晨起來折騰到現在,江瑟還沒喝過水,中午過了,帶著這一身妝今日的戲份沒拍完,自然也是沒法吃飯的。
她緩緩走進鏡頭中,想像中張玉勤踏入故居時的樣子,低垂著頭,肩胛是有些往下垂的,更顯出喪氣的感覺。
周圍鄰居緩緩從她身邊走過,似是認出了她,好像在與她打招呼,她卻像是遊魂似的,對於彆人招呼聲是充耳不聞的。
這些人看她的眼神裡帶著同情,她知道,他們是覺得她的珠珠出事了。
攝影師扛著儀器,坐在臨時安裝的軌道車上,滑動著拍攝她的麵部鏡頭。
趙讓坐在遠處,透過取景器看到了江瑟的臉,此時她目光死氣沉沉,仿佛一抹遊魂。
當日劉業工作室裡,趙讓其實是看到過她即興表演的,她與劉業當時的對戲,展示了她並非隻是花瓶,才使劉業答應與她合作。
可此時的江瑟表演並不比當時的她更差,甚至更好了。
那種喪氣的感覺,仿佛從她心底透出,再由內而外的擴散開來,鏡頭對準了她的臉,將她的表情一概收入鏡中,風吹著她的發絲,她腳步有些沉重,甚至將近二十秒的長鏡頭,她的眼睛沒有眨過,並將自己維持在一個呈現放空的狀態,卻又嘴唇緊抿,將漠然揉和在倔強中,把一個宛若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般的女人,展現得淋漓儘致!
“太好了!”
趙讓一手握拳,擊在自己另一隻手掌上,她的細節方麵也很注意,若有似無的呼吸聲,沉重異常的腳步,連那寬大並不合身的舊衣裳,不用言語表達,便將她的那種抑鬱展現得淋漓儘致了。
“OK!”
趙讓揮了下手,這一段沒有浪費時間,直接便進入下一段的拍攝了。
下一段是她回到了鄧家,與鄧海之間是有對話往來的。
周圍的人都知道鄧家出了事兒,鄧家的唯一的閨女珠珠出事兒了,從知道出事的那一刻起,張玉勤回家的時間便少了,她這幾個月以來,將附近跑遍了,都在找珠珠的下落。
渴了隨意喝點兒水,餓了便買點東西打發一下肚子,她之所以還活著,全憑一口想要找出女兒下落,想要對她生要見人,活要見屍的執著。
她回了鄧家,幾個月不見的家門有些熟悉,又有點兒陌生了。
以往珠珠會搬了小桌子,在外麵寫作業等著她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