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賞馮南低頭時的溫柔,卻更愛她仰起頭來,驕傲自信的樣子。
裴奕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那些曾經影響過他許久的舊日往事仿佛隨著他這一甩,逐漸被他甩出腦海。
他不去想幼時的那雙肉乎乎的隻知道出‘布’的手,也不去想馮南的一顰一笑。
“我想要什麼嗎?”
他喃喃自語,說著說著輕聲笑了起來:
“爺爺知道我現在想的是什麼嗎?”
裴老爺子聽他說話已經帶著些醉意,這瓶酒勁雖大,但裴奕也不是滴酒未沾,一喝就醉的人。
“我回來之前,是送瑟瑟回家去的,我為她拉開車門,看她下車。”裴老爺子沒有打斷他的敘述,隻是拿起酒瓶,又為他將手上拿著的酒杯緩緩續了七分滿,他似是全無察覺,仍在自顧自說自己的話:
“看她走出我的範圍。”他張開一隻手臂,比了個手勢,“看她背影,看她進了電梯。”
裴奕抬起頭,眼睛有些泛紅,嘴角邊卻露出笑意:
“我想要她轉過頭,多看我一眼而已。”
他的這段話顯然出乎了裴老爺子意料之外,他甚至愣了愣,放酒瓶的動作也頓了半晌。裴奕沒有說喜歡的人的樣子,也沒有說對於未來另一半的要求與自己的選擇,他明明有機會,卻仍死心眼的認定。
“我想要的,就是這些。”
“沒出息。”裴老爺子眯著眼睛斥了他一句,“真想好了?以前追著馮南不放,死活纏著人家,人家說喜歡法國,就上趕著去侍候莊園、土地。”他皺著眉,訓孫子:“搞了幾年,我當你是認真的,結果末了房子買了,就撒手換人。”
他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步,又重新坐回沙發裡:
“婚姻大事,我不允許你當成兒戲。阿奕,男子漢大丈夫,要有責任的。”他指了指裴奕,“我不希望你將來反悔,裴家以後是要交到你的手裡,你的態度,代表著裴家的態度,家事如果都處理不好,又何談處理其他的事?”
“我想的很清楚,爺爺,請您放心。”
裴奕拿著杯子,將裡麵的酒一飲而儘,那酒如烈火,從他舌尖燃起,淌過喉間,他隔了好一會:
“我明白爺爺請我喝的這杯酒,跟我講這些話的原因。”
當年的張宜平擰著一瓶酒,來勸他與文家的女兒聯姻,他收下了這瓶酒,再三慎重考慮之後應允了這件事。
現如今,裴老爺子拿出這瓶封存多年的酒,並特意將這瓶很有紀念意義的酒在此時開啟,與他說了這番話,意義深刻。
可是裴老爺子不明白,他的擔憂隻是多餘的,他並沒有變,調皮的隻是命運,它就像是個喜歡跟人開玩笑的孩子,把馮南‘藏’進了江瑟的身體,給兩人一個明正言順的機會,讓雙方都能正視到自己的心意。
江瑟能接受他並不容易,就如裴老爺子所說,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那時卻連向馮南表白的勇氣都沒有,他很喜歡江瑟,舍不得她傷心。
“爺爺的擔憂我也清楚,請您放心。”他說到這裡,抬起頭來,直視裴老爺子:
“我清楚自己的選擇,也不喜歡身邊還有其他煩瑣的事。”
裴老爺子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陳敏殊這個人,他皺著眉,輕描淡寫的道:“沒出息。”
一個女人,還讓他專程跟自己說了這些。
“是爸爸的戰友的女兒,所以先跟您說一聲。”
他這話一說出口,裴老爺子目光就柔和了起來,卻仍板著臉:“仍跟小時似的,惹了你爸爸發火,就知道來找我麻煩。”
話雖是這麼說著,但裴奕卻聽出了裴老爺子軟下來的語氣。
這瓶酒已經開封過了,祖孫兩今夜的對話仿佛消弭了許多因為裴奕成長而帶來的隔閡。
書房門外,裴老太太披著衣裳,隔著並未關上的房門,看燈光下對飲的祖孫,忍不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今晚裴奕突然回來,傭人過來通知她的時候,就擔憂裴老爺子生氣,怕祖孫兩人起了衝突,連忙披了衣裳過來是想看看的。
但男人之間解決問題自有自己的方式。
裴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熬到現在,已經很傷身體,他還在陪著裴奕喝酒,雖說氣氛好,他心裡也開心,但老頭子身體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她悄悄退回房裡,吩咐傭人準備清腸胃的茶水,還讓人備些湯品,以便稍後裴奕墊墊肚子。
裴老太太想起先前在書房門口聽到的話,想起最近在裴家作客的陳敏殊,再想起孫子十分喜歡的江瑟,到了這樣的地步,是不是應該跟裴老爺子商量,讓裴奕把那女孩兒再帶回家裡看看呢?
裴奕回家之後的當晚,並沒有再打電話過來,江瑟回家之後洗漱完,臨睡前與夏超群打了個電話聊起工作的事兒。
她與杜納德的合照,在當晚便在杜納德的社交平台上被轉發出來,被Givenchy品牌微博轉發了這一消息,在娛樂圈已經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
Givenchy這樣的舉動,顯然不是小事,已經是有意要放出江瑟與品牌合作的意思。
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是大大提升了江瑟的籌碼,使她在幾天之後參加Federer女士舉辦的宴會時,底氣能更充足,更增加了可以獲得Federer女士看重的契機。
與夏超群打完電話,江瑟又打了一下莫安琪的手機,她的手機隨時處於通話中,江瑟過了一會兒又打了一次,仍舊沒打通,便猜測各媒體應該已經嗅到了風聲,應該是在打電話給莫安琪詢問。
裴奕仍沒有打電話過來,她看了一會兒《一線生機》的劇本,默背了一會兒台詞,才歇燈睡去。
要參加Federer女士舉辦的聚會,要穿適合的禮服。
到了這樣的地步,為了顯得對於這次聚會的慎重,是需要花一點心思的。
江瑟家裡有不少廠商送來的禮服,但這些禮服之中,大部份都屬於輕奢品牌,對於Federer女士來說,顯得有些太不鄭重,容易給她留下一個江瑟太過不重視這場約會的印象。
定做禮服已經來不及,能夠臨時購買得了的禮服並不能顯現江瑟的特彆。